我重新戴回耳机,靠在椅背上补觉。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看过去,是那两个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总觉得,两个孩子的衣裳,似乎新了一些。
“有事吗?”我客客气气地问。
小女孩和小男孩手拉手,一起看着我。
“你下车吧。”
“这辆车不能坐。”
他俩一人一句。
“为什么不能坐?”我反问。
他们两个沉默地看着我。
看了约莫十来秒,他们两个齐刷刷扭转了视线,对视在一起。
“能告诉她吗?”
“要告诉她吗?”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
小女孩看着我,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不下车,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的。”小男孩补充道。
我看一眼蓝布衣裳的女人,想示意她过来管一管他们。
然而,女人一动不动,就像是没看见一样。
我无奈,只好又看向两个孩子。
“车快要开了,你们两个回去坐好吧。”
我是想劝他俩回去,没想到,我的话令他俩躁动不安了起来。
“你会碎掉的。”
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跟我说。
“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们看着我。
我起初,只当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
然而几秒过后,我笑不出来了。
两个孩子的脸,渐渐有了变化。
死气沉沉的青白,覆盖了他们整张脸。
一丝裂痕,出现在他们脸上。
又在瞬间土崩瓦解。
两个孩子的脸,像是捣碎了的墙壁,碎成了一片一片。
鲜血从裂痕处汪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脚下。
我瞬间就有种寒气直冲天灵盖的感觉。
我抓紧扶手,动都不敢动。
他们的脸明明已经碎成了一块一块,两张嘴却还在一上一下的动。
“下车吧。”
“下车。”
“下车。”
“下车。”
……
他们两个人,开始诡异至极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他们每每一张嘴,都有一块碎肉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响,带着一丝黏腻。
我终于忍受不了眼前的场景,尖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
司机刚刚上车,也被我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坐在前面的乘客,向我投来了不满的视线。
“怎么回事?”
司机面带不耐烦地走了过来。
我刚才恐惧地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了。
他走过来,看着我身侧的一处空地。
他先是面露疑惑,又看看我。
“你这车,还能坐不能?跑起来半路可没医院啊。”
估计我现在的脸色太难看,才让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两个孩子是什么?
大白天的,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惊魂未定,眼角余光瞥见了,那带孩子的女人还在。
“她刚才——”
我指向女人,试图说些什么。
可话到一半,我就说不出口了。
司机勃然大怒。
“谁把这玩意儿弄上来的?!晦气!”
那穿着蓝布衣裳的女人还在,只不过,她变成了纸人。
蓝布衣裳,蓝布裤子,过时的发型。
是现在的人祭拜都不会选择的样子。
车窗开着,一阵风吹过,纸人发出“刷拉刷拉”的响动,像是在干巴巴地笑。
司机火气十足,上前将纸人折断,夹在臂下,怒气冲冲地下了车。
先是两个古怪的孩子,紧接着又是这纸人……
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被司机和纸人引去,我仔细打量着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
一左一右的位置上,还有着重量压过的浅浅凹痕。
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不见那两根棒棒糖。
“这辆车不能坐。”
“下车。”
我忽然心里一动,莫非,这辆车要出事?!
不会这么蹊跷吧?
就在我愣怔之间,发车时间到了。
司机重新上车来,发动了车辆。
在市区,车跑的还是很慢的。
司机开的很稳。
除了天降陨石,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会让这辆车出意外。
眼看快到出市区的交界了,司机的速度慢了下来。
有一部分人,会带一些不好过安检的东西。
所以他们会选择在汽车站之外的地方拦车。
这也是司机赚点外快的方式。
在那四五个人里,青魇和小白格外显眼。
司机下车,点了根烟。
我冲他俩招手,示意他俩过来。
我准备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俩,看看这车还能不能坐下去。
然而我还没开口,青魇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两个孩子坐过的位置上。
他面色很微妙地一变。
“刚才你见到什么了?”他问。
我很意外,现在已经没什么能力了的青魇,居然还能感应到他们。
我简单地将刚才的事情告诉了青魇。
青魇上前,摸了一下他们的位置,果断将我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这车不能坐。”
“为什么?”我还是懵懵懂懂的。
尽管我百分百相信青魇,也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说不上来。”青魇压低眉心,“但这辆车上,死气很重。”
“刚一上车的时候,我还以为到了乱葬岗。”
我很是意外,回头看一眼还坐在车里的人。
也就是说,他们都要死?!
“他说的是真的,主人。”小白仰着脸,凑近过来,“他们的命,不剩多少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就要回去。
青魇捉住我的手腕,“你想干嘛?”
“让他们下车啊!”
这还用问吗,明知道要出事,我当然是要去警告他们了。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就算他们会相信,那你付得起你该付出的代价么?”
代价?
我不就是让他们下车了吗?
青魇捉住我的手腕,一字一句告诉我。
“命由天定,你没有那逆天改命的本事,就不要妄想插手别人的因缘。否则……”
我打了个哆嗦。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人的命运,是旁人谁都插不得手的。
一旦干涉,就要付出代价。
那代价,往往是比直接要了命还要痛苦的事情。
我缩回了动作。
我自认自己不是一个为了陌生人可以不要命的伟大的人。
如果今天救的是青魇,或者我爸妈,成雅,我都愿意付出代价。
可为了陌生人,我扪心自问做不到。
“你们还上不上车?”司机抽完了烟,不耐烦地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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