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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黯淡的草地一角,隐蔽着阵法空间,四五日的时间过去,构建的符文已然有些不稳,力量正在逐渐散溢。
阵法之内,蓝溪和林嬛二人正在闭目修行,天地源气也不断汇聚,看着倒也正常,唯独身上不时一闪而过的白芒,暴露了个中蹊跷。
梁天带着夏芷缓缓落下,心中一动,眼前的阵法便消散于无形,就在这时,夏芷三人的体内各自飞出一缕魔念,遁入虚空消失不见,他们皆是感到一阵恍惚,而后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夏师姐?你回来了,那幽冥莲?”林嬛颇有些诧异,自己怎么会在这荒郊野地修行入定,连夏师姐回来的动静都未曾察觉。
不等夏芷回答,梁天便拱手道“自是带回了,我的识海已然尽复。夏师姐冒险取宝,师弟心中不胜感激。”
夏芷随意地摆了摆手“无妨,好在有惊无险。”
“夏师姐,这幽冥海深处是何模样?”梁天康复,蓝溪的心中也随之一松,突然发问,也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后怕。
“我记得,你也是去过魔海的?”见蓝溪应是,夏芷这才继续说道“七千里以前,大抵与外围相似,浓雾弥漫,魔念丛生,修为也越发高深,幽冥莲从白色蜕变为紫,花瓣数大抵不超过三十;七千里外,幽冥海上有浮岛,岛上最低也有地魔境占据,我刚深入不远,便发现了一株三十六瓣莲,隐约能察觉到更强大的魔念波动,所以采摘后便立刻退了出来。或许是侥幸,没有被发现,回到这里,便寻到了你们。”
林嬛讶然“这么说,天魔距此尚不足万里?”
夏芷也是颇凝重的点头,却宽慰道“好在魔族轻易不出魔海,此次深入,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所见魔族还是那般浑噩,没有规矩和秩序,恐怕也难以成大气候。”
心中却是琢磨着,尽快回返学宫将此事告知师父,那些诡异的浮岛,让夏芷颇感不安。
梁天在一旁听着众人的交流,一直没有说话,或许是意境加持的缘故,曦幻对幻境的操控浑然天成、收发随心,几乎寻不到太大的破绽,这也让他心中稍安。
毕竟他与魔族、妖族都有染,是事实,在云州的地界,这与叛族之罪无异,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搞这么多小动作,只是局中的人是无法带着他这般超然于外的眼光,看善恶、辨是非的。
他的种族,他背负的历史,与他牵扯莫深的渊源,在另一个世界,不在此处。
就像当年雪无情之于风希云,同门情谊、兄长孺慕、授业之恩,何等深厚,饶是一向重感情的宫主大人,还不是一朝颓丧、即便振作之后依旧耿耿于怀数百年,没有能够接纳他的妖族师兄。
三族之间的对立,由此可见一斑。
梁天选择这般做法,也是不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人族不容;当然,更不想以此考验朋友、兄弟间的感情,有时候,考验多了,便散了,主动的试探并不会显得你很精明。
“师姐,小白呢,怎么不见他与你一道回来?”林嬛突然询问。
夏芷一愣“我在路上并没有遇见他,以为他先行回来了,你们没有相遇?”
蓝溪和林嬛都是摇头否认,梁天见状,揣测道“我们都在此处调息,兴许小白腾云走得急,恰好错过了。”
其实他也不知,返回所走的,便是来时的路线,一路有不少人族武者正降魔寻宝,却并未瞧见小白踪迹。
夏芷思忖一番,赞同道“我观他那佛法,寻常魔族也奈何他不得,应该不会有事。既然梁师弟已经恢复,我们便也启程回去,看看他的下落。”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踏上归途。
夏芷修为已臻蜕凡境,腾云的速度也有了极大提升,小妖山距离平安镇约万里,幽冥海亦是,一个时辰左右,便回到了镇上。
还未进镇,众人便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氛围,天上地下来往的武者,大都行色匆匆,甚至隔着老远的距离,便能察觉到自摩云山脉之中隐隐散发的妖族气息,驳杂而混乱。
“不好,定是妖山有了异动,我们赶紧去见师叔。”夏芷脸色一变,来不及说明缘由,便径直飞入平安客栈。
往日喧嚣嘈杂的大堂,此时甚是冷清,莫说是客人,掌柜的、小二尽皆不在,酒桌上的残羹冷炙,柜台上的账本源石,随意堆放着,无人收拾。
这幅情景,似乎并没有让夏芷产生疑惑的情绪,领着梁天他们,来到二楼的一间客房。
位置有些偏僻,比起安置传送阵法的那间也要小上不少,内部几乎没什么布置,只有几张桌椅横陈,简单朴素。
有不少人聚集在此,小白、严诩、邱鸿,甚至宫主大人,都赫然在列,见得夏芷进来,风希云颇感意外,脸上闪过一丝放松的神情,而后打量了一眼旁边神采奕奕的梁天,缓缓开口“芷儿,这一路可有波折?”
夏芷不明深意,只当是寻常问候,拱手回道“回禀师父,有惊无险,诸事顺遂。”
风希云微微颔首,招呼夏芷来到上首位置坐下,而梁天等人则是随意寻了个座位,静听下文。
宫主大人一挥手,顿时众人眼前出现一副源气凝聚的山水图画,梁天定睛一瞧,中间横陈绵延的那座,可不就是摩云山脉嘛!这原是云州的地界图,但仅有大致的轮廓,若非熟识,怕也难以辨认出来。
“师父,我归来时,见周遭妖气四溢,可是妖山那边又有了动静?”夏芷直言不讳。
风希云一脸凝重“不错。三日前,大量妖族侵袭而出,进入云州之地,摩云山脉以东十万里,全都陷入干戈和混乱,我学宫弟子,已经分派过去支援,但妖族向来数量极多,这些人犹有未逮。芷儿你回来的刚好,有两城之危,正当水深火热,需要你走一趟。”
“弟子义不容辞。”夏芷持剑宣告。
风希云甚感欣慰,随手一点,只见源气地图之上,最偏远的两座城池陡然亮了起来“此二城,距离学宫最为偏远,强大武者也少,是以流窜至那儿的妖族反而最多。妖族突兀暴动,尚不知内情,此地消息流通最为迅速,须得严诩师弟和我坐镇,防备天妖出行。驰援之事,便要劳烦诸位了。”
在座众人皆是躬身受命。
风希云反手取出一枚令牌,递给夏芷,梁天正看着眼熟,便听见宫主大人的声音“芷儿,我将宫主令牌予你,今日起,你便是风云学宫的少宫主。我不在时,学宫长老、弟子,供你一应调遣。清风、白云两城百姓,此番便都仰仗你了。”
“什么?”梁天惊呼出声。
众人一时注目在他身上,但他恍若未察,看向风希云,急切问道“宫主,白云城现在情况如何了?”
风希云顿时明白过来,一指那座最东边的城池,缓缓说道“你便是来自于此吧?妖族虽正在聚集,但白云城外也有武者营地,我学宫长老在那驻扎,秦师弟不久前也赶了过去,城中百姓暂时应该无虞,你且放心。此番兽潮,还没有天妖出没,等到芷儿带人过去,应该便足以遏制妖族肆虐的步伐了。”
梁天心中稍安,朗声请命“请宫主大人准允弟子,随夏师姐一道,前往白云城。”
“故园难舍,你之心意,我能体会。你是个阵师,手段莫测,你与芷儿一道去,我也放心,岂有不允之理。”
“多谢宫主。”作为学宫弟子,这种时候是听命安排,还是自我决断,以梁天的性格,还真是不好说,不过此番得了风希云的首肯,两者便没有了冲突,他自然感激。
夏芷依旧淡定,接过宫主令牌,拱手道“事不宜迟,师父,弟子这便动身。”
“去吧。”
夏芷利落转身,梁天赶忙跟上,小房间里,除却风希云和严诩,剩下众人皆是紧随其后,浩浩荡荡地驾云而去。
“师兄,定下宫主之位,才是你来的目的吧?”弟子们都走后,严诩突然看向风希云。
风希云一时神色莫名“是,也不是。妖族暴动,事发突然,我也被牵制于此,统筹大局。这些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芷丫头继任宫主之后,你有何打算?”
“寻一妖,求一剑,斩红尘!”
“唉——我既希望你去,又不希望你死。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放过自己?说到底,当年,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严诩的话,似乎并没有惊起风希云心中的波澜,他的目光太深邃,不似在此处,他凝望的那个方向,是云州之北,皑皑冰原!
“我天人境领悟的,是斩妖除魔之意,可笑吗?他已经困了我太久,时隔数百年,却还是他,借芷儿手中的剑,点醒了我!”
言辞坚决,小房间一时寂静无声,无人再劝,也无人再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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