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的玉石台阶上被鲜血铺满,那曾经晶莹的白玉色被殷红色浸透。
那浓稠的血从天上流下来,铺满整个台阶。
白茫茫的登天路静悄悄,浩大的空间中只能听见李熄安自己的呼吸声,他的身躯掠过台阶,带起的狂风让血海泛起波澜。四周的大幕空空荡荡,没有此前所见的破碎山河的模样。
惨白的浪潮浮现在虚无中,秽物们如约而至。
它们因为台阶上的血变得更加狂躁疯狂。
李熄安从少昊赠给他的木匣中取出“昏剑”,又呼唤来远方的晨曦化作金玉长剑落在手中。赤龙盘踞,手握利刃,太行八陉伸展出来,结成奇妙的法印。
他杀了上去。
台阶的血上多了秽物的尸体与残骸。
再强大的秽物在他面前也只有被撕开的结局。
走出笼罩登天路下半截的大雾后,李熄安见到了当初黄帝打断的台阶,上面还残留着惨白色的断肢。流动的血在这里汇聚成两道瀑布。鲜血在台阶上逆流,朝着那断口聚拢。
河图洛书的光柱门筑起,一扇一扇地在登天路的远方打开,巨大的龙影穿梭其中,如此重复,过去了很久很久。
这里好像真的没有尽头。
他已经感受不到人间了,感受不到灵的存在,孤寂得像来到宇宙的边荒,唯有与秽物的厮杀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这条路太漫长了,漫长到李熄安会去想,也许秽物存在于此便是为了防止他在这条路上疯掉。
然后秽物也退却了。
那些肮脏的蛆虫们站在台阶下方仰望赤龙而不敢再上前,眼中倒映赤色龙影如箭矢掠过台阶,转瞬消失在它们的视线里。
李熄安停下脚步。
河图洛书搭建的桥在台阶上消弭。
他化作人形,随手将台阶上的血清扫干净坐下。
已经走出很远,曾经神使开门让他们迈入朱红寺庙的地方早已走过,连他都没法确定此刻所处的位置,哪怕按照他曾经去过的大荒星空来计量,这个距离也该接近星空的尽头了。
但在这里,他察觉不到任何终止的气息,这条路是无穷。
李熄安试着去感受。
感受那座朱红寺庙的存在。
那寺庙中供奉的主位上的血色莲花与他的力量同源,也许他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他闭上双眼,金色的火焰将他包裹,独属于岁月时光的力量弥漫,那些血触及到这股力量在沸腾,被李熄安清理的台阶很快便被鲜血再度铺满。
血浸湿李熄安的衣摆。
渗入衣袍,勾勒出大片大片的猩红。
长生服在此刻显得有些妖异,却并不突兀,仿佛长生服原本就是如此。
台阶上的血全部往李熄安这里流动而来,仿佛他身处巨大漩涡的中心,将这一片一望无际的血色汪洋吸纳进去,成为他衣服的染料。
体内,那三片莲瓣构成的莲花缓缓绽放,这个绽放的画面同时印刻进李熄安的双目里,那金色的脉络如潮水般起伏上来,勾勒成一朵绽放的莲花。
在他目光不及的地方,登天路之下的尘世中。
随着他的呼吸,人间春夏秋冬转瞬即逝。
每一个呼吸起伏代表人间已经过去一载。
李熄安静坐许久,玉石台阶上的血竟干涸了,他再睁开眼,两只狐狸跳到了他的脚边,朝他拜了拜,随后向玉石台阶上跑去。李熄安起身,发现喉间有些干涩,他许是枯坐了许久时间。
两只狐狸跑在前面,每跳过一个台阶,台阶上便会浮现出一个浮雕,有的慈悲,有的凶恶,被云雾环绕,被烈焰笼罩,每一个浮雕象征一位神灵。
两只狐狸走过的地方浮现那些浮雕,而李熄安走过那些浮雕,则让它们从岁月中活过来,化作一道道庞然身影飘摇在白茫茫的虚无中注视他登阶。
在古老朴素的色彩中,长生服的殷红浓稠得一滴血泪,或者水墨中点缀的朱砂。
李熄安踏阶而上,他的背影比这一身长生服更加晃眼,若是将岁月比作向下的银沙流水,那么他则是一颗卡在河流中的礁石,银沙与水在他面前分叉,为他让出前进的道路。
神灵们默默注视。
狐狸跳过去,李熄安跟上去,一尊尊古老神灵从台阶上起身,有身穿赤红甲胄手握螭龙的天王,有脚踩火轮三头六臂的俊美少年,他们如烟在李熄安眼前散去,又如烟在他的身后聚拢。
直到神灵的身影填满登天路的两侧。
目送李熄安继续向上。
这一幕宛若人间里的群臣拜服,恭迎帝王登上王座的场景。
李熄安施展宙法如呼吸般自然,好像这本就是他的一部分,而非是某种后天得来的法。
复苏的天庭诸神伫立虚无,他们捉拿秽物,口中低吟咒语,杀不尽的秽物对天庭竟然感到畏惧,它们缩回了大幕中。天庭诸神端坐大幕之上,那笼罩台阶的大雾散开,成为围绕他们的云雾。
天庭取缔那曾经的大幕与秽物,成为了这里新的的主人。
但这里并没有飨食众仙相,众仙又从何处来呢?
李熄安不知晓,他只是走过这里,天庭众仙的出现就如他留下的脚印。
狐狸停下了,它们直立起身子,一扇木门出现在台阶上,陈旧平凡,与登天路上的场景格格不入。
李熄安走了进去。
两只狐狸跟着进来。
它们口吐人言,说道:“您终于来了。”
这里没有变化,朱红的寺庙立在宇宙中,沿着石板路向庙宇走去,李熄安听见了钟声。
四面八方都是钟声。
“您已经向这里献出了十分贵重的祭品,我们等您很久了,新的祭司。”
李熄安看着脚下,漫过所有台阶的血来自那座庙宇,就连他此刻的的脚下也是粘稠的血迹,不过石板路上能明显看到清扫的痕迹,显然这两只狐狸仍然在为这个地方的某个存在服务。
血是天神的血。
它们的尸体陈列在庙宇后方的浩瀚宇宙里,血源源不断地从伤口中流出。
原来如此
这里是一个祭坛,但飨食香火和祭品不是那些摆在祭台上的天神们。
李熄安杀死它们,这个行为被当做是他向这座庙宇献祭了,祭品则是祭台上所有的天神。以所有的天神充当祭品,这当然贵重,寺庙中除了这两个狐狸之外再无活着的东西。
他成为了祭司。
这里新的住客。
难怪当初他见到司命时律时,对方身上的祭服与长生服相差不远。
长生服也是一种祭服。
李熄安发出无声的笑。
他没有将剑收入匣中,推开寺庙的大门继续向前。
祭祀仪式总有一个对象,一切献上祭品的行为都是在向那个存在求取利益。
现在,他踏上祭坛,穿上祭服,但献上的不是香火和祈愿。
他将献上刀剑,以求得一隅的安宁,
停电了,见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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