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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何尝不想改变,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599小说网 http://m.xs599.com
他弯腰亲手扶起张呈守。
“大人之志,亦是扶苏之志。”
“只是扶苏如今举步维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下官明白,赋税之事,乃陛下钦定,即便是公子,现下也无力改变。”
“但只要心存此志,大秦百姓终有安居乐业那一天。”
这张呈守倒是个难得的至性之人,扶苏欣赏。
但还是开口提醒道
“大人这话,在我面前说倒也罢了。”
“以后哪怕是下属,也万万不可再提。”
张呈守应下。
两人都明白,此乃始皇逆鳞。
而今朝中本就为钱粮之事烦忧。
若再提降低赋税之事,始皇定然大发雷霆。
所以扶苏畅想已久,却迟迟未有动作。
不过此行能换来张呈守的投诚,也算意外之喜。
他此行虽为筹粮和视察地方官。
私心却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地方势力。
李斯、赵高的爪牙遍布朝野,若手中无人可用。
他纵然是有七窍玲珑心,亦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两人从百姓谈到朝堂。
从咸阳说到边郡。
无论是军士、政事、百姓,两人的方向大致一路。
倒是颇为投机。
看着张呈守对如今局势侃侃而谈,扶苏才惊觉他这次看走眼了。
此前他认为张呈守无大才,可如今看来。
此人胸有波涛,又目光如炬,直指问题根结所在。
最难得的是一身正气,放在雍县当个小小的县令倒是屈才了。
行至车前,扶苏扶住车沿忽而转身问道
“张大人可愿入朝为官?”
他既然如此说,必然是有举荐之意。
他本以为胸怀大志的张呈守会一口答应。
谁知他凝着神色摇了摇头。
继而向扶苏告罪道
“非是下官拂公子好意。”
“是下官觉得,身在野比在朝更能切身地体会民生之艰。”
“察觉地方沉疴。”
“朝堂错综复杂,下官只怕有心无力。”
对于自身得得优劣,张呈守看得明了。
在地方他尚能庇佑一方百姓,护一地清明。
可若在朝堂,大秦之宜,民生之艰,从来不是首位。
更多的是谄媚邀宠,虚与委蛇,争权夺利。
如今的朝堂,已是一派乌烟瘴气。
始皇年老,又生性暴戾多疑,并不是何时都能明察秋毫。
官员一旦把精力都放在争斗和避祸上。
又哪里来的精力造福百姓呢。
扶苏也只是先一试。
此人虽向他投诚,可官场之人皆善于伪装。
所求所思究竟何事,尚不明了。
如今见张呈守这般,扶苏对他才算放下心来。
他愿意在地方,扶苏也认为他在地方对自己更有助力。
朝堂是勋贵权臣的地盘。
如此没有根基的官员上去,要么湮灭于碌碌臣工中。
若不然就是难得帝心,再被异己啃食得渣都不剩。
“无妨,既然张大人不愿,雍县也算是个好地方。”
他并未言明,待郡守之位空出。
定然会一力举荐,扶持张呈守上去。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朝堂方寸之地。
而是泱泱大秦万里疆土。
即将离开陈仓时,扶苏先做了一件事。
他让几个山盗假扮盗首,被押往别的地方。
更放出消息
扶苏公子对三名盗首酷刑审讯三日。
后不知运往何地藏了起来。
“公子,不日这消息定然会传到咸阳。”
“隐匿在城中的山盗也定会知晓。”
甘缁回禀进展。
当初三名盗首暴毙,扶苏为了后面的计划并未告知任何陈仓县官。
为的就是借此逼得李斯出手。
李斯纵然谨慎,李苌可不一定坐得住。
此事他属于明面上的人,官盗勾结,在哪里都是重罪。
饶是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甘缁仍旧有些忧心。
此事太过犯险。
“公子,此事一传出,丞相等人定然以为你已经审出对他不利的口供。”
“危急之下,恐怕会不顾一切对公子发难。”
“我们即将离开陈仓,这一路上,恐防不胜防!”
扶苏继续翻阅着桌案的竹简,对于甘缁的忧虑眼都没头都没抬。
那是他着人调查出的各地官员背景、经历、政绩。
抵达当地,自然要先将大致情况摸清楚。
是否是胡亥李斯的人无法全部知晓,其余明了也会便捷很多。
此外,还有雅苑近况。
云阳的扩展已经初具模型,赵简言明已派得力之人前去看管、经营。
定然不会比咸阳差。
粗粗看了一遍,他才丢在一旁。
抬头道“怕的就是他不发难。”
“李斯谨慎至极,此事他隐匿在背后。”
“即便翻出,也是李苌首当其冲。”
“我还真担心他不动手。”
甘缁提议,“那不若公子再下一剂猛药,逼得他不得不反击?”
扶苏慰然笑道“甘缁,你越来越懂我的行事了。”
“是公子教导有方。”
扶苏虽是挂着温润笑意,眼底却尽是寒光。
“猛药若下在李斯身上,反倒过与不及,容易惹疑。”
“就先拿李苌开刀,届时拔出萝卜带出泥,李斯也别想撇得干净。”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韩珉收拾完东西,又来装点桌上的竹简。
“公子,都备好了,何时启程?”
“后日。”
韩珉手脚麻利地把竹简尽数装进布袋中。
却还踌躇不走,欲言又止。
扶苏睨向他。
“有事便说。”
韩珉面露难色,说出跟甘缁一样忧虑。
“公子,属下还是认为,此举太过冒险。”
“要不还是让属下代替公子”
“韩珉,你不必再说了。”
“欲成大事者,若连这点风险都冒不得。”
“我也不必再跟胡亥李斯争来夺去。”
“可是”韩珉还欲再劝。
扶苏已背过身不想再听。
他们无非是想用自己代替扶苏去坐那个位置。
承担一路上随时会遇到的危险。
可扶苏不愿。
一则恐被发现,此事就功亏一篑。
二则,他也不愿属下去替自己承担风险。
三则,他还有更深一重打算,不会让自己涉险。
他明了古之成大事者,脚下都是白骨累累。
可他不愿,莫说心腹下属,就是无名小卒。
扶苏亦难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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