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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才后悔,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柳云灿紧张的望着周子箫,心中又带着一丝希冀。
周子箫却像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她,不言语。
周子箫心像上了紧箍咒般的难过,整个人像定住了,不能动弹分毫。
此时,周子箫才深切体会到从暮春口中听到这消息是一回事,从柳小姐口中得知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公子是因为亲事定了,所以,要去相山读书了吗?
许公子?许富贵!
他看过他答的卷子,他是个腹中有文章,脑中有想法的人。如若到相山读个两三年的书,不出意外,应能中个举人,至于,再往后,他就看不出来了。
许富贵要是能中举人,再操作一下,先去外县当个县令,熬个资历,一步一步往上调。或许,许富贵真能为柳云灿争个夫人名号出来。
许富贵未尝不是个好人选。
最重要的是,许富贵喜欢柳云灿。
喜欢!
他定定的朝柳云灿望过去。
柳云灿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握着茶杯,发着呆。
温柔的眼睛仿佛没有了焦距,黯淡的眼底充满了平静的忧伤,像被遗落在山坳深处的兰花。
如此忧伤的她,他只想拥抱她,拂去她心头的忧伤。
许富贵喜欢柳云灿。
他也喜欢柳云灿,什么样的她,他都喜欢呢!
可是,他却要把云灿推给许富贵!
他……
他但凡有丁点办法,他何尝要把她推给许富贵!
他……恨他的这副身子……
可是,有什么用?
柳云灿声音又响起,淡淡柔柔“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有!
可是我不能说,不能!
我这身子……
不能说喜欢你,不能去你们家提亲,不能娶你!
我这身子不能娶你。
不能!
不是不想!
周子箫握紧了拳头,青筋突起,他扯起笑脸,佯装满意的说道“许公子啊!许公子人不错。未来可期!”
柳云灿愣愣的望着带着柔和笑容的周子箫,她顿时觉得心里空洞了一片,像树叶被虫啃食只剩下筋脉。
她定定的凝望着周子箫,
“你认为许公子好?”柳云灿再问。
“嗯!我看过许公子写的文章,从文章里就可以看出,他聪明,为人温和,心思纯正,正直,他对于民生,社会弊病他都有自己的想法,若用功读书,最起码也能中个举人。若是中了举人,我可以帮他一把。你,……”
周子箫顿了顿,袖中的手握得更紧,似乎手上的疼痛能让他感觉不到心中的疼痛。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下面的话顺利的说出口。
“你若嫁给他,你以后的生活可能就无忧了!”
柳云灿质疑的望着周子箫,想起他翻墙,想起他斗嘴,想起他送来的礼物,想起以往他们欢快的时光。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觉得许公子好?
她可以嫁给许公子?
柳云灿眼不眨的望着周子箫,仿佛要看出他的真心与假意。
柳云灿眼中的周子箫嘴角微微上扬,眼眸平静深邃,似乎很愉悦,很真诚!
柳云灿凝视着周子箫,眼睛眨也不眨!她不相信眼前所见的愉悦的周子箫。
他不喜欢她吗?
难道,他也只当她是朋友?
不可能!
喜欢一个人眼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柳云灿望着周子箫,轻声问“你喜欢我吗?”
周子箫“……”
我喜欢你!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能说出口!
不能说!
此刻,周子箫心间如有万只蚂蚁在啃咬。
他艰难的张开口“我,我不喜欢你,……”
柳云灿脸色顿时就变了。
周子箫忙解释“云灿,我”
柳云灿却突然站起来,椅子都被带偏了“不,你别说了。别说!”
“云灿!”
“云灿!”
周子箫站起来高呼呼,柳云灿却疾步出了书房,仿佛后面有凶猛的虎狼在追赶她。
粉色的衣角完全消失在周子箫的视线里。
他跌坐在椅子上,心似刀绞的望着繁花似锦的小道。
他永远失去她了吧!
失去她竟然比失去生命来得更快!更让人受不了!
心怎么如此之痛呢,明明还没到月中,没到毒发作的时间。
周子箫捂住胸口,弯下腰。
杜荣看不下去,忙提议“公子!你不去跟柳小姐解释清楚?”
周子箫扶着桌角,惨痛的反问道“解释什么?解释我生命已到尽头,回应不了她的情感,给不了未来?”
杜荣“……”公子为什么说得如此直白,让人落泪!
杜荣背过身擦拭眼泪。他早已在宫中学会了不哭,怎么就哭了呢!
周子箫一个人呆呆的坐在书桌前。
空空荡荡的书房静得让人发慌!
“柳小姐!唉!”杜荣小声呢喃。
柳小姐?
周子箫突然站起,跑了出去,一直拼命的跑到大门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
出了周府的柳云灿,一只手扶着周府门前的榆钱树,一只手捂住胸口。
胸口疼,觉得有点昏眩,有点刺痛。
绿芽不明白的问道“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柳云灿摇摇头。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好得很。
她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眼睛酸涩。
柳云灿的眼泪莫名其妙的像两条小河,流淌下来。
看到柳云灿流泪,绿芽惊慌的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她流泪了吗?
柳云灿抬手摸了把脸,她为何要流泪,他只是不喜欢她嘛?这很正常,没有谁规定你喜欢别人,别人就得喜欢你。
她为何要流泪?
不喜欢就不喜欢嘛!
柳云灿又擦了把一直流淌着的眼泪,呢喃道“怎么就擦不尽呢?我根本没想哭。”
周子箫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站在门侧,心痛的望着门外泪如雨下呢喃的柳云灿,他握住了放在门后面的门栓,门栓上的木刺刺进了手掌中,都没有察觉。
他告诉自己,他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过去了,他又能如何?
他不能陪着她,不能娶她,不能……
门外的柳云灿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柳云灿仰头看看蓝蓝的天空,阳光依旧明媚,世界还如此美好,她不该如此悲伤,周公子,周公子喜欢谁是他的自由。
她对着天空眨眨眼,她希望眼泪能流回去,不要再流下了。
绿芽忧心忡忡的跟着柳云灿回了周府。
周子箫痛彻心扉!
他本不想伤害她的,她这么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他不值得她喜欢,他有病啊!
她不是一直都知道嘛!
傻姑娘!
周子箫不知道自己如何走回屋的,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记得,暮春来回禀,柳小姐回去之后很正常,又研究她的草药了。
那就好!那就好!
……
许富贵,隔日离开了白米镇,去往相山,柳云灿没有出来相送。
许富贵带着遗憾与期待去了相山。
……
杜荣早晨从床旁捡起一张染了半幅血的帕子,再次劝道“公子!回京都吧!皇上与德妃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
他们什么时候不是在想办法,可,他的病从来没有好半分。反而在白米镇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他不想回京都,不是因为,父皇与母后没有办法给他治病,更是因为,他想在生命的最后,守着他的爱人,他的太阳——灿儿。
她是给他带来温暖的人。
他爱她!
他要看着她,直到,他闭上眼。
望着盯着窗外,不言不语的殿下,杜荣内心焦急如焚。
殿下一直不回京,京都的德妃又催得厉害,殿下的病又病得厉害。
唉!
这可怎么办好?
杜荣偷偷退了出去,朝立在廊下的陈进招招手,两人蹑手蹑脚的来到院子里。
“殿下不回京都,这可怎么办?”
陈进对着杜荣摇摇头。
杜荣都劝不了,他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如何劝?
“晚上,叫上暮春一起想想办法,殿下吐血越来越严重了,回京都才有希望。要不然,……”
下面的话,杜荣不敢说。
要是殿下在白米镇薨了,他们几个怕是不得好死。虽然,回去后,结果可能也一样。
回京都或许会有办法起死回生呢!
陈进听了点点头,他没什么办法,就看暮春怎么说了。
杜荣回了书房,看着柳小姐那天坐的椅子,喝的茶盏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杜荣摇摇头,叹息一声。
殿下要是没病该多好啊!
唉!
没病,殿下也不会遇到柳小姐!
唉!
柳小姐也是个傻的,痴情的!
她又不是不知道,殿下生病了。
……
杜荣在周子箫睡熟后,与陈进和暮春在书房的隔壁厢房碰头。
三人面面相觑的坐在那里!
要是有壶酒,三人定能酩酊大醉。
如今,不能喝酒只能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杜荣先开口“大家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吧!殿下那里离不得人。”
陈进道“殿下在这里只有孙太医一人,还是回京都比较利于病情控制。”
“我也知道,还不是公子不愿意回去。”
……
屋里再度恢复沉寂!
杜荣看看一直没说话的暮春,问道“暮春,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让殿下回京都?”
“柳小姐!”暮春瞥了眼书房,言简意赅的回道。
柳小姐?
杜荣皱起眉头,有挑起眉!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殿下因为柳小姐不愿意回京都,那么,也只有柳小姐才能让他离开白米镇回京都。
哪怕,让柳小姐一起回京都也可以啊!
杜荣心中豁然开朗。
……
“二小姐!我们三小姐不见了!”红琴急匆匆的跑进一茶苑高喊。
柳云灿急忙从屋里走出来,问“什么?你说什么?云婷怎么不见了?”
一路跑过来的红琴喘不过气,只得点点头。
“走,边走边说。”
柳云灿疾步朝云婷的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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