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夜还是挺冷的,不过他们这三个半人出行已久,知道要带厚被子,不至于冻着自己。
只是李从文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挥着折扇在屋内指了一圈,“杨道长,您这盖房子没顶也就算了,屋内连一件家具都没?您还真是两袖清风,不食人间烟火啊,给本公子整一出家徒四壁来?”
杨小央黑着脸,他能说自己是忘了做吗?当然不能。
“好不容易享受一下田园风光,睡个地铺怎么了?瞧瞧院里的马,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李从文倒也不是真在乎,只是讽刺杨小央已经成了本能。他从车厢里搬来床铺,裹上被子倒头就睡。
杨小央给鞠夜阑在里间多铺了几层被子,别睡着睡着冻死了。
然后他就看到小荼把自己裹得跟个球似的,杨小央估计自己推一下她就能一路滚下山去。
鞠夜阑见此轻笑道:“当真是对着身体宝贝得紧啊。”
杨小央拍拍脑袋,给她们摆上蜡烛,点上驱虫用的熏香便道了句早些休息,撩开帘子出去了。
李从文片刻功夫鼾声已起,杨小央躺在他边上,觉得今夜的月光太过明亮了些。
睡觉还能看到月亮倒虽然也是个新奇事儿,不过毕竟不太容易入睡,杨小央合计着明日得早些铺上顶。
哦,还有家具。
杨小央倒是难得没想着偷懒,不知是不是无意间品尝到了劳作的快乐,亦或是这里太像一个家。
......
第二日一大早,杨小央伴着李从文的鼾声醒了过来,一睁眼便是耀眼的阳光,朝阳都这么卖力,杨小央便决定再睡会儿。
只是这阳光刺眼得很,杨小央还是揉了揉眼睛爬了起来,倒也没什么睡意,只是懒而已。
这时鞠夜阑和小荼也走了出来,杨小央给两人倒了水,看了眼李从文,“要不咱们去乐老家蹭饭吧。”
小荼想起昨日的鸡和梅子露,连忙点头。
鞠夜阑轻轻踢了踢李从文,李从文连个身都没翻继续睡。
“不管他了,我们走吧。”
清晨的山间很凉,杨小央给鞠夜阑拿了件袍子盖在身上才让她出门。
越过流淌不止的小溪,来到乐休的院门口。院子没有门,连篱笆都是矮矮的一圈,才到膝盖,一脚就能跨过。
杨小央吃不准乐休有没有起来,毕竟这是个看他人劳作为乐的老头。
正在杨小央纠结要不要喊一嗓子的时候,乐休和乐呵出来了。
“哟,年轻人能起这么早,不容易啊,是不是急着帮我干活儿?”乐休走到麦堆边看了看,点了点头,“今早难得没雾气,等会儿就把麦子打了吧,先来吃饭。”
杨小央一喜,却听乐休又道,“去把我那桌拿来,放院子里吃。”
“乐老您怎么不再弄张桌子?这拿进拿出的多麻烦啊。”杨小央苦着脸说道。
乐休一拍脑袋,“你倒是提醒我了,等会儿给我雕个石桌石椅来摆院子里,木头的一直摆外面容易烂。”
杨小央嘴角一抽,后悔自己多问了一嘴,赶紧用搬运术弄来了桌椅,省得乐休还要弄个凉亭什么的。
“唉,你这年轻人不爱劳作,不行。”乐休对着杨小央微微摇头,感叹道。
桌上摆着几只碗,还有几个罐子。
乐休又努了努嘴,“厨房还有刚煮好的粥。”
杨小央木然地给几人盛好了粥,见乐休没再说话才松了口气,赶紧坐下。
小荼此时正盯着那几个陶罐看呢,见乐休把陶罐都揭开才问道:“乐爷爷,这里面是什么?”
乐呵不待她爷爷开口,抢先道:“里面是果酱!”
“果酱?”小荼记得在蜀中吃过,看着那几个大罐子,一脸羡慕,“果酱要好多好多钱的,那时候小羊每次都只给我买一点点!”
杨小央脸一黑,吃果酱的非富即贵。虽然不至于吃不起,但这东西不好储存,人家一家店每天才卖一点点,我能给你买到不错了好吗?
乐呵指着那几个陶罐,对着小荼笑道:“这个是覆盆子酱,这个是番茄酱,还有这个是桃酱,小孩子都爱吃。你随便吃,老汉我比你哥哥大方多了。”
乐呵在一边点头附和。
杨小央黑着脸看着他们,他决定要是乐呵有赞同他小气的意思,就不给他吃他们的......他们的......
杨小央一愣,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
这乐休到底什么人啊?又是古井春,又是果酱的,还说自己不是个大人物,谁信啊?
“谢谢爷爷。”小荼信。
她也只是每个罐子里挖了一勺,配上粥的量刚好。
杨小央知道她不是客气,肯定是觉得要是粥没了光吃果酱那是一种浪费。
小荼尝了一口,眼睛一瞪,在嘴里含了好久才咽下去。
然后猛然转头看向杨小央,疯狂地打眼色。
杨小央嘴角一抽,扯了个笑脸对着乐休问道:“乐老,您这果酱是怎么做的?”
乐休摸了摸乐呵的头,“呵呵,你说。”
乐呵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果酱,想了想才开口道:“是地里种出来的!”
这孩子果然是傻的,杨小央可以断定。
乐休察觉到几人的目光,干咳了一声,“我做果酱的时候这孩子没看到,呵呵。”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果酱没什么难的,就说那桃酱吧,桃子去皮去核,加上糖放锅里煮就行了。煮完了加上蜂蜜和益母果的汁水,就能存上不少时间。”
“益母果?那是啥?”杨小央傻眼了,他压根没听说这东西。
“唉,真没见识。那是南疆和越地才有的,南洋也有时候会进贡一些,等会儿我拿给你看。”
“南疆也有?”杨小央更傻了,“那您的是哪来的?”
“买的啊。”乐休说完便没再搭理他,慢悠悠地吃起了粥。
他吃完了才想起一件事,“李公子呢?怎么不见?”
杨小央只吃了一口果酱便没再多吃,三两口喝完了粥就没再动弹。
“从文他还在睡觉呢,叫都叫不醒。”
乐休点点头,“李公子是个妙人,做事随心随性,是个当官的料。”
怎么李从文不爱劳作您就不念叨两句?
杨小央还来不及腹诽这一点便反驳道:“他这人都不爱看书,怎么当的了官?”
乐休长叹了口气,“爱读书或者书读得好的人不一定能当个好官,反之亦如是。”
他说完就进了屋,杨小央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此时的他才更像个农家的老头。
杨小央还以为他进屋后要伤感一会儿过往呢,没想到他片刻就一手拿壶,一手拿着块布出来了。
他把布丢给杨小央,对着其他几人一摆手,“先出去玩儿吧,打麦子尘土大得很。”
出去玩儿自然是开心的,小荼当先就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杨小央拿着布对几人道了句别走远,又见乐休拿了个梿枷来,“轻点儿打。”
梿枷由一个长柄和一组平排的竹条或木板构成,专门用来拍打谷物,使子粒掉下来。
杨小央没用过,但见人使过,他把那推麦子铺开,布蒙住口鼻便举起梿枷挥下。
乐休并未走远,一边喝着茶壶里的茶,一边远远地看着。
杨小央不停重复着一个动作,开始面上还有些急躁,不过渐渐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动作也舒缓了。
乐休笑了笑,本没必要背那么多包袱,何不放下歇一歇。
“打完就把麦子放院子里晒两天,麦秆子拿一些铺在我那地里,再给我留一些辫草帽,剩下的你拿去糊房顶吧,记得加些泥。”乐休说完便走了。
杨小央背对着阳光,随着太阳升起,炽热的阳光照在院中,让原本清冷的小院暖和了一些。
杨小央难得能平心静气地做一件事,忘了为什么要做,也不夹杂感情,只是单纯地做着。
身前是清晨残留的凉意,背上是夏日常有的慵懒,杨小央觉得这样也不错。
麦子本就不算多,没多久就打完了。杨小央把麦秆子扎成几捆搬到地里铺开,再拿一些来到溪边掺了些湿泥,便带着麦秆子爬上房顶。
杨小央不知道怎么铺,看着屋里顶着个太阳还能熟睡的李从文,突然笑了笑。
想怎么铺怎么铺呗,咱又不是建皇宫,管他呢,不就图个乐呵吗?
杨小央没发觉自己难得找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做,就一层一层地把麦秆子铺了上去,有地方不结实就绑起来。
一个时辰后,杨小央满意地看着面前的茅草顶,觉得挡个雨应该没问题,满意地跳了下去,正巧看到李从文出来。
大太阳的没把他弄醒,太阳没了他倒醒了。
李从文揉着眼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屋顶,又疑惑地看了看杨小央,挠着头问道:“怎么一觉醒来多了个顶,你还变了个人?”
“顶当然是我盖的,而且我哪里变了?”
“之前还此生无憾的,现在都会自己找乐子了,还不是变了个人?”李从文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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