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大呼,便见那小娘子紧接着取过他摊上另一把切面食的铁刀,纤细的手腕一个用力,那把大刀便又被甩了出去。读书都 www.dushudu.com
“噌!”
这次砍中的,是前头那名抬棺人的脖颈,恰恰卡在锁骨上方处。
又杀了一个!
摊主这下子再也站不住了,强撑着案板上,才未让自己倒下。
人群之中立时一阵骚动,远远地避开这早食摊,唯恐伤到了自己,摊前瞬间空出一大片来。
那两名抬棺人被菜刀砍中,却没有立时倒下,不过脚下一顿,又抬着棺木继续往前走去。
众人不由嘘声,这……似乎不太对劲吧……
呼吸之间,那两人的步子终于越走越慢,甚至到了最后,两人抬在中间的棺木都摇晃了起来。
终于,抬棺人再也支撑不住。
“砰”地一声,厚重的棺木沉声落地,震起地上细细的灰尘微扬。
紧接着,那两个抬棺的大汉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倒在地上,竟突然不见了身形,只余一身腰间还系着麻绳的靛蓝衣衫落在地上。
江封只觉手上一空,手上便轻飘飘地落了一件衣衫。
他一愣,拨开衣衫,便见先前抱着的抬棺人,已然化作了一个木偶人,静静地躺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他这才明白过来,先前那两名抬棺人竟然是这木偶所幻。可是那木偶人,为何要抢去祖父的尸身呢?
围观的路人亦是讶然失色,竟是木偶抬棺,怨不得方才挨了那般重的一刀,竟然不露血色,还能照常走路。
江封从地上爬起来,捡起两件木偶,便向着人群看去:“不知方才是哪位高人出的刀?”
众人连忙避开,露出站在摊前的贺令姜同贺诗人来。
江封匆匆上前冲着贺诗人行了一礼:“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贺诗人摇摇头,指着身旁撑伞而立的贺令姜道:“不是我,是她。”
他可也是未曾想到,贺令姜冲着人家出殡的队伍扬手撒了一把糯米后不说,竟然还紧跟着连扔两把菜刀出去,吓得他心跳都要停了。
竟然是这般一位小娘子?
江封讶然,然而都道人不可貌相,他压下心头讶色,又冲着贺令姜施礼:“多谢娘子出手相助。”
贺令姜轻轻摇头:“无妨。你还是快些命人开棺吧。”
“开棺?”江封面上大变,祖父已然停灵三日,今日请人抬棺出殡,这才封了棺木,哪成想,路上竟出了此等怪异一事。
眼下,这位小娘子让他开棺,又是何意?
“棺内之人并未死去,再不开棺,怕是真要出意外了。”贺令姜解释道。
祖父竟未死去?
江封心头虽仍有疑虑,然方才之事乃他亲眼所见,这小娘子的话也不能当作胡言。
他急忙请同行的邻里帮忙卸掉棺钉,推开沉沉的棺木,果然见躺在棺材中的祖父竟真的醒了过来,此时正睁着一双眼睛。
“阿翁!”江封激动地唤道,眼泪也忍不住啪啪地往下落,他先前可是差点将阿翁就这般封在棺中葬了。
然而那躺在棺中的老者,却似被什么控制住了似的,听到他的叫喊,也只睁着一双眼睛,再也没有旁的反应。
江封这才发现他的不对,急切道:“阿翁,你这是怎地了?”
他这番话,算是白问了,老者眼下动弹不得,自然也无法回答他的话。
江封连忙转头,向贺令姜望去:“这位娘子,我阿翁他……”
“你且退开。”贺令姜见状上前,从袖中掏出一道黄符,俯身贴到江木匠脑门上,而后又默念了几句咒语。
只见江木匠身躯突然倏地一震,张大了嘴巴,随着贺令姜的咒语声声,他嘴中竟有黑气丝丝缕缕地溢出来。
贺令姜眼中微眯,手中捏诀捏诀一指,那江木匠猛然吐出一大口黑气,而后又倒吸了一口气,总算恢复了正常。
他动了动自己躺得酸痛的身体,一脸疑惑地望着贺令姜,还有旁边的孙子:“阿封,这是怎地了?”
听得他说话,江封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阿翁……你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他拿袖子匆匆抹抹眼泪,便俯身去扶江木匠。
江木匠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又觉得自己额前不对劲,伸手一扯,便扯下一只黄符来。
他皱了皱眉,左右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棺材之中,面上大惊:“我这是怎么了?”
这般多奇异之事,江封竟不知从何答起。
一旁的贺令姜浅声道:“老丈,您先前被人下了咒,所以陷入假死的状态,气息皆无。您这家人以为您已经逝世,停灵三日后出殡,正准备将您下葬。”
“啊?”江木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先前竟然死过一回了?还差点被人就这般活埋了去?
他看着面前的小娘子,见她虽然年轻,却神色从容姿态悠然,他不由捻了捻手上的黄符:“可是这位娘子救了我?”
江封连连点头:“阿翁,得亏了这位娘子,您才能醒了过来。怪只怪孙儿,先前竟未曾发现不对……”
江木匠拍拍他的手:“怪你作甚。歹人要作怪,哪是寻常人能防得住的。”
他在孙儿的搀扶下,出了棺材,冲着贺令姜郑重一礼:“多谢娘子相救。”
“老丈无须多礼。”贺令姜一手虚扶起他,“我不过是偶然遇见,觉得这抬棺人有些不对劲,这才机缘巧合下救了你罢了……”
她指了指江封随手放在棺中的两只木偶:“老丈先前并未真正死去,再加上或许另有机缘,因而八个抬棺人,也抬不动那棺木来。”
“而这两只木偶,明显是被人施了傀儡咒,来此处专门抬棺的。”
“不知老丈先前可曾认识过什么精通傀儡之术的人物?”
木偶?
傀儡?
江木匠面上惊疑不定,他拿起那两只木偶,细细端详。
那木偶制得极好,眉眼之间雕刻得细致不说,便是连那手指、脚趾都打磨得极为精心光滑,看着这熟悉的刀工,他心下不由一沉。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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