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电话”
“谁的?”
“红星公社”
“我知道了”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手盆里洗了把脸,这才走到办公桌边上接了电话。
“喂,尹书记”
电话是尹满仓打来的,也是在问李学武是否回来了。
他走的这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有脱钩的现象。
单就红星村来说,没周都要少一车农夫产品下山,而李学武不上山,红星村出了事,尹满仓都没个人商量。
以前当然是跟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可村里的几个干部哪有李学武的眼光长远。
尹满仓想的是每周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的时候跟他谈一谈村里的事。
可自打那个叫萧子洪的副处长上山检查工作以后,李学武就不上山了。
是人懒了,还是看不上红星村那点破烂了?
要是人懒了都还好,要是看不上红星村这些东西他可就要慌了手脚。
穷乡僻壤的,没有个好亲戚扶持着,就一群地里刨食得,能算个啥。
李学武在红星村的待遇是很高的,那些村干部都知道李学武是谁,也都知道李学武跟尹满仓的关系。
说直白点,要不是李学武跟尹满仓有亲戚关系,他们还信不着李学武呢。
他们村又没有好看的闺女,凭什么一个大饼砸头上了。
今年这一夏,村里人各个都鼓了腰包,多了没有,手脚勤快的,百八十块钱的算是攒下了。
可别嫌这钱少,城里人敢说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工资,可也剩不下多少,那都是生活的钱。
农村人也是一样,一年到头,连一块钱长啥样都没见着过的有的是。
到年底了,连队会计一拢账,家里能分到二斤白面都算好年头了。
今年?
嘿,得看跟谁比,还得看怎么个比法。
“我这可真不是乱说的”
尹满仓的声音有些虚,不过在电话里还是如实地说道:“县里都垮了,全县二十五个公社,有一多半公社和许多生产队被换了旗,好多公社和大队、小队干部哎呀~”
说道最后忍不住啧舌,显然情况是很严重的,叹息声就代表那些地区的管理出现了问题,甚至是瘫痪
李学武拿着电话问道:“红星公社呢?你们那里儿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里还好,毕竟路太难走了,说是那些小崽子扛着自行车趴了一半的路又回去了~”
尹满仓的声音从电话里都能听见庆幸的意味,他自己也说:“村里听着闲话的,还真有闹的,老七埋了仨,消停多了”。
“”
李学武真是有些大无语,这老姑夫处理问题的手法比他还直接。
解决不了思想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不用拐弯抹角的。
尹满仓打来电话的意思有介绍情况的意图,也有跟李学武说周围环境的意思,毕竟训练场在山上。
如果轧钢厂这边有问题,把问题带到了山上,他怕控制不住。
李学武让他放心,并且叮嘱他,把好山口那一关,农夫产品的问题要发挥食品厂的功能,腌制的咸菜要准备充足,等下一批贸易项目开展,这些咸菜他都要了。
这就是贸易项目带来的好处,按吨计数的贸易量能让一个单位机器转的冒火花。
跟尹满仓说了有时间会去山上,放下电话后,李学武又想了想红星村的问题,从红星村又放眼全国看问题。
红星村所在的县绝对不是个例,这种情况上周他听新闻也知道了,龙江那边也出现了。
由点及面,基本上能确定,今年要出大问题。
基层组织的瘫痪,最要命的其实是没有人负责生产工作了。
现在是九月份,龙江那边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京城这边也是一样。
可能晚,也就晚一个月,现在的形势会在一个月之内好转嘛?
显而易见的,这种国计民生,一点点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李学武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对策,但就目前来看,他的猜测恐怕真的要实现了。
这对轧钢厂的影响有限,毕竟是工业,可对贸易项目是个大问题,毕竟钢城作为三线贸易的一个点,主要的任务就是在秋收过后,能从东北换到粮食。
如果东北的粮食足够,他是准备让调度处安排尽可能多的列车带着粮食去边疆,把明年的羊毛和羊肉都换回来。
去年走了几车,可利润已经如此丰厚了,今年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全面打开贸易连接线,现在线头却要断!
李学武有粮食减产的心里准备,却是以为东北粮仓,怎么都不会太为难。
麻烦了呀~
这个月下旬要去钢城,还得组织保卫处严厉打击犯罪案件,又得推动几个项目平稳进行。
看是有个张国祁在吐信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怕他给自己找麻烦。
不行啊~得让他忙起来啊!
不忙?
那就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忙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两份文件,抬起头看向收拾文件的沙器之,道:“王敬章哪去了?”
——
王敬章没找着,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没人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过倒是把一个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找着了。
李学武本来还想着废物利用来着,看看能不能给张国祁找点事情做,好让他没心思想别的。
周三刚从卫戍区开完会回来,一进厂大门,便看见周瑶跟一个姑娘拉扯着。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车便靠着马路边停下了。
“干嘛呢?”
因为沙器之没跟着,见着李学武要下车,韩建昆灭了车也跟着跳下了车。
听见李学武问,那边撕扯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处长”
周瑶面色阴沉地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松开了抓着那姑娘的手。
而李学武往这边走了走,微微低头一瞧,却是一皱眉头:“黄诗雯?”
被周瑶抓着的确实是黄诗雯,只是这会儿她的形象别说李学武没看出来,就是周瑶也是瞧见她看见自己就躲闪,这才确定了是她。
周瑶堵着黄诗雯的去路,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处长,我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今天才见着诗雯”。
案子已经发生一个月了,摆在李学武的案头也有一个月了,如果是他杀,早都移交上去了。
之所以被萧子洪搁置至今,一个原因是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且有三个大学生牵扯其中。
再一个就是大学习活动,这一个月出事的又不仅仅是傅林芳。
而且保卫科已经做过调查,厂医院那边也进行了尸检,确实是自缢的。
李学武没有签字结案,并且把案子交给周瑶再调查,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情况。
那就是发现现场的第一人失踪了,护士听见声音冲进房立宁病房的时候,黄诗雯已经不在那了。
但就后来保卫科调查,发出尖叫声的,也就是第一个发现窗外傅林芳自缢的人就是黄诗雯。
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都见着一个姑娘哭着跑了出去,照片比对就是她。
当然了,李学武没有怀疑保卫科的现场检查结果,以及厂医院的尸检结果,按照保卫科的调查情况来看,傅林芳有着充分的自杀动机。
包括医院后院那棵大树下有完整的自杀痕迹,并且没有其他人过去的痕迹。
毕竟那里只是医院的后院墙与病房的空趟,几棵大树算是一道风景。
周瑶履新保卫科副科长以后,首先就从这个案子开始办齐,是处长的交代,她自己也想了解她的三个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案件涉及到了五个人,王敬章、张国祁、黄诗雯、房立宁。
当周瑶展开调查的时候,发现黄诗雯和王敬章失踪了,房立宁则是在出院后回了老家,唯一还在的就是张国祁了。
可现在张国祁正是嚣张的时候,当时黄诗雯贴的那些东西都在保卫科调查的时候说成了红旗社对他的污蔑,是陷害。
他自己也对傅林芳的死感到意外,保卫科调查了一下当晚他不在场的证据,也就没再深入展开调查。
周瑶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怎么可能从张国祁的嘴里问到什么,吃了两次闭门羹,只能把目标对准了失踪的两人。
如果黄诗雯和王敬章再找不到,她只能去房立宁老家询问了。
很意外的是,今天她出门办事,正好在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还没等她确认呢,便发现黄诗雯要跑。
要是以前,周瑶绝对追不上她,也拉不住她,可现在
也就是看着黄诗雯的状况不太好,不然一个擒拿,也就没有李学武看见的拉扯了。
黄诗雯的状态确实不大好,乱糟糟的头发,几天没洗已经过已经有了臭味的衣服,鞋上全是泥,裤子上也有污渍。
李学武皱眉看了一眼周瑶,道:“带她去澡堂洗洗,再换一身衣服”。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了后勤处那边道:“去领一套工作服吧,就说我要的”。
“谢谢领导,我办公室那边也有衣服”
周瑶跟李学武道了谢,随即拉了拉黄诗雯的胳膊,可黄诗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好,那就这样”
李学武再次看了黄诗雯一眼,转身带着韩建昆上了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周瑶推了一下黄诗雯,道:“你要是再跟我撕吧,小心我给你上铐子”。
话是吓唬人的话,可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一边说着,一边不顾黄诗雯手上的土和泥,拉着她便往浴池那边走。
钢厂,最不缺的就是热水,工人更是一天不洗澡都不成。
车间里闷,热操作间更闷,那汗都是唰唰的,工作服要是不结几层盐碱子印儿,那能证明你认真劳动了?
这会澡堂子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人,因为这个时间点上晚班的早回家了,下白班还早着呢。
不过水池子里的热水倒是一直走着,管浴池的老王是个心眼儿好的,知道工人身上都不干净,还喜欢泡池子。
这个时候工厂大池子可没那么多讲究儿,备不住有搓泥球的。
当然了,就是不搓,那洗的人多了,池水也不干净了。
老王也没管那个,直接按照自流水开了闸,反正这热水不用也得过去冷却去,怎么着都不算浪费。
所以啊,池子里的水算是流动水,特别的清。
而一等周瑶陪着黄诗雯下了池子,只见她们俩身旁的水登时浑浊了起来。
看见这个的黄诗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这是自己污浊了一池子水,可又何尝不是她的人生着了墨。
可能是吓的,也可能是憋足了劲儿,周瑶哄了一阵都不见她收住,差点哭的背过气去。
周瑶只能在一旁陪着,帮着她洗着身子,像是关心妹妹一样,照顾这个曾经要好的同学。
进来的时候没发现,等泡了一会儿周瑶才发觉不对劲来,黄诗雯的身上还有好多伤呢。
只是她在山上经受过特殊的训练,知道这不是人为的,可就算是跌跌撞撞树枝刮破的,可也太厉害了些。
黄诗雯这一个月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可能只有等到她哭累了,愿意说了,她才能知道。
——
“钢城那边给回信儿了嘛?”
李学武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同身边的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是听见韩建昆给的鸣笛才跑到楼梯口这边迎接的。
他手里拎着笔记本,落后李学武半步回道:“上午回了,可是您不在”。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我约了上午十点,也就是十分钟后给您回电话”。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到萧子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对着里面站起身的萧子洪说道:“萧副处长,培训基地的牌子卫戍区那边批下来了,我跟民正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看一会儿方便的话过去跑一趟”。
拍了拍身边沙器之的肩膀,笑着对走过来的萧子洪说道:“器之陪你去,找谁他知道”。
萧子洪笑着点头道:“好的李处,这事儿我就说还得您出马,咱这边用安排饭局不?”
“不用,实在关系”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指了指自己办公室,说道:“一会儿贸易项目那边有个会,李主任主持的,我走不开,辛苦了”。
“应该的”
萧子洪笑着应了声,目送着李学武离开。
沙器之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笑着对萧子洪说道:“那,萧副处长,咱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您看可以不?”
“没问题”
萧子洪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只是过去把人情维护了,并不需要他做什么,仅仅是代表个身份而已。
这样的工作才是他愿意做的,如果都像是背负前一个月那样的压力,他的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副职就应该做点副职的事,没有那个身份,即便是代理正职的工作也不舒服,背锅不说还挨骂。
当然了,他也很清楚这是李学武在卖他的人情呢,算是他兢兢业业维护好了保卫处这一个月的平稳奖励。
而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按照他的要求和意志来执行保卫处的工作,才会被重视,才会获得成绩。
双预案建设与安全培训基地自然就是成绩,李学武这么重视的工作怎么可能是个幌子。
而且这是一个持续出成绩的牌子,任何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会从中获利。
是,保卫处的人并没有从训练场领到什么补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福利的。
保卫处所有机关和一线执勤人员都有一到三个月的培训时间。
这是脱产的,也就是说,他们能去上山带薪休假了。
虽然这样的休假可能有点累,但是不用在办公室工作,也不用关心家里的柴米油盐,真正的把自己放进学习生活中,还是很惬意的。
对于现在轧钢厂职工积极又向上的心态,脱产培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休假机会,更是提升自己的途径,真真切切的福利。
他们不在岗,而保卫处要提供他们的学习和生活条件,还要保证保卫处运营,这都是钱啊。
以前保卫处啥样,人人累成狗,还不出成绩,人少活多。
再看现在,人多成绩也多,工作还变得轻松了呢。
各个部门都完成了扩招,以前兼职消防员的工作有了专职消防员来承担,训练的工作有了厂骑兵巡逻队承担,货物押运有了厂护卫队来承担。
厂保卫科保卫股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轧钢厂的安保队伍,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岗位上完成安保任务就行了。
以前保卫处只有两台嘎斯69,一台处长占着当公务车,一台处里公用。
保卫科倒是有一台挎斗摩托,可保卫科科长占着用,顶算大家都骑自行车。
可你看看现在,两台嘎斯69不说,又填了三台威利斯,消防科还有专门的红色涂装指挥车,保卫处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装备好,底气就足,面对困难保卫处的人就敢冲,轧钢厂这几个月事情之所以没有闹到外面去,还不是有保卫处镇着。
最厉害的时候萧子洪下令,直接把武装巡逻车和全副武装的厂护卫队队员开到了厂生产区,上面的两台轻机枪一亮相,闹事的啥屁话都没有了。
没有李学武打下的这个家底儿保卫处的人敢这么豪横嘛!
没有李学武给他准备的强力武器,萧子洪敢去生产区灭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嘛!
所以啊,一切都以现实来说话,李学武有能力,带队伍还厉害,保卫处全员归心,他自然就不敢有别的心思。
孙健倒是想法多,可你看现在他敢有嘛,李学武一个眼神都能吓的他立正。
李学武的威势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切切实实打出来的。
别说李学武直接上门安排任务,就是让秘书直接通知他去办事,他也得照办。
机关嘛,谁拳头硬谁说话,谁能办事谁说话。
保卫处,处长办公室。
李学武听见电话铃声响,接起来直接说道:“喂,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喂?”
李学武听见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便是一愣,随即没说话,而是皱眉听着。
而电话那边则是问道:“是保卫处李处长的电话嘛?”
“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李学武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是谁了,好笑地说道:“我特么还以为是钢城来的电话呢”。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有事快点说啊,我等电话呢”。
电话那边嗔道:“我还不知道有事说?马叔叔今天来了,说是要见我爸,谈生意的事,我这不是着急问你呢嘛”。
李学武听见娄姐这么一说,眉毛跳了跳说道:“你怎么说的?”
娄姐聪明的很,知道电话里说话不方便,紧着重要的说:“我跟他说我爸出门了,得些日子才能回来呢,不过约了他明天去俱乐部喝茶,你能过来吗?”
“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就这样吧,挂了啊”。
说完便把电话撂下了,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走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
沙器之将需要的文件整理好,出发前还来李学武这边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发了,随即便低头开始看文件,等着钢城的电话。
市里那边还是托的干爸郑树森的关系,他早有这个准备,只是想自己试试,没想到民正那边的人还挺不好约的。
所以啊,既然约不出来,那就只能走关系了,反正干爸能办的办,他也不管欠干爸的人情。
跟一般关系不一样,跟郑树森这边的交往李学武还是比较真诚的,逢年过节的不说,隔三差五的就去。
即便是他不去,老彪子和沈国栋都得去,东西拿的不多,但是个心意。
郑树森两口子也不差他这点吃的的,可不就看中他这个人了嘛。
两家的关系很难得,周日回去老彪子说,山上的父亲李顺弄了些药酒,还想着给郑树森带了一大瓶。
人跟人的交际也分好多种,特别亲近的还真就不一定是亲戚关系,有的关系走动好了,也不是大金大银的往来,就是平平常常的感情走动。
李学武这边用着郑树森两回了,上次办的是歌舞团的事,这次又办训练场的事。
郑树森那边也真是希望他好,尤其是李学武正儿八经的干工作。
两次都是为了公事,这个人情李学武已经给李怀德说过了,李怀德也告诉他不要管了,这事他会找机会还的。
李怀德为啥不敢小觑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太多了,他宁可得罪杨凤山,也不愿意得罪李学武。
杨凤山的关系就那么两条,他都清楚的很,只要舍弃一部分利益就能干掉对方。
但李学武不同,明着知道的,李学武丈人家惹不得,其他关系错综复杂,乱七八糟。
你就说,市里的、大学的、供销社的、调查部的、保密部的、轻兵所的、天南的、海北的等等等等,就连监牢狱他都认识人。
你得罪他?
嘿,说不定跟哪就冒出一脚来,踹你身上都不知道因为啥!
李学武刚才说的走不开并不全是托词,确实是有个贸易工作会,他想请假来着,李怀德不许。
就这,应该早上九点半开的会,愣是为了他延迟一个小时,定在了十点半开。
李怀德的意思也很明显,贸易会,没有李学武不能开。
李学武能有啥辙,好在是卫三团那边的干部多,不似治安大队时候的捉襟见肘了,他有了活动的自由。
不然刚在那边忙完一个月,这边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他直接原地升天了。
昨天下午开了一个打击犯罪的工作会,很特殊的晚下班一个小时,回到家李姝这个作妖啊。
就因为等他吃饭,李姝大魔王晚上桌一个小时,筷子都给摔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会议会开的那么晚,问题会那么的多,提前没打电话,家里就一直在等他。
老太太要给李姝提前喂饭,这小祖宗不上桌不吃饭,不见叭叭不吃饭。
也是一个月没见想的,以前一文不值的臭叭叭现在成了香饽饽了,回到家得先抱抱。
父女两个以前不这样的,可现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都摆了李姝的相片了。
刚看了两眼,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怕又接错电话,并没有先开口问,而是等着那边说话。
“喂?处长在吗?”
“我是”
李学武听着是许宁的动静,这才应了一声,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京城来支援的人到了,分了四个小组,针对四起案件展开了调查”。
许宁的声音很大,许是怕信号传输不理想,怕李学武这边听不见。
很正常,钢城到京城,能联通电话都不错了,有个磁场或者变磁影响都是正常的。
“一定要注意保密,要把案子办扎实,以达到震慑宵小的目的,肃本清源,以这次的行动为基准,展开为期三个月的治安专项治理工作”。
李学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雷霆一击的方式让炼钢厂的嘈杂的声音静一静,再用持续威慑的手段让在那边的几个项目顺利进行。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在轧钢厂转型的关键时期,在时局变换的重要时刻,他不介意用一些人的脑袋来警醒那些妄想破坏轧钢厂发展大好局面的人。
谁说态度和蔼就是慈了,谁说面带微笑就是善了,保卫处之虎也是虎,是老虎就是要吃人的。
许宁在钢城一直没动,就连董文学那边出现问题都没敢轻举妄动,就怕破坏了李学武的布局。
现在好了,京城那边连夜派来了十五个保卫处的人支援他,许宁在钢城装了大半年的好人,这一次终于要开杀戒了。
正事谈完,许宁却是给李学武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董书记有麻烦了”
“是杨宗芳?”
李学武一直担心的都是他,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书记,而书记一直对李怀德很警惕。
尤其是现在,李怀德的势力扩张的厉害,杨书记一定会在其他方面对李怀德进行限制。
李学武已经收到了来自董文学的示警,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
可许宁随即便否定了他的话:“不,是领导的个人问题”。
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这才又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情况,好像是跟他的服务员有关”。
“我知道了”
李学武没等许宁说完,直接打断道:“我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你帮我跟董书记说一下,晚上我给他挂电话,就这样”。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抬起头,李学武已经是眉头紧皱。
他早想过那个不安分的服务员要出事,上次就莫名其妙的给他挂电话,竟然是特么托关系安排工作的。
这事是李学武上班以来遇到的最奇葩的事了,全轧钢厂都知道李学武不搞这个的,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
李学武只会凭借自愿,或者根据实际工作需要进行举荐或者安排人员岗位,怎么可能走人情呢。
还是特么个服务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也正是那一次,让李学武对这个女人起了警惕的心。
不过后来于德才给他的消息,说是那个叫王淑敏的还在为董文学做服务工作。
这里面的事李学武不了解,但他跟董文学谈过之后,就没在发生过类似的事。
于德才在保卫处的时候,他也一直都让于德才托钢城的关系盯着。
现在于德才调走了,李学武也不好让一个副处长来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了。
孙健?
他是谁?
李学武使劲捏了捏额头,看了看时间,有心给师母那边打电话,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怎么说都不知道,再一个,董文学那边是否能自己摆平,是否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什么的,他都不清楚。
这也是他打断许宁在电话里解释的原因,李学武就是搞安全保卫工作的,现在又是特么呼叫电话,他们说的内容接线员清楚的很。
其他的工作内容对方可能记不住,但是男女之事,怕不是她们日常闲聊的重点。
这都不严重,严重的是,一般接线员都有个兼职的工作
收拾好了桌上一会要开会的文件,拿着便往外面走,发昏当不了死,先可着工作来吧。
人赶人,事赶事,特么的,越忙的时候越会忙,越怕出事的时候越会出事,该死的二八定律。
走出办公室的门,正看见孙健从萧子洪办公室出来,见着李学武笑着说道:“领导,萧副处长没在家,有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他跟器之去跑民正了,训练场挂牌的事”
李学武嘴里解释着,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孙健,接了他拧开的钢笔,看了看他手上的文件,随后在签字栏上落了笔。
等签好后,一边将钢笔递给对方,一边点了点文件,道:“记得登记备案,笔记本在办公桌上”。
说着话接了文件材料在孙健的应声中往楼梯那边走去。
孙健恭敬地目送着李学武走远,这才拿着文件往李学武办公室里去了。
确定办公室里没人,孙健这才算是叹了一口气。
找到李学武办公桌上专门用于登记文件签字类的笔记本,按照格式,录入了文件属性和日期,又标注了经办人。
工作认真,分毫必校。
这是李学武给他的印象,更是给他的压力。
说真的,给李学武当办公室主任,比特么给杨凤山当秘书还要辛苦、还要累。
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严谨的干部。
简直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
谁特么签完字还要做登记啊!
谁特么批了意见的还要特意追踪意见结果啊!
谁特么写完文章不用秘书校对啊!
关键是他只让秘书誊写!
原件还要保留!
有木有啊!
当初杨凤山安排他来保卫处时说的是年轻人想要进步快,成长快,那就得经受严苛的锻炼,要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成长。
所以,厂长给他选择了保卫处进行锻炼,进行成长。
现在孙健真的很想对厂长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着急成长
来保卫处最大的感受就是公私分明,赏罚分明,制度分明。
这里有全厂都在学习的最严谨的工作制度和纪律,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尤其是李学武,从他交接以后,根本就没有防着他的意思,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他就拥有其中一把。
这件事孙健想过,有可能是李学武根本没怕他,也有可能是李学武很自信,还有可能就是李学武在挖坑。
所以这两个月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怕出问题,就怕李学武怀疑他是厂长派来搞小动作的。
结果是什么?
就是李学武根本没在意他,他的小心谨慎都做给自己看了。
在保卫处这样机械般严谨、严肃的队伍里,他就是一个零件,只要是合格的,就能放在这个位置上。
而他只能按照保卫处的办公制度做工作,就像萧副处长一样,做各自该做的事。
有人情嘛?
有,全处上下都知道李学武这位实际上的一把手是最有人情味的。
他对很多干部的照顾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有人日常会发牢骚,说处里这个,说处里那个,可就是没有人说李学武。
他对某些人的狠辣,反而衬托了他对处里这些人的和善,他几次在厂里的出手,反而成了保卫处众人心目中的个人魅力体现。
在这样一个意志力绝对贯穿上下的部门里上班,有些小心思的孙健是有多大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
“九月要走两趟车,这个季节不能停”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前面,李怀德的身边,虽然办公桌旁坐着的都是各单位一把手。
主持会议的是李怀德,但真正主导会议的是李学武。
参会的还有副厂长景玉农、后勤处处长冯行可、销售处处长苟自荣、调度处处长毕毓鼎、财务处处长吕源深。
还有李学武特意叫来的徐斯年和于德才。
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贸易项目,李怀德很重视,把相关的部门一把手都叫来了。
李学武让徐斯年来是因为他已经基本上确定要接造船厂的担子了,贸易项目跟他以后的工作关系很大,从现在开始就得跟进了。
让于德才过来,是因为他现在管着炼钢厂驻在轧钢厂的协调办公室,有些工作跟炼钢厂也有关系。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九月份边疆的农副产品正是收获的季节,也正是对各式日常用品急需的时候,赶紧组织一次贸易列车,尽量赶在周六前发出去,这个月还能来得及跑第二趟”。
上个月因为轧钢厂活动正是紧张的时刻,张国祁忙不过来,李学武不在家,李怀德对业务还不了解,三个部门的人不敢担责任,所以一单都没跑。
李学武回来后李怀德便催着他弄这个,因为只要跑一趟,就能充裕贸易项目里的资金。
他除了要兑现给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款以外,现在大学习活动的资金也主要靠这个来维持。
不然呢?
青年突击队以前还是李学武在给拨款,可李学武走了,萧子洪可不敢动一支笔的权利,所以直接就停了。
停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李学武回来了,也没人敢去问。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要还是敢要,给你个枪子你要不要?!
“重点呢?”
冯行可看向李学武询问道:“后勤处同其他联合企业都有沟通,从京城发出的商品都是不带时效的,可边疆办事处那边还没有给回到所需清单”。
李怀德见说到了边疆办事处,还是耽误了贸易工作,微微皱眉道:“下了会我来催那边”。
“先不要管他”
李学武严肃着表情,对着冯行可说道:“分销商那边有个消息,差不多五十吨的咸菜和罐头,把这个放在贸易清单里”。
说着话又看向了坐在李怀德另一边的景玉农,道:“景副厂长,联系一下纺织厂,要五十吨棉布,不给也得给”。
“还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今年的计划外羊毛一根都不会从轧钢厂流出去,跟他们说,下周三以前我要是听不见隔壁联合企业的纺织厂机器轰鸣声,就让他们死了合作的心吧,我找别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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