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胖小子——!”
也不知道是营养好,还是跟着父母的体质,李信看起来胖乎乎的,比李宁还要胖。
早没有了上次看见他时那么黑乎乎的,小胖白净了好多。
白,真的白——
李学武看这孩子的侧脸好像蜡笔小新一般,肥嘟嘟煞是可爱。
“十三斤都多了!”
吴淑萍收拾着床铺,笑着介绍道:“陆姐半个月就用称给称一次,每次都能涨一斤”。
“哎呀,这是要长大个了!”
李学武抱着他坐在了椅子上,李信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爷俩倒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互相瞧着,以前都还不认识呢。
“小心着点啊,别尿你身上”
吴淑萍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过来逗了逗孩子,叮嘱他一句便出去洗澡了。
她也真是放心得下,就李学武这模样的,在大街上啥人敢把孩子交给他来带啊。
不仅仅是信任李学武帮忙带孩子,就是李学武找来的陆姐,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有了信任。
只能说她是善良的,也是淳朴的,至少在李学武这里是这样想。
不过你也不能从他看吴淑萍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普遍来说还是淳朴的人多一些,厚道的人也多一些。
毕竟睡觉都要在床头放一把手枪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多见。
“先生,我来哄吧”
就在李学武和干儿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陆姐出现在了门口。
是叫陆姐,其实她的岁数要比李学武大很多,得有四十多了。
要是住在街坊,定是要叫婶子的,这年月可不兴越叫越年轻那套,会显得轻浮。
“您也怪累的,他不哭我就抱着吧,他妈一会就回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晚上吃饭了吧?”
陆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是为了干活方便,也是照顾孩子方便。
她是伺候人惯了的,从小在娄家长大,那个时候叫家生子。
也就是说,她的父母也是娄家的仆人,不是佣人。
佣人是后来文明的叫法,得的工资也不再叫例钱,而是叫薪水。
四十多岁,从出生到现在,算是经历了最动荡的年代。
陆姐看着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但并不自卑或委顿,很是尽心。
时代变迁,物是人非,世上的思想在变革,早就没了老妈子的称呼,可她依旧活在过去的思维里。
这年月似她这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仍然一副传统思想的人又有多少。
她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依存于主家,就像她从主家生,从主家长大,嫁人,生子。
对于新社会的变迁,她读不太懂,也看不明白,只是一天一天地这么活着,过着。
你说你懂得多,明白的多,不也是一天一天的活嘛,你的一天顶她两天过?
李学武对陆姐并没有讲太多实情,更没有说太多的情况。
她能看见多少就算多少,请她来是做事的,不是主事的。
娄家既然敢安排她来,就说明她是可靠的,但李学武不觉得她一定可信,人心善变。
但这并不影响李学武将照顾吴淑萍母子两个的任务交给她。
陆姐有些拘谨,面对李学武的善意笑着点头道:“趁着孩子睡觉吃的”。
解释一句后,又主动询问道:“先生,明早的早饭该如何安排,是否要带李主任和周同志的份?”
“您辛苦,将他们的带出来吧,明早我过去叫他们”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后淑萍的工作忙了,您多照顾着”。
“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事您吩咐”
陆姐微笑着从床上的笸箩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帮李信擦了擦口水。
孩子大一点就会这样,比小时候都不如,会流口水。
李学武看着陆姐的细心,试探着问道:“如果需要回京探亲的话,你就跟淑萍说,她工作的时间也方便,我安排人来接你”。
“太麻烦您了,暂时还没想着回去呢,家里也没啥事”
陆姐从李学武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看了看尿裓子已经湿了。
她一边伺候着孩子,一边给李学武讲到:“我们家那位跟着娄先生跑腿的,儿子、儿媳妇儿都在家门口上班,距离亲家也近”。
给孩子换好了裓子,她将孩子抱起来哄了,嘴里断断续续地介绍道:“来之前夫人交代过,以这边的工作为主,家里我放心呢”。
“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李学武说话倒是真和气,好像真是那种谁一提什么要求就会帮忙的人。
殊不知这是他心眼子多,拐着弯地试探着陆姐家有没有困难。
很显然,再尽职尽责的佣人面对困境的时候也会铤而走险。
吴淑萍是他故意创造出来,给李怀德看的漏洞,可不能真成了别人威胁他的软肋。
陆姐礼貌地道了谢,但并未多说什么,她们身上有着一种很深低估的规矩感。
“孩子睡了?”
当吴淑萍穿着睡衣走进来的时候,陆姐已经哄了孩子睡下。
李学武则是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着,他是有学业需要完成的。
就算最近再忙,他也还是抽出时间来跟钢铁学院的教授见面学习,也在积极完成教授们安排的作业。
“刚刚睡下,您休息吧”
陆姐小心地给孩子盖了小被子,轻声跟吴淑萍招呼了一声,又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吴淑萍看着她离开,这才走到婴儿床旁看了看孩子,轻声对李学武说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过这种日子,尤其是带着李信”。
她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背对着李学武坐在床边,看着孩子说道:“可世事难料,身不由己”。
“很辛苦吧,我说的是心理上”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将手里的书合上,道:“我能感觉到”。
“我都有种回到二三十年代魔都碟战的紧张感觉了”
吴淑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一听到隔壁楼有声音,这心里必定是要紧张的”。
她回头看了李学武问道:“那个周苗苗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什么目的?”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好在手枪旁边。
一文一武,这觉睡得才安稳。
吴淑萍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怪异,没在意地解释道:“前几次你没来,是她和李怀德来的”。
她微微皱眉道:“每次来都会给这边带一些礼品,甚至会主动看看孩子,问一些我的生活问题”。
“嗯,李怀德也来过吗?”
李学武挪着身子侧身歪在了床上,看着她说道:“周苗苗这个人你不用担心,她的黑历史太多”。
“而且她也不敢招惹我”
敢说出这个话来,李学武是有信心的,尤其是不怕她发疯。
周苗苗的小心思他知道一些,上次去营城主动跟自己袒露过内心的彷徨。
但在李学武看来,她的坦诚和彷徨完全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难道她跟李怀德在一起是老李强迫她的?这绝对不可能。
要说老李为人好色是真的,但他绝对不会盯没缝的蛋。
如果不是周苗苗主动接近他,他甚至都不会表露出任何过分的动作,或者态度。
到了他这个年龄和位置,身下事反而看重质量,不看数量。
能选择周苗苗,还是一个面子问题,至少他这把年龄了还能吸引到小姑娘的喜欢,对吧。
可你要说他真跟周苗苗夜夜笙歌,焦不离孟,那完全是在扯犊子。
李学武他爸弄的是药酒,不是仙丹,给不了李怀德那么多的勇气,敢跟小姑娘玩命去。
而且,就他所了解到,周苗苗只在进了轧钢厂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是奔着李怀德杀过去了。
但从羊城回来后,跟老李的关系稳定了,她的感情状态可不是空白的,真有男青年喜欢她。
这话说起来也算是废话了,就她那长相,就她在舞台上的风采,只要眼睛不瞎的,又怎么会不招男青年喜欢呢。
她敢一边跟着李怀德,一边找对象,就说明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太多的信任,或者是承诺。
舞蹈团里的姑娘可多了,漂亮的更多,老李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不会扔下家里的老妻,娶一个娇滴滴。
不说周苗苗在跟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就看对方主动的模样,李怀德都不会娶她。
本就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他不会糊涂到以为是他的个人魅力。
所以
谁会娶一个这样的“姑娘’?
吴淑萍就是看她太过主动,主动来这边结交和讨好才觉得她别有用心,另有目的。
听着李学武的话,她抿了抿嘴角,道:“不是李怀德让她来的?我总觉得怪怪的”。
耸了耸肩膀,她微微摇头道:“李怀德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送东西也都是叫周苗苗,或者秘书送来,我要说不收,他们也不听”。
“收着,只要他送来的,你就尽管收着,不要白不要”
李学武好笑地仰躺了,说到:“你要是觉得她怪异,就说明她有些用力过猛了,完全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是说?”
吴淑萍也听明白了,真应了她刚刚的话,这搞地下情报工作呢?
晚上两人就是在一起睡的,一张床,两人都穿着睡衣。
吴淑萍没有担心李学武会是个小人或者坏蛋,李学武也心怀坦荡,没搞什么睡地板或者穿衣服。
心里没鬼,光腚睡一起也发生不了什么,心里有鬼,十八斤大锁链子捆着也会动歪心思。
当然了,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光腚睡一块,那太寒碜了。
夜里吴淑萍是起来一次给孩子喂了奶,李学武在家已经习惯了,翻过身等着,直到吴淑萍重新睡下,他才继续睡的。
虽然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两人有着信任和默契,男女那点事在各自的家庭和品质面前算什么。
李学武可是东城数得上、响当当的好青年,最重名节,洁身自好,从来不在作风上出问题。
当然,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跟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清白的。
——
早晨六点多李学武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出门往河边转了转。
天气暖和了,白天时间也长了,他的觉也少了。
往河边溜达一圈回来后,看看手表差不多七点多一些,叫了老李的门。
老李两人也是早起来了,这边做饭的家伙事倒是不缺,可缺少做饭的材料。
每个月也就来这边一两次,实在犯不上又是买米又是买菜的。
李学武不在的时候,周苗苗会来这边主动蹭饭。
这会儿李学武过来请,两人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
来到这边,周苗苗主动去厨房帮了陆姐的忙,吴淑萍则还在楼上收拾着孩子。
早饭陆姐准备了包子和米粥,还有几样小咸菜,有给吴淑萍准备的鸡蛋,即便她说了是多煮的,李怀德两人也都没去吃。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吴淑萍主动来送他们,知道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回京城了。
“行了,回去吧,早饭还没吃呢,照顾好孩子”
李学武上车前给她叮嘱道:“有事情就打电话,业务那边国栋过些天就会过来,你们沟通”。
说完给站在门口的吴淑萍摆了摆手,在周苗苗异样的目光中上了车。
李怀德对他的话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或多或少的都知道。
沈国栋就是负责轧钢厂在京一些经销和收购任务的那个人。
手里有一个集体性质的回收站,不用问都知道,跟李学武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他知道归知道的,并不代表他要做什么,或者拿这个来要挟李学武,胁迫李学武。
他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况且李学武既然敢做这个,还是当着他的面做安排,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怕查。
轿车缓缓开动,吴淑萍的身影消失在了挂角处。
李怀德看着窗外的海河,笑着说道:“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来看看吧”。
“嗯,让她回京待些日子,她不愿意,说是喜欢这边”
李学武就着李怀德的话,并没有避讳司机和副驾驶坐着的周苗苗,道:“像个家,呵呵——”
“嗯,要是这么觉得,倒也不枉我拉着你来这边安置房产了”
李怀德笑着回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也是真没想过,这么快你连孩子都有了”。
他是一语双关,没明指着说李学武哪个孩子,因为李学武在京城确实是有了孩子的。
可听得都懂,他说的是,在这边收了房子在前,可吴淑萍怀这个孩子更靠前。
“机缘巧合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喜欢孩子,越多越好,家里开个育红班才好”。
“哈哈哈——!你是当爹的不知道妈的苦啊!”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谁不希望孩子多多的,可总得照顾一下爱人的感受”。
“不过你还年轻,有这个条件,多要几个是应该的”
他感慨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苗苗的背影,意有所指地说道:“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再要孩子就显得不恰当,也不应该了”。
李学武明显看得见坐在前面的周苗苗身子一颤。
不用说,这姑娘真是个狠人啊,还想闹出人命来?
真要在津门给老李生一个老来得子,怕不是吓得老李抱着孩子跳河。
你看他挨着李学武放了一个周苗苗在这里看着吴淑萍生孩子行。
要是周苗苗也给他生一个,他怕不是这辈子都得给李学武当牛做马鞍前马后了。
所以,在看出周苗苗有了一些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别样的小心思后,他也是及时给对方打预防针。
说来也不怪周苗苗跟他玩心眼子,毕竟才多大岁数的姑娘啊。
看着吴淑萍给李学武生了个儿子以后,又是别墅,又是保姆的。
尤其是在津门给吴淑萍置办了产业,带着她参加重要的饭局。
这种不怕露脸,且重视对方的态度,很是让周苗苗眼气。
李怀德从未单独带着她出现在公共场合,更别提私人宴请了。
再一个,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多少钱花,仅仅是安排她提干,当了舞蹈队的队长。
平日里一些小礼物是有,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在吴淑萍的别墅里,她见到了不少李学武安排人送来的东西。
尤其是津门水产公司定时送来的河鲜海鲜,贝类补品等等。
这份面子她可从未享受过。
与李怀德私会的这处别墅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老李从未说过要送给她,更没答应她随时都可以来住。
吴淑萍不愿意离开津门回京,说这里像家自然是对的,因为李学武已经把别墅挂在了她的名下,周苗苗已经打听到了。
为啥周苗苗在窥探这边的同时,还要打听吴淑萍的生活。
在她看来,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都是一样的,都是给人做小嘛。
既然都是做小,那在生活和待遇上自然是要比一比的。
怎么比?
比了之后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思前想后,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给老李生个孩子。
与吴淑萍对比,待遇不如对方,自然先从自己这边找原因。
所以,昨天晚上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刚拉出来,她便跟老李讲了。
老李差点没吓得翻地上去,意大利炮自然是又被二营长给推了回去,难得的津门行变成了惊吓行。
你要说一个大姑娘上赶着喊着要给他生孩子,搁别人早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尤其是周苗苗这样长相漂亮,身材高挑,条件这么好的。
可是,老李家的大儿子今年都把对象领回来了,他要是给孩子再添个小弟弟,那家里可热闹子了。
亲家怎么看他都无所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舍得为了一个孩子,放弃现在的地位和权利?
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是共枕眠的实在关系,何必自相残杀呢。
就周苗苗解释的,只要她怀孕了,她就会请病假。
等在津门把孩子生下来后,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来贸易管理中心上班,或者像吴淑萍那样,去供应链上班,不会把孩子带回京城。
李怀德会信了她的鬼话?
只怕孩子稍稍大一点,她就要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了。
到时候满足不了怎么办?
周苗苗可不是刘岚,为了一点剩菜剩饭就敢跟着他,为了一点点小权利都敢收死人的东西。
越是年轻,要的越是多,她们对生活以及未来所求甚大。
当然了,老李自然不会硬顶着回绝了她,早吓没劲了。
一早晨两个人的关系都有些别扭的,周苗苗自然不敢给他脸色看,但也没有什么乐模样。
借着李学武的事,他算是轻轻地点了她一句,至于说以后
李学武不难猜得出,怕不是那小伙子对周苗苗的追求会愈加的热切,直至娶回家。
这里面要说老李会不会出力,那得看婚前还是婚后了。
婚前出的力,和婚后出的可不是一回事。
——
上午,李怀德和景玉农一行人去往津门港办事处做了调研。
回来后又开了一个办公会,主要是强调关于贸易开展和合规管理的内容。
期间也提到了五月份6个办事处的创建,将由厂财务和工程人员随同前往各地选址筹建。
预定景玉农会在五月初将所有办事处走一遍,包括敲定新的办事处位置等工作。
李学武在会议上给相关的选址负责人提出了几个要求。
位置要尽量放在市中心,地方要大,因为办事处不仅仅是驻办单位,还要负责销售和采购工作。
特别的,在选址问题上李学武着重强调了纪律性,言及会安排纪监人员暗访,如有违纪,将严惩不贷。
中午应庄苍舒的恳请,李怀德同景玉农作为厂领导,与即将赴任和出差前往六个城市选址建站的工作人员吃了顿饭。
相比较会议上的严肃,饭桌上气氛自然是和煦了许多。
虽然这些干部们是有些拘谨的,但李怀德还是恳切地讲了厂里对他们的重视和期望。
饭后大家在大楼门前合影留念,李怀德一行人便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干部和同志们的欢送下上了汽车,往火车站赶去。
下午两点多上的火车,到京城已经快要五点了。
因为是周六,两个人回厂后打了个晃,基本上就下班了。
李学武知道这周末要出差,所以紧着把工作处理完了。
回来的半个小时处理了周五和周六积攒的文件,这一周就算是过去了。
下班后,照以往的习惯,先是送了彭晓力回家。
在他们家院门口,李学武下车开了后面的备箱门,示意彭晓力搬一箱子海鲜下去。
在车上彭晓力就婉拒了几次,实在不好意思拿领导的。
箱子里的海鲜有水产公司送的,也有李学武自己去买的。
彭晓力要客气,李学武却是没跟他多说,示意韩建昆帮他搬了。
有这条街上住着的邻居们听见说话声出来看,却是见着经常送彭晓力回家的那台吉普车停在门口。
几句话的工夫,他们都听明白了这是在干啥。
只等着那个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的领导重新上车离开,邻居们这才羡慕地把彭晓力夸了又夸。
“你瞧瞧,还是晓力有能耐啊,领导都送他海鲜”
“别胡说,那是晓力有本事,领导欣赏他!”
“我就说的嘛,晓力这孩子打小看着就有出息,你瞅瞅现在!”
“啧啧啧——”
门口的议论声,在彭晓力费力地搬着海鲜箱子进院时达到了巅峰。
人人心里都羡慕着,可嘴上说着的都是好话,没有一句丑话。
以前看着不咋地的小子现在给领导当秘书,不仅上下班坐小汽车,这还能有其他福利。
大杂院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普通工人,就算是科长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要想吃着活海鲜,还是从津门出差带回来的,恨不得全去看着他们家吃。
你那虾爬子好不好吃啊?
哇,那螃蟹啥味道的啊?
彭晓力家这边如此,四合院这边也是如此。
当李学武的车停在西院大门口的时候,便有路过的街坊打招呼。
再见小车进了院,沈国栋以及小燕和傻柱搬着海鲜往院里走,这可算是点燃了他们的八卦心。
只听着李学武刚从津门出差回来,特意给家里和朋友们买的海鲜尝尝,一个个的羡慕的呦。
你说你是处长,他可能不在乎,但你要说经常出差,还能带回一些土特产,尤其是吃的。
这个时候大家也不太在乎穿用,唯独往嘴里送的,馋的厉害,要不怎么说后世条件好了,吃出了太多的病呢,饿怕了。
“武叔!”
棒梗从墙头子飞檐走壁地跳了下来,热情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看着他的淘气模样好笑道:“你妈几天没打你了?”
“您就逗我!”
棒梗也不小了,知道好赖了,更知道人家是逗他的。
提着蹭了好些土的裤子跑到吉普车后面看了看,好奇地问道:“这是螃蟹?”
“想吃不?回家拿盆去”
李学武拍掉了他要去抓螃蟹的手,这孩子光长肉不长脑子。
他伸手抓螃蟹,那螃蟹还想伸手抓他呢。
“哎!谢谢武叔——!”
听见李学武的话,这小子跟蛤蟆似的,一蹦三尺高,蹦跳着往家里跑。
傻柱从倒座房里回来,笑着逗笑道:“他就认识吃”。
“车太小了,装不下太多,大家伙分着尝尝味道”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道:“你可想着点,这玩意儿不能给迪丽雅吃,太凉”。
“我知道,我是厨子我能不知道这个?”
傻柱指了指车后备箱的海鲜问道:“都给我们了,你吃啥?”
他邀请道:“要我说晚上跟这边吃得了,吃完再回家,挺长时间没喝了,今晚整点儿”。
“不跟你整,你酒量太小了”
李学武故作嫌弃地说道:“给你整倒了,我还得扶着你回去,哪多哪少啊”。
说着话呢,便见棒梗拎着一个搪瓷洗脸盆飞快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小当和槐花。
院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跟着出来看,都说有海鲜。
刚刚棒梗回家喊的那一嗓子,可是有人听见了。
“你捡,手指头给你掐掉了”
傻柱见着棒梗跟二百五似的,伸着手就要往筐里够,又拍了他一巴掌。
棒梗着急地喊道:“武叔说给我了,我想吃这个螃蟹”。
“螃蟹这么吃啊,手都不要了,它夹人可疼了”
傻柱一边吓唬他,一边伸手从筐里帮他捡了几个。
这个时候秦淮茹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见傻柱和李学武站在车后面正在给棒梗捡螃蟹,便不好意思都说道:“快别捡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不得——妈!是武叔给我的,我想吃”
棒梗着急的直跺脚,身边的小当和槐花很怕母亲不让他们要,也跟着着急。
孩子们小,不懂事,对于大人们的人情世故自然是不理解的。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对李学武说道:“我还说呢,刚回来,便听他进屋一嗓子喊什么海鲜,等再回头人都跑没了”。
“呵呵——不是啥金贵玩意儿,他想吃就尝尝鲜”
李学武抬手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得了大脸猫一个灿烂的笑。
“你这是刚回来?”
秦淮茹没叫傻柱多捡,就要了六七个,给孩子们尝尝鲜就算了,还真要多吃多占啊。
沈国栋和小燕抬了剩下的两筐海鲜往院里走,棒梗也是捧着一洗脸盆螃蟹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跑回了家。
韩建昆接了院里的水龙头,扯了水管子冲洗着后备厢,海鲜的味道实在是冲。
李学武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送了一车回海运仓别墅。
其实家里也少有人吃这个,真就是尝个新鲜。
顾宁奶孩子吃不了,李学武吃带壳的有限,那一车有大部分是送给了医院里顾宁的同事们。
这玩意儿做人情,可算是真金贵的,活海鲜,有票也不好买啊。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往边上走一走,让出了给韩建昆洗车的位置。
“下午回来的,到家五点了”
“我就说的嘛”
秦淮茹笑着说道:“我下午还往主办公楼去了,没听说你们回来,想着要是晚上到家,好给你们准备房间和夜宵呢”。
“就怕这个,每次都是晚上”
李学武好笑道:“为了出差,搞的日夜颠倒的,所以早走一天”。
去津门的行程是他安排的,自然不愿意占了周日的时间。
所以周五去,周六回来正合适,不然周日晚上到家,就得住在招待所,起来就办公了。
结婚以前还没太在意,结婚后对出差越来越反感。
可能得等到四十岁以后吧,才能重新拾起出差的乐趣。
秦淮茹没有跟他多聊,知道他赶着回家,最后笑着道了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觉得这声谢有些言不由衷似的。
沈国栋安置好了屋里,出来的时候又留他吃晚饭。
李学武没愿意,跟姥爷说了会话,跟抱着孩子出来溜达的大嫂和姬毓秀说了几句,连院都没回便上车离开了。
不是怕院里人嫉妒,也不是怕院里人麻烦他办事,而是只要回了院,任是谁打招呼都得说几句。
你几句,他几句,没半个小时下不来,就甭回家了。
出差两天,看见李信胖乎乎的模样,他也是想李宁了。
还有叽叽喳喳的小李姝了。
——
“不行——不行——!”
刚一进院,李学武便听见闺女叽叽喳喳的喊叫声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秦京茹站在门口,正跟李姝对峙着,一个要去捞池子里的海鲜,一个不让。
“这是海螃蟹,你能养得了?明儿早晨就得臭了!”
“我不要——我不要——!”
大魔王现在啥都懂了,双手张开拦在鱼池前面,仰着头看着秦京茹,就是不让她捞。
“瞅瞅,看谁回来了,你还敢闹!”秦京茹吓唬她道:“你爸爸要打你屁股板了!”
这话对李姝来说没啥威慑力,因为她知道爸爸从来不打她。
如果说妈妈回来了还有可能听话,即便妈妈也不打她。
“这是干啥呢,还要打一架咋地?”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换拖鞋的时候见着顾宁的鞋子在,便问道:“小宁还没下班呢?”
“嗯,好像要加个班”
秦京茹气呼呼地抱起李姝作势在屁股上拍了两下,可这不起什么作用,李姝的小手还敢回她两下呢。
瞧见韩建昆收完车进来,她喳喳地抱怨道:“瞅瞅,都怨你,逗孩子养螃蟹,真想得出来!”
原来是五点多那会儿他送了海鲜回来,李姝看见了想要。
韩建昆也是怕她伤着,便逗着她将一只螃蟹扔进了鱼池。
这下可算是惹了祸喽。
那螃蟹刚开始在里面还消停着,可没一会儿便开始抓鱼抓虾的,秦京茹好不容易养活的鱼,叫那只螃蟹这顿收拾啊。
李姝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只顾着看螃蟹好玩,不顾那些小鱼的死活了。
你看棒梗傻得呼的敢抓螃蟹?
李姝比他更甚,这孩子天生的暴力脾气,听小姨夫说这玩意咬人,你猜怎么着?
好家伙,她用脚踩!
踩还不算,穿着小布鞋往前踢,又怂又爱玩那种的。
最后还是韩建昆趁着李姝跟媳妇儿闹的时候,偷偷把那螃蟹抓了出来。
等李姝问起的时候便告诉她那螃蟹叫鱼给吃了。
鱼也是倒了霉了,啥锅都背。
韩建昆帮秦京茹收拾了海鲜和厨房,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
母亲刘茵正照顾着李宁在楼上玩,这小家伙还不会翻身,只是躺在那抠手指头。
将大魔王交给她奶奶,李学武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了顾宁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
“这是才回来?”
顾宁不在,李姝绝对在楼上闲不住,奶奶是管不住她的。
李学武真怕她把书房里的书给祸祸了,只能抱着她下楼。
见着顾宁后,李姝立马变成了乖宝宝,搂着爸爸的脖子也不说要这个,要那个的了。
“是有手术,还是?”
“手术,结束后开会了”
顾宁有些疲惫地捏着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跟过来的父女俩问道:“你往我们科室送海鲜干啥?”
“吃不了当人情呗,还能干啥,你们科室的人说了?”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她身边,这个家只有顾宁能封印大魔王。
塞了玩具给她,自己则是起身拿了桌上的杯子去帮顾宁倒水。
顾宁搂着李姝教她玩算数玩具,嘴里有些无奈地说道:“有必要这样吗?”
“这算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
李学武用两个杯子折倒着开水,感觉凉的差不多了,这才端了过来。
将杯子递给顾宁道:“你现在照顾孩子,身体还接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不得请同事们帮忙?”
看着媳妇儿不耐人际应酬的模样,自然知道是那些同事找到她感谢和玩闹了。
“别把交朋友当负担,这样对方也有了负担,那就不是朋友了”
李学武示意她喝水,劝说道:“你毕竟是要在科室里工作的,咱家又不是专门为了讨好她们才买的海鲜,对吧?别有压力”。
“挺那啥的”
顾宁喝了热水,低着头看着李姝玩算珠,解释道:“有人说闲话了,说我显摆,说我沽名钓誉”。
“难免的,哪个单位里没这样的人,你要在意他们就甭想好了”
李学武劝慰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朋友还是多多的好,一两个小人不成气候”。
“而且,送她们螃蟹也是为了感谢她们的帮助和对你的支持,咱们又不是图什么进身之阶”。
“嗯,就是有点别扭”
顾宁把心里话跟他讲了,听了他的劝慰后心里舒服多了。
以前遇到这样说风凉话的,或者背后闲话她都是躲着忍了。
可李学武为她做了这么多,还要被对方说叨着,她只觉得郁闷。
那些海鲜她倒是不在乎,就是觉得喂进他们的嘴里不值得。
不知不觉间,顾宁好像没发现,其实她的性格有了很多改变。
至少现在的她有了在意和委屈,更有了脾气。
顾宁要发脾气是啥样的?一笔阁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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