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处宅子里,安平之坐在床上撑着额头问,“多久?”
没头没尾的话,但只要是安家的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并且此时屋里的人脸上都透出喜意,“公子,只得七日。”
安平之抬头,“七日?”
“是。”从门口进来的老者上前坐在床沿给他把了把脉,“她能镇住你的三魂七魄,公子,确实如此。”
“未必就与她有关,我昏睡的日子本就越来越短。”
老人摇头,“公子无须在这上头和自己较劲,之前公子昏迷最短的时候是十二天,而这回只得七日,这代表了什么公子当明白。”
他明白,可就因为明白才不愿意承认,这些年家中和他想尽办法,最严重时他甚至为了抵抗昏睡让自己伤痕累累,这些努力竟然都比不得在一个女人身边呆上一阵有用,骄傲如他怎么受得了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就算她以后是万万人之上也不行。
不过既然事实如此,他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他总能有办法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掀开被子下床,安平之问,“外头有何消息?”
“秦沛去了三贤府,京中自从许家之后便不安稳,当年跟随皇上走过来的人都人心惶惶,生怕也遭灭门,尤其是这几天,不少人家都在大肆招罗身手高强之人护院。”
说话的老人名安荣,虽然姓安,和安家却无血缘关系,是安老爷子年轻时从外带回来的,给了他安家的姓氏,跟随老爷子多年,在算出孙子不凡后,老爷子便将他放到了孙子身边,可以说安平之是他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远非寻常主仆可比,说话间也显得自在亲近。
活动了下身体,安平之掐算了一下,眉头皱起来。
“可是有何不对?”
安平之不说话,拿出贴身放着的三枚质地古朴的古钱,这是安家先祖传下来的,在安平之实力胜过老爷子后,老爷子就将之传给了他。
连着卜了几卦,安平之心里有了答案,“立刻离京,去三贤府。”
安荣示意其他人赶紧去准备,他拿了公子的衣裳过来,“京中有危险?”
“险不到我们面前来,有事的是三贤府。”安平之拿过衣裳自己穿上,“我大意了,不该有关潘两家在前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许家定也是如此。”
“传言中许家和关潘两家并无区别。”
“不如此如何让人上钩,荣伯,京城这边留下一些人手,各家不是招人吗?让他们潜伏进去,以后用得上。”
“是。”
这边安平之加足马力往三贤府赶,在三贤府的桑夏在忍了一天后终于向柳枝打听,“我娘什么时候能收到信?”
柳枝低头,“属下只知信定不会在途中耽搁,何时收到却不清楚。”
试图从柳枝这里套出话以确定娘是不是在三贤府的桑夏难掩失望,柳枝看在眼里忙避开视线,怪不得冷姑姑会说要对小姐狠心不是件容易的事,她要时时刻刻提高警惕。
“姐姐。”门开着,季元昊神采飞扬的大步进来,“许家的案子有进展了。”
桑夏心下一凛,依她的推断,这案子分明不可能破,怎么会……
“快说说。”
许真真随后进来,走得有些急,显然,她就算小跑着也没有跟上季元昊的脚步。
桑夏此时也顾不得她,示意她坐就看向季元昊,等着他开口。
季元昊被她专注的眼神看得全身舒爽,也不吊人口胃,立刻道:“之前我去找张世伯,正好秦大人也在那里,我便多打听了几句,他们也没瞒我,说在许家找到了凶手留下的信物,只要顺着这信物查,定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凶手留下的?这是刻意挑衅?关潘两家可有?如此嚣张,可关系到第四家?”
一连串的问题让季元昊哑口无言,许真真在一边接话道:“姐姐怎的问季哥哥这样的问题,他又不是查案的大人,姐姐想知道的这么清楚不妨去问秦大人。”
“小妹……”季元昊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忙去看姐姐。
桑夏却笑了,要是许家真的蒙难,她会继续忍着许真真的任性和小姐脾气,当成是她不懂事,可现在她的怀疑几乎已经被证实了,许家,分明是不安好心设计了这一切,许真真的父亲就算真和娘是旧识,他也背叛了娘!
这让她如何忍得下去!
“真真可真是心胸宽广,家中亲人死尽却只是伤心了几天就过去了,按理来讲这话本该是你问的才对,身为许家最后仅存的人,难道不该是你更关心这些,好为亲人报仇吗?怎的我问了好像还问得不该?莫不是一定要如真真这般放得开才算对?”
不等许真真说话,桑夏继续笑道:“若是换成我,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一脸楚楚可怜盼人怜惜,而是想尽办法,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找出凶手为家人报仇,又哭?你的眼泪若是为亲人伤心所流,我还会怜你三分,可你是吗?”
桑夏简直都想大笑出声,不想在他人面前失态,索性起身往外走去,“你慢慢哭,我就不看了。”
许真真一时都忘了掉眼泪,季元昊看着那火一般耀眼的人神情迷醉,看她往外走想也不想的就追了出去,根本听不到许真真一连声的季哥哥。
“姐姐,你要去哪,我陪你。”
桑夏回头看向他,“我就是随便走走,二弟不用跟着。”
“可是……”
“我想一个人呆着。”说完也不管季元昊有没有跟上来,自顾自的快步离开,看着许真真那张脸,她怕她会忍不住说出更刺人的话,那样太难看了,她不想那般咄咄逼人,设局的人里没有许真真,她再看不上她也不能把这恨落她头上去。
季元昊跟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就想派几个人跟着,旋即想到她身边有个神出鬼没的人,也就没有多事。
脑中浮现姐姐那双因为生气而黑亮黑亮的眼睛,季元昊摸上猛跳的心脏,心跳声如雷在耳。
“公子,夫人有信来。”
这都是第几封了,不用看也知道是催他回去的,季元昊的好心情顿时失了大半,接过来撕开封口瞧了几眼就重新塞了回去,哼,半点不出他预料。
“公子可要回信……”
“无需,不是有她的人跟着吗?叫他们递个话回去,就说我正好碰上大案,想跟着秦大人学习学习。”
“是。”
许真真扶门站着,将刚才的对话一句不落的听了去,心里越加肯定季哥哥家里不一般,说不得比许家还要强上许多,她已经被姐姐厌弃,一定要好好抓紧季哥哥,不能让他生厌。
季哥哥好像不喜欢她哭,对,肯定不喜欢,他喜欢姐姐那样爽利,不过那样她学不来,那就不哭好了,想到最得父亲宠爱的姨娘那又柔又媚的模样,许真真觉得这一招她能学一学,便是娘恨得咬牙切齿,为了得爹爹宠爱不也会学上一点吗?季哥哥是男人,一定也喜欢这样的。
三个人,三个地方,各有思量。
桑夏信步来到离客栈不远的河边,踏上拱桥,倚栏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珍珠担心不已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想到小姐会突然发作,她以为小姐会和之前一样的态度,免得打草惊蛇。
现在……
“珍珠,你说我娘会不会就在这三贤府的某个地方?”
不用珍珠回话,桑夏像是说给自己听,“我觉得我娘一定在,我都看得出的问题她肯定比我看得更清楚,娘会怎么做呢?”
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桑夏心里有点难受,结义妹妹的父亲背叛了娘,而这个妹妹还为了个男人时时防着她,她的眼神得有多差才能和这样的人结义。
“小姐,珍珠不知道夫人在不在三贤府,但是珍珠知道夫人不管在什么地方肯定都会如您记挂她一样记挂着您。”
听了这话,桑夏心里越发酸涨得厉害,只得把头仰得更高些,免得身体里那些多余的水份争相往外流。
“小姐……”
一会后,桑夏才转头看她,“没事,我就是想娘了,回吧,这事,不管背后之人是谁都休想如愿。”
珍珠一路上都在想小姐会如何做,快到客栈时却看到小姐拐进了旁边的酒楼,在雅间坐定后道:“去请二弟过来,将那包碎片带来。”
“许小姐那里……”
“你去拜见二弟便是。”
“是。”
季元昊来得很快,茶刚上上来还未来得及喝他就在对面坐下了,身后没有人跟着。
“珍珠说姐姐找我。”
“珍珠,你守在外面。”
看珍珠走出屋,还将门带上了,季元昊越发好奇姐姐要说的事。
“姐姐一直好奇二弟的身份,二弟既不愿明说我也不问,不过……我想知道二弟的话张大人和秦大人能听进去多少。”
季元昊一顿,“姐姐怎的突然想知道这个。”
“许家的案子我有点发现,若是二弟和两位大人交情只是泛泛,我便什么都不会说,这是朝廷的事,我无须多管闲事,反之我自然会知无不言。”
PS:大进展哦,我终于写到这里来了,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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