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妃

    陈煜尴尬极了,现在可是满大街的人呢!

    这窦蒲到底要不要脸?

    可是最要命的,他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怎么替他们还债?难道让她们赌坊的人,跟他去陈府取吗?不肖几日,他陈煜噬赌,讨债的上门要钱这种流言,就怕要四起了。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没想到马车里的周凌醒了,有点晕乎乎地撩开帘子,被这一幕吓了一跳,好像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周凌并不是糊涂人,他极为聪明,也十分敏锐,几乎是在当时当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诀老太爷寿诞之时,他也曾到窦家贺寿,何况他与窦芷交好,任涤与窦蒲他倒是知道一二。只是窦芷一直告诉他,这两个人可不是什么善茬,让他万万不要与之为伍。听说之前窦蒲为了赌资的事情,还被从兄弟窦薰给揍得鼻青脸肿,后来诀老太爷罚他们抄经悔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忘记伤痛了,看来是窦薰揍得还不够狠。

    众人一时愣住,周凌的年纪小,从马车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还显得有些虎头虎脑的,带着几分醉酒的醺意。

    陈煜快步走了过去,将窦蒲与任涤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双目微垂,似乎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周凌在心底冷笑,没想到堂堂陈家大爷还有这份算计。

    莫不说这五百两他拿不拿的出来,就是拿得出来,只怕陈煜也未必会肯。窦蒲就是个无赖,这次解了围说不定下次闹得更凶,这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而任涤,任家家教严谨,几十年才出任涤这么个不肖子孙,任涤就算是求到外祖家去,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回任家的。而诀老太爷的脾气,临安城多半都知道。他就是打死任涤不要这个外孙,也不会解囊一个铜板。

    所以,谁拿出这五百两,就是谁做了这冤大头。

    果然芷哥儿没有胡说。窦家子孙如今没几个好的。

    但他心里虽然这样想,面上却仍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舌头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地说道:“不就是五百两吗?陈大哥若没有,小弟这里拿去便是。”说着哆哆嗦嗦地解了身上的荷包。塞进陈煜手心里。

    陈煜一愣。

    五百两?

    这周凌身上竟然随身放了五百两?

    他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周凌年纪小小,却这般通透。

    不知道为什么,陈煜心里闪过一抹不安。尽管知道这个荷包他今天不太适合接下,可还是鬼使神差地打了开来。登时眼珠子瞪得溜圆,这里哪里只有五百两?大额的银票好几张,碎银子倒是不多,但里面竟然躺着好几颗瓷白的夜明珠。

    这每一颗夜明珠,都要价值千两。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倒头又睡的周凌,心里安奈不下突然的异动。

    周凌尚且如此。那么窦家……岂不就是金山银山?

    他从荷包里拿了几张银票凑成五百两,把剩下的还给周凌,再转身看窦蒲与任涤时,眼光就有些不同了。

    向来听说窦家有钱,可是没想到,真正真金白银照过面,才知道有钱成了什么样。就是他爹陈继昌做一辈子官,都及不上毫毛。

    与赌坊结清了赌债,陈煜就决定带着三人先回陈家。

    却说王紫凝倒是在田庄里住了好几天,满心以为只要时间拖得越久。王大人跟外祖父就能放过她。但她自从那天早上见过窦妙净之后,就没有看到主人家了。只有周云裳天天来服侍,来了却不像之前那样跟她聊天,嘴巴跟糊了浆糊似的。撬都撬不开。这样的日子,突然就无聊了起来。

    而窦妙净此刻正高高兴兴地在归田舍细雨那里坐着呢,细雨跟鹤鸣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之前说好的让细雨从田庄出嫁,所以她今天是来接细雨过去的。

    他们的婚礼一切从简,不过鹤鸣的聘礼却着实丰厚。他这些年为朱景严出生入死。没少得打赏,光金银首饰就满满几匣子。朱景严也断不是小气之人,自己的属下娶妻,丫鬟出嫁,双份的贺礼少不了。

    所以一整天,他就在多宝阁面前转悠,琢磨着送什么好。这里的每一件,他其实都舍不得。

    和风狡黠地请了窦妙净过去,窦妙净踏进书房,就被里面寂静的氛围暗暗惊了一下。

    不是说朱淙找她吗?

    莫说过去,她眼下对于跟朱景严独处,都有些提心吊胆。上回提起顾大人他不高兴,她就猜是不是朱淙与皇太子的父子关系不太好?

    “郡王爷?”她小声喊着,有些摸不透怎么回事。

    “嗯?”朱景严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面前替细雨点嫁妆吗?”

    窦妙净眨了眨眼,顿时明白过来。她朝朱景严走去,看到他手里正拿着一对赤金镶百宝的手钏,虽然是富贵逼人,但稍显隆重了些。

    她皱了皱眉:“您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忙?”

    朱景严原本白皙的脸上顿时一红,道:“没找什么。”说着就把这对手钏重新塞进了匣子里,拉着窦妙净绕出多宝阁。

    “傻丫头,你又迷路了吗?”他笑着说道,神色已恢复寻常。

    窦妙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朱淙哪里会不好意思。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嗔道:“您不要把我瞧扁了,如今归田舍与藻浮园可难不倒我。”

    再说了,她至于迷路迷到这里来吗?

    朱景严却有些尴尬,自上次夜里分开之后,就一直没见过窦妙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见了却有些忐忑。

    “可又是说大话了,说得好像你是这里的女主人似的。”他呛了两声说道。

    窦妙净脸一红:“郡王爷,您在说什么呢?”

    朱景严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奇怪的话,顿时不安地站起来:“小丫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当真。”

    “哪个当真了。”窦妙净好气又好笑,突然间心中一激灵,倒真的想起件事情,脸色一瞬间就有些不太好。

    “你怎么了?”朱景严以为她还是介意。心下暗暗后悔什么时候自己的嘴巴也这么不紧了。说着急于上前摸了摸窦妙净的脑袋,“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行叔叔’。”


    窦妙净嘴唇微掀地笑了笑,思前想后一阵,终于认真地说道:“行叔叔。我之前听说您在灵隐寺为已故郡王妃做法事……您对郡王妃,真情深意重。”

    朱景严的眼皮一跳,心往下沉:“你想说什么?”

    “郡王妃于您而言,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窦妙净问道。

    朱景严的嘴唇紧紧抿着,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

    窦妙净心里惶然。果然郡王妃是不能提的。她始终觉得奇怪,为何明明朱淙有过发妻,而细雨和风她们却从来不提这个人。就算是已亡故,也该留下一丝痕迹才是。但在他们的心里,这个人像不存在过一样。

    不,不是不存在,而是被刻意忘记了。

    她垂下眼睑,施了一礼,便想默默地退出去。她已经把朱淙惹生气了,她感觉得到。

    “她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与我一同长大。他若没有嫁给我,在我心里便是青梅竹马。”不曾想朱景严却开口了。

    “行叔叔……”窦妙净抬起头,有些错愕。

    朱景严的双眸低垂,对上窦妙净那双清澈的眼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道:“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嫁给了我。”

    窦妙净屏住呼吸,无法想象接下去朱景严会说出什么话来。

    难道郡王妃真的如坊间所传那样,是……是朱淙自己下的手?可是,为什么?她不懂。

    朱景严细腻的手指慢慢抚触着窦妙净的脸庞,可他的眼睛却像是并没有看着她。这让窦妙净看到。一直关在他眼睛深处的痛苦与一丝怨恨。

    她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这一下,让朱景严回过神来,飞快地松了手:“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行叔叔,”窦妙净摇头。“行叔叔,既然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您不该再执着下去。”

    朱景严哑然失笑,突然就捏住她的脸,轻轻拧了几下,道:“傻丫头。你还小,不懂这些。”

    “您是把我当做郡王妃了吗?”窦妙净的目光紧紧追着他,“您是把我当做小时候的郡王妃了吗?行叔叔,你总是明明看着我,却又没有看着我。我能感觉到……”

    朱景严愣住,脸上的心虚,难掩他心底的兵荒马乱。

    “我跟郡王妃……很像?”窦妙净喃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其实这种感觉,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第一次看到细雨和风的时候,两个人都无缘无故就喜欢自己,这很不正常。而且两个人看自己的目光,都像是看故人似的。之前她以为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造就,可是现在她居然从朱淙的目光里,也发现了这种似是故人归来的感情。

    心里一瞬间,竟然有点难过。

    只是因为一份相像,他们就能接受一无所用的自己。那对待那个人,该是怎样一种感情呀?虽然人人嘴上不提这个人,可是人人心里,都住着这个人。

    “郡王妃……应该是个很好的人吧?”窦妙净笑了笑,又低下头去,“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说着便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阳光下的。

    秋阳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大概已快入冬,她浑身凉飕飕的。

    窦妙净自己也弄不明白,她如今接近朱景严是抱着自己目的的,既然如此,为何要在乎这些人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就算他们都把自己当成了郡王妃,那又怎么样?这非但对她要做的事情无害,更是有利才对。

    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所以,连跟细雨都没有打声招呼,她就一个人走了。

    朱景严有些虚脱地坐到了椅子上,竟不知不觉地手掌发颤。

    窦妙净……与小宁儿……她们,像吗?

    也许,自己不愿意相信,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承认,窦妙净的模样,现在越来越像小宁儿这个年纪的时候了。以前胖嘟嘟的时候,他还可以假装忽略,可如今,那眉目刻入心里,是真正的相像。

    “二爷……”和风内疚地走了进来。

    朱景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是你们在小丫头面前提宁儿的?”

    和风立即慌张地跪了下来,素日里没大没小也就罢了,此刻她只真知道,朱景严在气头上,不可惹。

    “二爷,奴婢怎么会无端端地提郡王妃呢……”

    “她的忌日也快到了。”朱景严喃喃道。

    小宁儿已经去了将近一整年。而他在这一整年里,遇到了窦妙净,仿佛是老天派来似的。

    和风是真的害怕了。因为她听到,朱景严的嗓子明显哽咽了。

    郡王爷是到伤心之处了吗?可是就连郡王妃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如今这样,是怎么回事?

    朱景严没有为难和风,只是让她在书房里跪了一下午。和风回到细雨那里的时候,连路都走不动了。

    细雨吓坏了,一面给她弄热毛巾敷,一面喋喋地骂她:“……总是那样毫无规矩的,二爷不罚你是看在太子妃的份上。如今总算是折进去了吧?你这么大个人了,也该改改了,不然以后真的嫁不出去!”

    骂着骂着,和风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细雨一愣,把和风的脑袋搂到怀里:“这是怎么了?二爷打你了?”

    和风摇头,吸着鼻子道:“细雨我对不起你……也许,也许净二小姐以后都不会来咱们这里了。”

    “这是什么话?”细雨咋舌。仔细一想,窦妙净今天离开归田舍,果然连跟她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她是给忙忘记了,这下听和风一提,心里突地就闪了一下。“你,你是不是对二小姐说了什么话?”

    和风死命摇头:“我哪里敢,我连一句都没提。”一句都没提,朱景严就让她跪得差点废了膝盖,要真敢提一句,她现在早就脑袋搬家了。

    细雨的心里沉沉的,立即丢下和风,往屋外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故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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