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 第九章：你听说了吗

    大名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作为北方抵挡燕国南下的重镇，虽然无法和江南那些大城相比，但也算是中等偏上的大城了。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古人，在没有现代化通讯工具，全靠一张嘴的年代，短短半天时间，程记布行招了个小丫头做伙计，还开了三两银子的月钱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半个大名府。

    走在回家的路上，总能听到路人们在议论程记布行花高价招了个小丫头的事，作为当事人的雪娇，总觉得怪怪的。

    从东城石榴巷到南城柿子巷，不过五六里地，一路上雪娇至少听到了七八次别人在议论她。

    俩个熟人见面的第一句话，不再是往日的“你吃了吗”，而变成了“你听说了吗”，接着就是各种版本的《程记招工记》。

    离程记所在石榴巷近的还比较接近现实，等到了柿子巷时，邻居王大妈和李大婶的口中，已经变成了程记布行掌柜程四海出十两银子，要招收一位伙计。

    更夸张的是已经变成了“第一位伙计刚刚做了半天工，就被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小姑娘给说的羞愤欲绝，差点当场自杀。好在那程老板仁慈，赏了那伙计十两银子打发了他。于是程老板花了三十两银子将那小姑娘聘为了仅次于大掌柜的二掌柜。”

    总算是见识到了流言的厉害，这要是传到了京师去，那还不知道成啥样子呢。雪娇无奈的摇摇头，刚想偷偷的溜过去，就被李大婶叫住了。

    “哎，穆家丫头，你听说了吗，今天…”

    一脸苦笑的雪娇赶紧打断了李大婶有一次的叙述，无奈道：“李大婶，那事我已经听说了，不过…”雪娇本想说她们说的和事实不符，但想到等下还要解释，还很难解释清楚，所以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王大妈是个心直口快，藏不住事的人，见雪娇说话吞吞吐吐的，迫不及待的问道：“不过什么？”

    李大婶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雪娇，想着能有更劲爆的故事。

    谁知雪娇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我饿了，先回家吃饭了，两位婶婶慢聊。”

    眼看着雪娇蹦蹦哒哒的回家去了，两位大妈的八卦热情丝毫不减，又开始了编织新版本的《程记招工记》了，却不知故事的主角刚刚从面前走过。

    穆陈氏自从得知丈夫已经逃离了黑风寨之后，心里也放心不少，加上雪娇买的上好的药材，身体已经恢复了许多。

    今日上午在院子里晒太阳时，听到邻居们在议论程记布行的出重金招伙计的事，心里很是羡慕，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有本事。

    雪娇刚进到院子里，就被穆陈氏看到了，想想人家的孩子都已经能一个月几十两银子了自家的闺女还成天往外跑，自己的身子刚刚好些，就不管自己了，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眼泪止不住的就要流了出来。

    看着母亲突然间就泛红的眼睛，雪娇一时间也只当是母亲想父亲了，便上前安慰道：“母亲，别难过了，父亲已经逃出了苦海，此时说不定正在赶回家的路上呢。”

    穆陈氏抹了抹眼角，心里稍感欣慰：“女儿还是很关心自己的。”

    母女二人在院中闲聊了几句，穆陈氏话锋一转，叹息道：“雪儿啊，你上午出去，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啊？”

    看着母亲如此深沉的表情，雪娇有点搞不懂，于是开口问道：“母亲指的是何事？”

    “刚才听邻家李大嫂说，东城的程记布行花了重金请了位小姑娘做伙计，说是一个月几十两银子。”穆陈氏一脸的羡慕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真有本事，听说那小姑娘才十来岁。哎，她父母真是好福气啊。”

    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么深沉的表情，听着听着雪娇实在是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穆陈氏没好气的道：“你这丫头，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十三岁了，也该说婆家了，还这么的不懂事，你学学人家，那么小就出来找活贴补家用，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雪娇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想开口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穆陈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怒视着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想到自己总共生了三个孩子，也就这一个女儿长大了，夭折了两个之后，也不敢在要了。

    穆陈氏越想越是心酸，刚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又有要滑落的趋势。

    雪娇眼见如此，做了个深呼吸，直起腰来，抱住母亲的肩膀摇晃着笑道：“母亲大人，你家的孩子也不差啊，何必羡慕他人家的孩子呢。虽说没有传闻的那么夸张，但是一个月三两银子还是有的。”

    穆陈氏很久没和女儿如此亲密过了，一时间很不适应，一边让雪娇撒开手一边不解的问道：“什么三两银子？”

    雪娇不但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轻轻的趴在母亲耳边说道：“那个你羡慕的孩子就是你的女儿我啊，上午我本想去程记布行买匹布做几件衣服，看到他们店招人就去试试咯。程老板已经决定用我了，不过可没有几十两那么多，一个月三两银子，明日正式开始。”

    事情来得太突然，穆陈氏还在推搡着雪娇，让她端庄点，保持淑女的形象，根本没听清楚雪娇说的什么。

    雪娇只好再次重复了一遍，穆陈氏这才明白，原来那个传遍了半个大名府的传言中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孩子。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确定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穆陈氏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又拉着雪娇的手让雪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叙说了一遍。

    喜不自胜的穆陈氏一扫刚才的忧郁，主动抓住了雪娇的手，连连的说道：“我家雪儿本事了”。说着说着却又叹了口气，道：“早知雪儿这么有本事，也不用你爹跑那么远做生意了。如今雪儿有出息了，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雪娇安慰道：“娘，你就放心吧，爹爹肯定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改天我再去打听打听，估计父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呢。”

    穆陈氏擦了擦眼睛，笑着说道：“雪儿说的对，娘不想那些了，就安心的养病，养好了身体等你爹回来，以后再也不用他远走他乡了，就在这城中做个小生意就够一家子的嚼头了。”

    雪娇用力的点点头，笑道：“回屋吧娘，太阳快下山了。”

    却道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