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安全考虑,沉毅还是没有在当天晚上去见顾横波。
不过他叮嘱了许复几句,那些来找他做生意的人,也不用每一个都不见,可以适当性的接触接触,然后把接触到的人,以及他们说的生意记录下来,送到沉毅这里。
毕竟许大官人现在是建康权贵阶层里的红人,有了这个热度,自然可以蹭一下,做点自己的事情。
这也算是给皇帝办差的福利了。
第二天一早,沉毅就早早的起身,他先是去了一趟内卫的“窝点”或者说“办事处”,给宫里的高太监递了一封简信,然后就匆匆忙忙赶到了赵侍郎府上。
到了赵家之后,沉毅一打听才知道,自家老师跟赵侍郎一大早就出门,一起去皇城了。
赵侍郎是去“上班”,而陆先生是去见皇帝。
沉毅并不担心陆先生会出什么问题,如夫子自己所说,他当面进宫面圣的时候,沉毅还没有出生,于是乎沉毅跟赵二打听了一下陆姑娘的住处,悄摸摸的来到了陆师妹门口,伸手敲了敲们:“师妹。”
开门的是莲儿。
此时莲儿对沉毅的态度已经好了不少,她上下看了看沉毅,问道:“沉公子有事情么?”
沉毅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年初在江都的时候,跟师妹约定过,等到了建康,便领他一起在建康到处转一转,如今已经到建康了,因此想要请师妹在建康游玩。”
沉毅刚中进士不久。
即便他工作已经“内定”了,吏部的流程也要走一段时间,因此他还有一段时日的假期。
这段假期,自然要多陪陪陆师妹,最好能趁着这段假期,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莲儿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对沉毅说了一句稍候,便进屋子里找自家小姐去了。
这一句稍候,沉毅就在门口等了接近半个时辰。
小半个时辰之后,略施粉黛的陆小姐,穿着一身澹青色的薄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到了沉毅之后,她微微屈身行礼,脸上带着笑意。
“师哥。”
陆姑娘本来就生的好看,不然也不能是甘泉书院的“院花”,她平日里就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清丽感,现在略微妆扮了一下,便更加惊艳了。
沉毅微微咽了口口水。
他见过的女子当中,就只有顾横波一个人,可以与自家陆师妹相提并论了。
好在沉毅心理素质不错,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对陆姑娘微笑道:“师妹,建康的玄武湖,秦淮河以及鸡鸣寺都很出名,现在天气有些热,咱们去水边比较凉快一些,今日去玄武湖可好?”
带女孩子出去玩,去秦淮河自然是不礼貌的。
因此,玄武湖比较合适。
“咱们江都也有不少河水,还有玉带湖,玄武湖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陆姑娘看向沉毅,开口道:“师哥,咱们今天去鸡鸣寺可好?我听说那里的菩萨,灵验得很。”
鸡鸣寺千年香火,在建康是很出名的,毕竟孙太后生病的时候,小皇帝都要去鸡鸣寺给太后求平安符。
陪女孩子出去玩,去哪里自然是女方说了算,沉毅立刻点头答应,在赵家门口拦了一辆马车,在赵二羡慕的目光中,带着陆姑娘还有莲儿来到了鸡笼山下。
鸡笼山在建康城城北,鸡鸣寺就在鸡笼山东麓。
沉毅陪陆师妹一路上了鸡鸣寺,鸡鸣寺香火鼎盛,今天也不例外,寺里人挤人,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挤到了鸡鸣寺的观音大殿,陆姑娘十分虔诚,手捧签桶,跪地闭目诚心摇签。
沉毅对佛道是路人心态,并不讨厌,但也算不上笃信,因此便在大殿门口静静的等着,时不时看一看鸡鸣寺里各面墙上的题词。
就在这个当口,鸡笼山山道口,两匹马并行,一男一女。
到了山道口,男人有些笨拙的下了马,然后走到女子面前,准备把女子扶下马,这女子瞥了男人一眼,很是轻盈的跳下了自己的枣红马。
这女子对着年轻男人笑了笑,开口道:“范公子,我自小骑马,可比你精熟得多。”
这位范公子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太好意思。
“赵小姐说的是,时辰不早了,咱们这就上山罢,听说鸡鸣寺的香火鼎盛,再晚一些免得人挤人。”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身后四五个随从已经跟了上来,其中有几个壮汉站在这女子身后,各个身材高大魁梧,看起来很是有威慑力。
这位赵小姐微微昂头,笑了笑:“放心,再多人也不耽误事,这建康城里,还有寺庙能让我们赵家人上不了香?”
范公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微笑道:“小姐说的是。”
这位赵家大小姐,两只手背在身后,昂首走上山道。
范公子跟在赵小姐身后,颇有些小跟班的味道,两个人一路进了鸡鸣寺。
鸡鸣寺里,的确香火鼎盛,这会儿已经是人挤人的状态,赵小姐只是皱了皱眉头,身后几个赵家的家丁就直接上前,粗暴的推开了鸡鸣寺里的百姓,给赵家小姐硬生生挤开了一条路。
要知道,底层的小民百姓虽然不能说完全不到鸡鸣寺上香,但是来的次数总是不多的,因此鸡鸣寺里,一部分是外地来的游客,另一部分则是城里的官宦富商,最次的也应该是建康城里的中产。
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些权贵存在的。
但是赵家小姐毫不顾虑这些,让人开了一条路之后,大摇大摆的朝着观音殿走去。
此时鸡鸣寺里一些人,认得这位赵家小姐,但是都不敢出头,只是撇过脸去,捏着鼻子装作没看见。
建康城里,除了姓李的可以不让着姓赵的,其他人多多少少都要给赵家人一些面子。
跟在赵小姐身后的范公子,自然就是范东成了。
他在江都的时候,虽然也喜欢带着几个伙伴四处胡闹,欺负欺负同学,或者是在玉带湖畔跟别人争风斗气,但是在建康城他都是缩着脖子的,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心里有些害怕,同时也对赵家更加死心塌地。
仗着赵小姐的面子,范东成跟在赵小姐身后,背负双手,昂着脖子朝着观音殿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跟前面的赵家女子说话。
“小姐真是威风,这寺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敢对小姐多说半句。”
赵小姐得意抬头,回头看了一眼油头粉面的范东成,笑道:“这算什么?兄长在外面比我横的多了,前两年他还在秦淮河打了个李家郡王的儿子,不也一样什么事都没有?”
“范公子你在建康还是待的时间太短,等时间长了,就知道我们赵家在建康是什么样的角色了。”
赵家女子越说越高兴,她还要继续说话,就看到这个油头粉面的范公子突然站在原地,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赵小姐有些好奇,问道:“范公子怎么了?”
范东成回过神来,勉强一笑:“没什么,遇到个旧相识。”
“什么旧相识?”
赵小姐对着范东成微笑道:“看范公子这个表情,莫不是碰到了什么仇人?刚好今天我带了家丁,这就打他一顿,给范公子出气。”
范东成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观音殿。
观音殿殿门口,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隔空对视。
仇人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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