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氏明白这是南姑母说的气话,连忙阻止起翠娇,“不必了,不必了,她如今怀着身子,哪里能轻易劳动?亲家姑母还是别折腾她了。”
南姑母敛了敛动怒的心绪,喝了口茶后扭头对小江氏语重心长起来,“我也知道姑爷娶的是平妻,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也有薄厚之分,可表面功夫总得过去吧,瞧瞧这翠娇,让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去侍候诺姐儿去,亲家母,你说有这么诛心的吗?”
小江氏知道南姑母这是在发泄,只有发泄通了才肯离开,是以顺着她的话说:“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哥儿太冲动了,鑫哥儿,还不给你姑母赔个不是?”
韩子鑫这才走上前来,朝南姑母作了一揖,“姑母恕罪,都是晚辈的不是。”
“我南家虽是商户,却也不是没人的,姑爷薄此薄彼,当初就不该应下这门亲事,让她一个现如今怀了胎的妇人躺在床上艰难固胎,你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你自己说这合适吗?”
韩子鑫送上门来,南姑母趁机发难,“你若真做不到也成,写了和离书来,咱们两家一拍两散。”
和离书?这怎么能成?小江氏闻言拧眉,韩子鑫也心头猛跳,“姑母玩笑了,阿诺如今怀着我的骨肉,我怎可离她而去?”
“你嘴里说着舍不得,可你做的事情却与你说的话是背道而驰的,姑爷要是不相信,且看看翠娇脸上的巴掌印,也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如此大动干戈,赏了她这么大一记耳光,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小江氏暗忖这南姑母真是好心计,好手段,一边敲打着韩子鑫,一边又为她南家的人撑腰,更让她疑惑的是这南姑母怎么突然就来看南诺?难道她不知道现在镇国公府于京城内现在是避之不及的吗?
“回南夫人的话,翠娇挨打实在是她自找的,今日奴婢与她在连廊里对上,她先是口不择言,然后再将奴婢手里的药碗给碎了,我家主子姑娘还病着,这药是一顿也不能少的。”
这件事要是再让南姑母发泄一会儿,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巧春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且说出的话不仅没让南姑母歇火,效果反而是往火上浇了油。
“主子说话,有你奴婢插嘴的份吗?”
楚心柔忙斥骂起巧春来,巧春委屈的低下头。
“南夫人恕罪,是妾身驭下不严,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南姑母的目光不善的瞥着巧春,“你说了两项罪名,但翠娇却只认其中一项,另一项定然就是你嫌事情闹得不大而污蔑她的,翠娇,既然她冤枉了你,你也就打回去。”
什么?巧春惊愕的抬起头,就见翠娇已经站到眼前,迅速朝她脸上抽了一巴掌。
“啊……。”
巧春捂着被打的脸,难以置信的瞪了一眼翠娇,接着却是冲南姑母吼道:“这里可是镇国公府,不是寅国公府,即便奴婢有错,自有奴婢的主子教训,哪里轮得到南夫人来越俎代庖?”
“巧春,你住口。”
事情闹得已经够大了,小江氏不想事情再严重下去,“柔姐儿,你素日里是怎么驭下的?怎叫一个奴婢冲撞贵客?”
楚心柔这会儿已经吓傻了,脸色极为惨白。韩子鑫有心护她,可硬于南诺的姑母在此,怕自己再关心楚心柔惹得南姑母不满,便狠下心来叱责道:“的确太不像话,阿柔,还不快将这丢人现眼的贱婢带下去好生管教?”
因为自己连累自家姑娘被喝斥,巧春心里又痛又怒,但她不敢再作声了。
楚心柔何尝不是心里灌满了苦水?她眼眶噙着泪,努力让自己不要倒下去,曲膝福礼,“是,都是妾身的错,妾身现在就将巧春带下去好生管教。”
看着那对主仆离去的背影,翠娇此时心里痛快极了,连带着脸上火辣辣的痛都感觉没那么难忍了。
“时候也不早了,就不打扰江夫人歇息了,这回我带了些安胎用的补品过来,得给诺姐儿送过去。”
楚心柔主仆一走,南姑母也失了咄咄逼人的嘴脸,换了一副慈怜的模样。
小江氏跟着虚以委蛇,“原是该陪着亲家姑母去东跨院看看阿诺,我也真是身子不争气,还望你见谅。鑫哥儿,你带你姑母过去吧。”
“是,母亲。”韩子鑫应道。
“那你好好歇着,我们先过去了。”
从锦松院出来,翠娇走在前面引路,南姑母和杨嬷嬷走在中间,韩子鑫走在最后面。现在是越看这个韩子鑫越是不满意。当初她有意为南家的姑娘在京城寻摸一门亲事,原来属意的是南笙的姐姐,没想到她晚了一步,那丫头与胡家订了亲。
本想着那就算了,没想到二弟妹两口子凑了上来,她原不想答应,又不想让他们误会自己偏心只看重大房,后来又想到诺姐儿也是个不错的,但牵线搭了这个桥。早知道她的日子会过成这样,当初那两口子凑到她跟前来的时候她就该严词拒绝,嫁个小门小户也比在这高门大户里受煎熬强。
走着走着,南姑母徒然停了下来,她回身看着韩子鑫。
韩子鑫莫名其妙的不安,朝着南姑母作了一揖,听着南姑母声音平平的言道:“当初允你娶平妻的条件,就是让诺姐儿先生下的你长子。现如今她有了身孕,你抽身离开也无可厚非。只一件我希望你明白,我这侄女她再不济,也是我南家的掌上珠,你若想冷她,就请你一下冷下去,若想对她好,那怕是敷衍她,也请你一直敷衍下去,别给她两个巴掌又给两个枣,如此周而复始,吊着她的感情,才是真正的欺人太甚。”
韩子鑫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南姑母的教训。
“东跨院儿你不必去了,心不在,去个壳干什么?”
说完,南姑母便扭头继续走起来。
而韩子鑫则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杨嬷嬷十分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亲事,当初要是不成就好了。”
“事后诸葛,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南姑母恨铁不成钢,“也是她自己一心要往这里扑过来,怨得着谁?”
杨嬷嬷没出声,唇角却止不住上扬,她这主子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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