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话题就这样被大太太一把截断了,杨亭呢,根本没把二太太说的放在心上,自然哈哈一笑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只兴致勃勃的探头看两个孩子在红毯子上头大闹天宫去了。二太太呢,本来也就是临时兴起,随口说的,同样不纠结,也乐呵呵的跟着杨亭做伴看孩子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在人群边缘站着,刚刚回神过来神色复杂的郑零,不着痕迹的和大太太对望一眼,视线里交换着一些旁人难看懂的隐晦信息……
不过到了当晚晚饭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二太太见着小杨瑜抱着那个玉扳指,和小嫣然混成一团,玩得很是开心,便又不知道怎么触动了她那条做大媒的神经线了,便又一本正经的提起来娃娃亲的事了。
彼时已无外人,饭桌上只剩下大太太、二太太、杨亭和两个孩子,旁边站着的也只有范姨娘和新雨以及两个奶娘而已。
这回大太太倒是一点不想扯开话题了,直截了当收了脸上的笑容对二太太道:“二弟妹以后也别提这事了,一则瑜哥儿和小嫣然都还小得很,说这个太早些;二则小嫣然她爹不可能将小嫣然定下给瑜哥儿的,这事说了也是白说。”
二太太好久没见过大太太这样一脸正色了,只条件反射般楞楞的点头应下而已。倒是杨亭这好奇宝宝忍不住去问大太太道:“娘,你怎么知道郑零不可能同意呢?别跟我说是你猜的啊!”
大太太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恰好有小丫头在外头通报道:“郑管家来了。”大太太便往门口抬一抬下巴道:“正主儿来了,你问他去。”
杨亭扭股糖似的黏过来大太太这边撒娇道:“人家不好问不相熟的人啊,娘,你就告诉我得了啊。”
大太太神色古怪的看一眼已经进门的郑零,又看一眼自家傻乎乎的女儿,只对着杨亭低声嗤笑一声道:“亭儿,你拿你娘当老糊涂来糊弄呢?什么叫不相熟?你都懒得将咱们家全部生意交到他手上全权打理了,你就剩下抬手在账本上盖个私章这活计是自己做的了,这还不相熟?那要怎么才熟?弄进蒸笼里头上锅蒸才算熟吗?你真当你娘老得耳聋眼瞎啊?上回杨茗和杨平闹的那一出,一群人虽没明说郑零和你怎么怎么样了,却也大部分人猜着你新一任赘婿人选就是他了。这世道,有时候无风不起浪的,外头都有人传了,我还会一点不知道?”
杨亭又惊讶又尴尬,撒娇那姿态一下子没收住,差点儿僵硬着身体就滚到饭桌底下去了,还是同样有点儿尴尬的二太太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才算是勉强稳住身形坐回原位。
郑零原本是来跟大太太和杨亭报一报今年田庄收成的和商量下年开春运作的,才一进屋就见着大太太、二太太和杨亭三人神色各异,两个孩子被奶娘抱去炕上远远的嬉闹,范姨娘和新雨自动自觉的站在屋角当木柱子,便知道大概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
大太太却是最快恢复常态的,只一脸寻常模样问郑零道:“郑管家可是来说田庄收成这事的?”
郑零犹豫着点了点头:“正是这事,不过好像大太太还没用完饭?我还是先别打扰了,要不我明日再来说也是一样的?”
“无妨,你说就是了。”大太太又侧过脸喊了一声范姨娘,“锦衣带人把饭桌子收拾下去,你也就和新雨先去吃饭吧。”
杨亭趁着这个空档,给郑零使了个她自己都闹不清的眼色,郑零果然和她不在同一个频道,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想示意些什么,只隐约猜到了跟大太太有点关系,眼看着饭桌子收拾下去了,大太太一副还专门等着他说话的模样,便也只得将杨亭这眼色放一边去了。
二太太看着这气氛实在古怪得很,便抱起小嫣然,随意指了一事就回房去了。负责照料小杨瑜的曹奶娘也是个乖觉的,忙也跟着二太太后头,说是要给小杨瑜洗澡,也一并开溜了。
剩下杨亭一个傻呆呆的留在房里,看着一本正经说着今年雨水过多,收成受影响的大太太和郑零两人,一时偷眼瞄瞄这个,一时偷眼瞄瞄那个,真是走也不好,留也不对。
大太太和郑零说了一通明年开春怎么给田庄佃户借种子,适当减租子之类的东西后,回头却见杨亭还楞楞的坐在那边凳子上,眼珠子骨碌碌的在自己和郑零之间转悠着,也不知道那小脑瓜子正在想些什么呢。
大太太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喊一声道:“亭儿,你这是在发什么呆?”
杨亭骤然惊醒,也不知道该答什么好,于是“呵呵呵”的对着大太太傻笑几声。
大太太觉得这样的女儿简直是傻得让人不忍直视,叹气道:“从前也没见你孩子气成这样的,倒是病了一场后,越活越回去都!这时候将你和贪吃好睡的瑜哥儿摆在一处,你也就比他好那么一丁点罢了!”
郑零忍笑开解大太太道:“大姑娘童心未泯是好事,正是近来万事顺心,她才松懈了些,在家里把本性露出来了,家里又不比外头,没得还得处处要小心在意的。太太且放宽心,这本来也不是大事,在外头,我自然会看着大姑娘,会随时提醒她的。”
大太太继续叹气道:“郑零,我说句不怕你恼的话罢,当初你和我细谈那一回,其实我还是不大信你的——毕竟你那父母悔婚在前。不过亭儿这样子,的确如你所言,是咱们府里为了要瑜哥儿继承,就挑了亭儿来当牺牲品,杨府上下确实是欠了她的。我也是纯粹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应承了你留在府里的请求,原本也并没有抱着太大希望的。不过这一年下来,你为府里做的,为亭儿做的,我虽是没有说话,却是心里都有底。或者你说的都是对的,对亭儿来说,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用多想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郑零只微笑道:“我是不计较别人看法的,大太太你和大姑娘对我心里有数就得了,我做人,历来只要做到无愧于心就够了,其他外人的评价并不会影响到我。外头的人,想说什么就由着他们去得了。”
杨亭听了一通这种云里雾里的对话,头都要晕了,看似每句话都不是什么难懂的,可是综合起来,她愣是在自己脑内组合不成能立即理解的整体!杨亭几乎是瞪着一双蚊香眼去看眼前这两狐狸国的杰出代表,呐呐问道:“娘,郑零,你们能换个我能听懂的方式说话不?我只觉得这时候的脑袋有千斤重!”
原本还在叹气的大太太,愣是被杨亭逗得笑出声来,看一眼郑零,说话的语气里竟然是带着那么一丝显而易见的幸灾乐祸了:“你最近把亭儿这孩子惯的太过了,从前还有点儿的小聪明劲,现在是一点儿都没了,大概都就着小菜拿去下饭了。你要是还那么纵着她,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大太太说着就往外头指指,意思就是要打发小狐狸郑零和傻金毛杨亭都出去了:“亭儿有什么话要问,尽管找个地儿问郑零去就是了,别杵在我屋里当木头了。只是你这孩子可也别多心,我和郑零,不管是那一个,都是为着你好的。”
于是郑零笑着告退了出去,一脑子浆糊的杨亭看着大太太是不打算给她多解释的了,忙也跟着郑零后头出了大太太的院子。
郑零就近在后院假山边一个避风的亭子前头停下,回头看着杨亭笑道:“要不咱们在这儿歇一歇脚?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在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亭毫不客气的对他翻个白眼,没好气的喷他道:“收起来你那耍宝的样儿!老实交代吧!赶紧说,你和我娘瞒了我多少事情?你就当这儿是咱们上辈子的派出所审讯室,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郑零一听杨亭这话,就知道这位不过是只纸老虎,或者说,杨亭心里头根本认同了大太太和他瞒着她是为她好这一论调,一点儿没有真正生气。郑零不由得暗暗松口气,顺着杨亭口气说道:“好,我现在就坦白给你听,你酌情宽大处理我得了。”
“我和你娘那次密谈,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怎么给你娘洗的脑么?其实说起来,是有点像洗脑,只不过不止是我给你娘洗脑,你娘一样对我洗脑了。”郑零想起当日情形,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你娘其实从前是很喜欢我这前身的吧?不然也不会把唯一的女儿订给他了。后来退亲一事实在是我这前身父母做的不厚道,怨不得你娘将齐家上下都恨个透了。大概人人眼里的大太太都是个硬朗实在撑着整个杨府的中流砥柱般的存在,但其实剥开了强势的外壳,大太太也不过是个内心对着女儿和孙子就变得很柔软的一个寻常母亲和祖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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