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王 第七十五章 无聊

    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上天早就已经注定了的，每一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已经注定的。笔砚阁  m.biyange.com

    死亡确实是世间最悲凉，也是最可怕的事情，似乎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杨袁骨子里流淌着不甘的因子。这种不甘就如那些不甘被欺凌的农民是一样的，渴望的东西也并非只是那些虚无的，高高在上的，杨袁也曾希望看到一个平和的世界，一个没有苦难的世界。

    就像每一个孩子，他们最朴素的渴望仅仅只是一个温暖的家，然而…然而这反倒成了最可笑的事情。

    大家都在忙碌着，张口闭口都在说一切都只是为了生活，对于所谓的家再也无暇顾及。

    有些事情是天下最好的，只是在等待他变好的那个过程，太过漫长，也太过煎熬，太多人无法坚持下去。

    没有一个孩子，从开始的那一刻就是被宠坏的，也没有一个大人从小就是坏的。

    风雨飘摇的岁月，他的孤独没有人能够理解。

    那些手握天下苍生者的命运，又何止是几句豪言壮志所能改变的？

    生活最实在的地方，不是浪漫，而是生存的物质基础。

    老百姓需要一个仁慈的君主，更需要的是能生存下去的环境。

    要说老百姓手中能有几个银子？莫说是银子，就算是铜板也未必有几个。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京师，帝国的心脏。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宫中溜出来，呼吸着没有一丝雾霾的空气，朱由检觉得自己大脑瞬间都空了。

    就在这一刻，朱由检竟然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能够自由自在的呼吸，不被打扰，无忧无虑，这样的快活便已经足够。

    而污浊之气却总是让人容易迷失自我，不仅迷失方向，更迷失对于未来的渴望。

    芸芸众生被命运所安排，有些注定只是农民，粮食是他生命的所有，粮食是他的荣辱。有些被安排成为小商贩，他们卖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物资，他们能够获得的银子少的很可怜。虽然已经进入了十五世纪，但是生活中所需的食盐等物品的获取还是很艰难。

    私人是不被允许买卖食盐的，他们必须得到官府的一种“引”，只有得到了这一张许可证以后，他们才有资格从事这个行业。然而就算如此，没有靠山的小商人们依然会被敲诈勒索。

    每一个人都在谨小慎微的活着，他们的生活很卑微，他们的身份也是微不足道的。虽然不至于可怜到需要卖儿卖女，但是想要活着，真的不容易。

    因为不需要考虑语言交流的问题，故此朱由检大概能听懂这些普通百姓的心声究竟是什么。

    正阳街，六条胡同。

    一个老汉手中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抓的紧紧的，似乎只要一松手，这个小男孩就会跑掉。

    老汉叫卖的东西是自家种的一些蔬菜，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僵硬的，也只有在回头看着小男孩时表情才有一丝丝变化。叫卖声也并不很大，似乎也并不在意能够马上就把这些蔬菜卖掉。

    岁月在老汉的额头上留下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皱纹，这些皱纹呈现不同的形状。

    小男孩紧拉着老汉的手，看到有人过来，躲在了老汉的身后。老汉也及其卑谦的弯腰侧身到了一边，斜拉着那顶破草帽，似乎对于世间的一切都已不愿再争执，臣服到了骨子里。

    朱由检笑了笑，走到老汉跟前，站立后道：“老伯伯，有理了！”

    朱由检的这个举动却把老汉吓坏了，老汉赶紧弯腰，低头。

    “小少爷，得罪了…”

    老汉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表情，但却很贴近那种封建社会老农民的形象。

    紧张，害怕和迷惑…老汉的脸色略有些苍白，他的手有些抖动，看到老汉的表情以后，朱由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伯伯，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朱由检决定先讨好这个小男孩，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一块冰糖解决不了的，朱由检掏出一块冰糖放到小男孩手心上，道：“小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老汉，老汉点了点头，方才听到小男孩回答道：“俺叫杨狗儿！”

    朱由检笑了笑道：“老人家，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通过了短暂交流以后，老汉也放松了些，道：“小少爷，想问什么？”

    “不知老伯从哪里而来呢？”

    老汉道：“俺是附近的农户，想要进城换些粗盐，故此卖了些自家种的菜。”

    朱由检看了看老汉挑的箩筐，里面都是些及其普通的蔬菜，但是却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老汉笑道，那种天下最朴实的憨笑。

    “农村人自家的菜！小少爷要是看的上，随便给点铜板就中！”

    朱由检调侃道：“你倒是挺会做生意？”

    老汉长叹一口气道：“生活所迫，俺老伴长年卧床不起，这孩子又…”话到嘴边又被老汉咽了下去。

    朱由检追问道：“这孩子怎么了？”

    老汉却是讳莫如深，不再说话。

    此刻，胡同里突然杀出几个黑衣人，他们手持凶器。堵住了去路，接下来朱由检便看到了电视剧中经常出现的桥段一幕。

    那最胖的一个黑衣人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银！”

    朱由检肚子都快笑痛了，因为这一幕太过滑稽。

    “你们莫非想要劫道？”

    黑衣人道：“聪明！你小子识相的就把银子交出来，否则小命不保！”

    “你难道不知道京畿之地可是有王法的？”

    朱由检有些不快的问道。

    “王法？”

    “哈哈哈…”

    这笑声震动天地，似乎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故事。

    “不瞒你说，我就是王法！王法就是我！”

    朱由检道：“就因穿的黑，长的胖，便是王法？这未免太可笑了吧？”

    黑衣道：“当朝首辅黄立极就是俺远房的表叔，怎么样？谁惹得起？谁敢惹？”

    黑衣人中气十足，愈发的有气势起来，气焰极度嚣张。

    老汉一听黑衣人的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颤巍巍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黄…他叫黄什么？”

    怎么说，朱由检那也算是见过仙人的人，怎么可能会被这黑衣胖子给震住。

    朱由检看了看老汉，又看了看小孩，只是用很普通的说话口吻道：

    “黄立极？就是那个内阁首辅吗？”

    朱由检的内心真实想法却是认为这内阁首辅也太不不值钱了，有点沦落为江湖骗子的水准了。

    在决定装逼之前，朱由检打算先服软，并不打算直接亮出大明皇帝的身份出来。

    面具。

    生活之中，谁又不是时常的戴着面具呢？

    有些表演是很浮夸的，虽然很假，但是却总是让人很受用。当听说来势汹汹的黑衣人和黄立极有着亲戚关系以后，朱由检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一种颇让人浮想联翩的神情。

    就好比说，随便遇到一个人，怎么就会有这样的背景呢？这很有可能就是假的。

    朱由检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请黑衣大哥不要与小弟计较。”

    黑衣人虽然不知道朱由检是不是真心服软，但是真的很受用。

    “嘿嘿，既然如此识相，把身上的银子财物交出来，你便可以走了…”

    朱由检道：“这位伯伯只不过是一个农民，恐怕也没有什么银子，不如就放过他们吧！”

    老者却有些激动，手握拳头道：“黄立极，你不得好死！”

    这话一说，气氛马上就不对了，黑衣人的表情马上变得像死人一般难看，不由分说挥动拳头把老人打倒在地。

    嘴里挤出一句话：“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不死？胆敢辱骂当朝首辅？莫非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有没有从西边出来，朱由检不敢确定，但是这黑衣人将会不得好死朱由检却很确定，因为朱由检的爷爷就是农民，他最见不得农民被欺负。

    朱由检劝道：“好汉，别动怒，有事好商量！不就是银子嘛？我别的没有，就是银子多！”

    听朱由检这么一说，黑衣人的表情也稍稍缓解了一下，道：“你可别耍爷，否则有你好看！”

    小孩一边哭着，一边去扶起躺在地上的爷爷，眼角挂着泪水。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借这黑衣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老人家打倒在地。这家里要是没有几个亿，谁敢做这事？实在是时代不同，又逢乱世，否则像这种狗仗人势的家伙，在电视剧里都过活不过半集。

    不过，朱由检也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个黑衣人，毕竟他嘴里所说的那个黄立极究竟是不是真的，朱由检并不敢确定，但是此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必定是有什么后台。

    正说话的功夫，又杀出一人来，此人戴着一个铁面具。因为他长发飘飘，朱由检大有一种觉得见到了世外高人的感觉。

    三拳两脚以后，铁面具击败了黑衣人和他身边的几个小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的说道：“江湖不见了哥，莫非真当哥不存在吗？”

    朱由检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拿到的究竟是什么剧本。

    木讷了一会儿后，朱由检道：“好汉，果然是好武艺，不知好汉尊姓大名？”

    “铁面苏三！”

    朱由检有些小尴尬，因为他并不知道明朝末年有一个名叫“铁面苏三的”人物，朱由检只知道“印度阿三”，他们喜欢用手抓饭吃，印度是一个开挂的民族，不过在十五世纪的印度，印度的国家概念都还没有真正的形成，当然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印度阿三。

    “怎么？没听过？不应该啊？你好好想想…”

    铁面苏三有些失望道：“怎么？没有听过我铁面苏三的名头？”

    老人倒是表现的很激动，道：“莫非，你真的就是铁面苏三本人？”

    铁面苏三呼气道：“看来到了重出江湖的时候了！”

    朱由检看了看老者，确定他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便建议道：“今天能遇到各位朋友，实在是猿粪啊！不如我们找一个酒馆好好的聚一聚吧…并且，我生平最仰慕的就是英雄好汉…”

    小孩看了看东倒西歪的黑衣人一伙，道：“这些坏人怎么办呢？”

    铁面苏三道：“这些走狗杀了也好！”说罢便要挥刀朝狗贼砍去。未等朱由检反应过来，黑衣人的脑袋便落了地，朱由检差点晕厥过去，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不管怎么说，杀人之事非同小可，没有经过刑部，做出这样冲动的事情，难逃大明律的惩罚。

    老者惊慌道：“这可如何是好？光天化日之下，犯下如此大案，恐怕此事不久就会传遍京师上下，到那个时候又如何能脱离的了干系？”

    铁面苏三道：“老人家不必害怕，更不必担心，铁面苏三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他人，能够亲手杀掉这狗贼，实在是快意啊！”

    朱由检虽然一时有些愣住，但是还是很快便反应过来，道：“好汉，所做所为，的确是大快人心，只是你当真不怕惹上官司？”

    “生又何欢？死又何悲？如今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我不仅要杀狗贼，还要杀狗官，就连狗皇帝也要杀！”

    “狗皇帝？”

    朱由检不免有些疑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狗皇帝说的就是自己，于是不免有些尴尬。

    “好汉，狗皇帝的事先不说，逃命要紧啊！”

    铁面苏三大有一种英雄无所畏惧之气概道：“只是没机会进皇宫，若是能进得，俺还要杀了小皇帝！”

    听到有人要杀自己，朱由检不怒反笑，这恐怕是他听到过的最有意思的话了。

    “或许小皇帝并没有那么坏，那也不一定？”朱由检小声回应道。

    铁面苏三道：“不！老朱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东西，一个只会做木匠的皇帝，养肥了一个团的文官，还培养了一个老奸巨猾的魏忠贤！相必新皇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的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了，朱由检居然还能听下去。

    “好汉？再不走，顺天府的人就来拿人了？大理寺里面没有那么好玩！”

    大理寺，非一般人能进去的，要是没有个四品以上，人家都懒得拿人，不过铁面苏三所犯下的案子不同寻常，被转移到大理寺审判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