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给吓病了?”妇人听了颜素问的话,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呢?我家月儿自满月之后就总爱哭闹,在家时,也是请过大夫的,可大夫都治不好,月儿又没别的毛病。笔砚阁 m.biyange.com婆母请了神婆来看,说孩子是被吓着了,撞了邪,我这才将她带到寺庙来的。之前也来给观音娘娘瞧过,到了这边就没事了呀。”
“不是给观音娘娘瞧过了没事儿,而是因为这偏殿内的熏香具有安神镇静的功效。孩子小,吸入一点点就会产生嗜睡的症状。”
“那回到家之后也很安静的。”
“那是因为伤害她的人没有再次动手。”颜素问将月儿的小袖子轻轻挽起:“作为月儿的娘亲,你可有仔细查看过月儿身上?”
“这些是……”妇人盯着女儿手臂上那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地方:“虫子咬的吗?”
“不是虫子,而是用这个东西扎的。”颜素问从药箱里拿出一枚银针:“当然,不是跟我手里拿着的这个一模一样的,但确实是针,那种做女红惯用的细小的针。因为针尖很小,所以扎在孩子身上不会太明显,但针孔处会翻红。孩子哭闹,不是被吓着了,而是因为疼。”
“针……针扎的?”妇人的脸色白了。
“我这里有些药粉,回家之后给孩子涂抹一下。药粉可以止疼,可以消肿,却没有办法保护你的女儿。能在月儿身上扎针的一定是家里的人,且是很亲近的亲人。你是月儿的娘亲,这个伤害月儿的人究竟是谁,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如若不信的话,回家之后,就装作跟之前一样的样子,细心查看,那个人一定是会再动手的。”
“婆……怎么可能呢?就算再不喜欢,月儿也是她的亲孙女啊。”妇人搂紧了女儿。
“为母则刚,虽然这四个字挺混蛋的,可像这般弱小的孩子,除了自个儿的母亲,也的确没有旁人可以护着。好好照看她吧,若是将来有需要,可以拿着这个去相府找我。”
颜素问取下身上的一串佩饰递给她。配饰上,带着相府的符号,只要妇人拿着这个去相府,就能找到她。可,颜素问不希望她来找自己,因为那预示着,妇人家中的问题,是妇人与她的夫君都解决不了的。
“相府?”
“我们家小姐是顾相爷的夫人,也是相府的女主人。”
“夫人!”妇人赶紧抱着孩子跪在了地上。
“赶紧起来,抱着孩子呢。”颜素问将妇人连同孩子一起从地上搀扶起来:“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到家之后,把药粉给孩子抹上,好好陪陪她,她会好过来的。”
妇人抱着孩子千恩万谢的走了,颜素问则没有停留,直接拎着小药箱去了偏殿。
“夫人,您可来了!”
“相爷呢?”
“皇上急召,进宫去了。”
“静妃呢?”
“那里头躺着呢。”顾云飞指了指棺椁。
“先搬出来吧。”
“搬出来?”
“你家相爷让我来验尸,查明静妃的真正死因。她躺在棺椁里,我怎么验。还有,暂时先将这些大师们给请出去吧。梵音好听,但不适合做验尸时候的配乐。”
“好嘞,谨遵夫人的吩咐。”顾云飞一般招呼着人将静妃从棺椁里移出来,一边将那些刚刚还在念经的和尚们给请了出来。皇家的事情,想来都不是他们这些出家人能过问的,不用顾云飞多说,和尚们就低着头,一个挨着一个的出去了。
静妃安静的躺着,曾经那个鲜活的妃子变成了一具安静的尸体。她的五官依旧好看的紧,只是脸色白了点儿,且脸上的粉因为在棺椁中搁置的时间过长,全都浮了上来。她穿着妃制的宫装,宫装上的精美刺绣在偏殿灯烛里熠熠生辉。
“这宫里的人不都说静妃娘娘是自个儿上吊死的吗?这自己死的,相爷还让夫人验什么真正的死因?”
“吊死,又被称为缢死。这缢死者因为环境不同,所使用的工具不同,以及高度不同,会有不同的表现一般的缢死其死亡机制为机械性窒息。”
“机械性窒息,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死者死后,其口唇、面颊、耳廓、甲床、手足和低垂部位都会有比较明显的青紫。另外,死者面部皮肤及眼结膜会有点状出血。死者身上的尸斑会比较明显,出现的时间也比一般死亡的尸体要早。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死因是缢吊造成的脊柱及脊髓撕裂或引起迷走神经反射性抑制引起的死亡,就不会有明显的窒息征象。”
“夫人说的这些属下全都听不懂,属下就想问问夫人,静妃有夫人说的这些症状吗?”
“有,但却不是自杀,你看静妃颈部的勒痕。”
“上吊死的人不都有这个吗?”
“是,但静妃颈部的勒痕是有两条。”
“两条?”
“这最外面的的确是上吊后形成的,也是她真正的死因。在这条粗的勒痕下面还有一条,你看,在这里,尽管凶手做的很隐秘,但百密一疏,总还是有些踪迹可寻的。凶手应该是在静妃不注意的时候,掏出凶器,突然的勒住静妃的脖颈,在她窒息昏迷之后,又将其吊在房梁上,做成自杀的假象的。”
“在皇上的后宫里杀人,且杀的还是皇上的宠妃?”
“很稀奇吗?这宫里杀人,不是最常见的吗?”颜素问将静妃的手轻轻抬起:“人,就算是自己想死的,在面临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也会做出下意识的应激反应。静妃的指甲很长,而且很锋利,虽然事后被修剪了,可这指甲里还是留下一些东西。”
“这是——”
“衣服的纤维,也就是咱们常说的线头。你看看,这颜色是不是挺熟悉的?”
“这好像是宫中内侍穿的那种衣服。”
“是公公们穿的,且还不是一般品阶的公公,你看着纤维,光滑细致,一看就是好的面料。”
顾云飞到底是跟在顾长风身边的,这宫里宫外的事情,听的多,见的也不少,此时盯着那根纤维,陷入了沉思中。过了会儿,他问颜素问:“这件事,咱们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不必了。”颜素问捏着那根纤维到了灯烛前,将纤维丢了进去。火苗闪烁,那纤维很快就没了。
“静妃是自缢的,这个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咱们也不过是印证了一下而已。”
“可夫人刚刚还说……属下明白了!”
“不管皇上私下待静妃如何,表面上,她都是皇上的宠妃,在宫里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皇后。静妃自缢,皇上竟那么云淡风轻的过了,就连皇后都不曾出面过问过一句。你说,静妃的死,是意外,还是刻意?”
“伴君如伴虎,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顾云飞摇头:“还好,我官小,平日里也见不着皇上,脑袋倒也还安安稳稳的在我这脖子上搁着。”
“将静妃请回去吧,待超度完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也就可以入土为安了。这一世,她身不由己,下一辈子,希望做个自由的平凡人吧。”
“那欢颜的事情咱们还查吗?”
“查?怎么查,人都死了。”颜素问指着静妃:“是你能问鬼神啊,还是我能问鬼神?莫说静妃已经死了,这死人开不了口说不了话,就算她还活着,我们也查不出什么来的。一个女子,能舍弃自己进宫,能舍弃自己去讨皇上的欢心,能舍弃自己自愿服用欢颜,甚至是美人舌,你觉得这样的女子,会为了自己出卖她的主子吗?”
“啧啧,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比皇上更讨女人喜欢的?”
“自然是有的,而且多的很。”颜素问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普天下的女子,喜欢荣华富贵的有,但喜欢进宫的,估摸着也没几个。一入宫门深似海,哪有在外头待着舒坦。”
“也是,比如说,嫁给咱们家相爷就不错。”
“能娶到我,才是他的福分好不好。”颜素问拎着小药箱转身,脑袋却正好撞上一堵肉墙。抬头,看到顾长风的那张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小心!”顾长风揽住她的腰。
“你回来了?”
“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夫人刚刚说到,能娶夫人是我的福分的时候。”
“嘻嘻。”颜素问尴尬的拢了拢头发:“其实,还有一句,言卿你没听见。”
“还有一句……什么?”
“能嫁给你,也是我的福气。”
“夫人说的可是真心话?”
“自然是真心的。”见顾长风还盯着自己,情急之下,颜素问竟又冒出一句:“要不,你摸摸看!”
不远处,顾云飞悄悄捂了脸,然后清清嗓子道:“爷,夫人,这是皇家寺院的佛堂,再说,静妃还躺在这里呢。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顾云飞,你想什么呢!本夫人才不是那个意思。言卿,你也不是那么认为的对不对?”颜素问轻斥了顾云飞一句,红着脸,钻到了顾长风的怀里:“你这属下真讨厌,要不,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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