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安魂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局

    雷之深渊。

    雷帝斯站在雨中，任雨水将衣衫湿透。

    雷姬远远地看着雷帝斯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以往沉稳优雅的雷帝斯时常会变得无比焦躁。也许那一战给他心里投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已经十年了，他还是没有能够调整回来。

    每当这样的时刻到来，雷姬就会一个人走开，不对他的行为做任何干涉。她隐隐感觉，雷帝斯在等待着什么，而他要等的却始终不来。

    天魔、苦修者的脸庞闪过雷帝斯的脑海，雷帝斯微微战栗，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兴奋。

    “我的计算不会错，一旦奥杜尔看到那个东西，他不会有第二个选择……可是，为什么这么慢？荷西……也许我唯一算不准的就是你……”雷帝斯喃喃低语。他自己就是奥杜尔，但是他却一直在潜意识里抗拒，甚至对那个割裂灵魂复制出自己的炼狱君王刻骨仇恨。难道扮演一个人时间太长，会逐渐进入角色而不能自拔？

    混乱深渊。

    “沉星，我们是不是快到那个什么中城了？”天魔眯起眼睛问道。

    沉星点点头，“这一路真是不容易啊。”

    天魔笑道：“不就是战事不断吗？混乱深渊本不就是这样的混账地方吗？你发什么感慨？”

    沉星道：“你似乎比我还要了解似的。这混乱深渊虽然混乱，但是背后有看不见的规则在支配。这一次是我看到的最严重的混乱景象，战火似乎已经烧到中城了。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我们每到一处，便会战火燃烧，就像是计算好了的一般。”

    天魔莫名其妙地伤感了一阵，“沉星，你来这混乱深渊已经第几次了？”

    沉星沉默了片刻，“第五次了。”

    天魔又是一阵心酸。

    沉星道：“也许就是因为我们每到一处就恰逢两军交战，我们才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我一直在奇怪，是什么样的人物一直这样慷慨地支援我们。莫非，站在这场暴乱幕后的就是他？”

    天魔皱眉道：“你想太多了吧。只不过是巧合而已，甚至可能是个误会。”

    “巧合？”沉星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自从离开伤城，这深渊领主之间的战役大小也经历过数十场了吧？难道都是巧合？”

    天魔笑道：“难道你认为有人设计好了，我们每到一处，就表演一场战争给我们看？那可也太奢侈了吧？难道是这死亡世界的主宰喜欢我们，怕我们闷，一路上安排了这些节目来供我们消遣？”

    沉星沉默片刻，“你啊，看起来挺聪明的，其实脑袋空空，装的都是草。我感觉我们正在一个局中，这个局还很大。”

    天魔哈哈大笑，“沉星，这么说来，我们真的很了不起了，为了把我们拐进局中，可以不惜把这混乱深渊打个稀巴烂。我们不过是一群野鬼罢了，你真想太多了。”

    啪！沉星给了天魔一个爆栗。

    天魔捂着额头，“大姥姥……好歹我也是个老大，你这样也实在太伤我颜面了吧？”

    “嗤……”沉星忍不住笑出声来，“天魔老大，就算你以后有亿万跟班，你还是我沉星的宠物，我已经给你盖了印的，赖也赖不掉。”

    天魔摸了摸额头上的五芒星，叹了一声，“你奶奶的，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沉星皱皱眉，“以后改改你的毛病，一个老大满嘴粗言，那才是真的颜面扫地。”

    天魔坏笑道：“你莫非沾染了胖子的习气，开始喜欢教训人？那个胖子这些年一直在教训我，告诉我应该如何去做一个老大，呸呸……听得我耳朵都快枯萎了。”

    沉星笑道：“没想到天魔老大的耳朵还是花儿两朵呢。我看得出来，胖格林似乎对你期望很高。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天魔摇头道：“这胖子是个骗子，让我白白耗费了十年，要是我不能帮你抢到那什么破书，你就回去跟他算账吧。”

    沉星一愣，垂下头不再说话。

    天魔似乎感觉自己失言，连忙转开话题，“沉星，你认为是什么样的局？”

    沉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还没有想明白。但是我认为，这些战事是在配合我们的节奏。”

    天魔心里不以为然，却不得不装出很认真的样子，“你是说，这些战事的爆发只不过是在给我们扫除前进的障碍？”

    沉星点点头，“离开伤城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遇神杀神的打算。以奥杜尔的性情，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我们一路走向中城，途中会经过近百深渊领主的领地。他有大把的机会让我们闯出祸事，然后堂而皇之地对付我们。”

    天魔皱眉道：“你是说战事爆发，那些奥杜尔的爪牙就没有机会来顾及我们了？”

    沉星点点头，“这是真正的战事，连存在的权利都受到了威胁，谁还会有心思来找我们麻烦？这些并不偶然的战争恰恰给我们前进的道路扫除了障碍。”

    天魔点点头，“我知道那个家伙是谁了？”

    沉星瞪着眼，“你说什么？”

    天魔坏笑道：“前世，那个家伙是我儿子。”

    “哈哈哈哈……”幽冥橡树和焱鬼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请问老大，你前世的夫人现在何方？”

    “呸！”天魔恶狠狠地瞪了两个恶棍一眼，“干儿子不成吗？”

    “嗤……”沉星强行忍着不笑，却终于忍不住了。

    天魔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件艰巨的任务，“沉星，离开这深渊后，我们还需要多少时间去到转轮狱？”

    沉星道：“你等不及了吗？”

    天魔道：“不——是，只是这个鬼地方呆得闷了，我想早点到别的领域去耍耍，顺便把多多的橡果到处撒一些。”

    沉星点点头，“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会是最长的，离开了这里，我们可以直接去到各狱君王的领地，凭着净土之泪的诱惑，我们应该会很快去到终点。”

    天魔忽然无精打采，“很快吗？我还没有玩够。”

    沉星将脸转向别处，“在黄泉，你选择走六道轮回的哪一道门？姑奶奶我会成全你的。”

    天魔兴致不高，没有答话。

    焱鬼道：“还能够选择的吗？”

    沉星道：“当然可以，只要你用来交换的东西足够打动阴神的心。莫非你想走天道？”

    焱鬼摇摇头，“我跟着老大，老大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沉星点点头，“希望你的老大不会选饿鬼道。”

    焱鬼问道：“饿鬼道怎地？”

    沉星笑道：“你们会成为游荡在物质位面的饿鬼游魂，凄惨得很。”

    天魔笑道：“我选地狱道！”

    沉星呆了一呆，“胡说八道！”

    天魔心道：“所谓地狱道，估计就是留在这死亡世界吧？沉星，你自己不是早就选好了吗？”

    四个恶棍缓缓前行，君王的要塞似乎笼罩在烟雾之中。

    “这里本就阴暗，还要弄一团烟雾，装模作样！”焱鬼皱了皱眉。

    沉星道：“在进入要塞之前，所有遇到的亡灵都有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你们可不要多情，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以你们的智慧，若不警觉，过一阵骨头都会被别人啃光。”

    天魔嗤一声笑了，“沉星又恐吓我们了，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沉星道：“不管怎么样，你们谁也不要搭理就是了。也不准动武，这里是绝对不可以打架的，记住了！”

    “嗨，朋友，等等……”

    沉星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亡灵追了上来。

    沉星皱皱眉，“你们可记住我的话了！”

    “哎呦，不得了，这位仁兄可真是高大威猛啊。”赶上来的灰衣亡灵和幽冥橡树并肩而行，开始搭讪。

    幽冥橡树抛落一个大铁球，轰一声，地面一阵颤动，“离我远点！”

    那灰衣亡灵道：“哎呦，不得了，你这铁球该有上万斤重吧，真是天生神力，佩服佩服。”

    幽冥橡树不由有些得意，正想答话，沉星横了它一眼，吓得它急忙把话咽了回去。

    “树兄，我看你这七个铁球，加起来可不就将近十万斤了……厉害！厉害！想必你夺得领主之位定然易如反掌了。”那灰衣亡灵继续奉承。

    幽冥橡树果然又得意起来，咔！咔……故意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脚印”。

    灰衣亡灵惊骇道：“不得了，只怕一会动手比武，你会把擂台都踩跨的啊！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可不想遇到你这样的对手！”

    幽冥橡树飘飘然起来，“那可说不准，没准我的第一战对手就是你！”

    灰衣亡灵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可怜我千辛万苦才来到中城啊，居然遇到了这样强悍的大人物，命苦，命苦。”

    幽冥橡树嚯嚯笑道：“若我们真的成了对手，我不会杀你，你可以等下一次机会。”

    天魔极力忍耐，肚子里已经笑开了花，“有这样的宠物，真是我天魔老大的耻辱啊！”

    灰衣亡灵眨眨眼，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那就多谢了……不过，我不是想争夺领主之位，我是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啊……”一边说一边偷看天魔的反应。

    天魔板着脸，一言不发。

    幽冥橡树道：“要离开你也得有足够的实力啊。”

    灰衣亡灵垂头丧气道：“可不是吗？我的实力不值一提，除非……”

    幽冥橡树道：“你以为我傻是不是？难道你想叫我让你取胜？想也别想！”

    焱鬼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沉星心底叹了口气，“就让你们了解一下什么叫险恶人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