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管公房清理领导小组的名单首先被确定下來,除了正副组长,城建副县长沈哲任协调员,纪委书记龚学农任监察员,梅开度、翁丽华、耿桦、章闻宇任组员。
小组成员确定后,王鹏马上召开了第一次工作会议,要求本着沒有特权单位、沒有特权阶层的原则,不论大小多少、不管涉及哪一级部门,不管事关什么“背景”的人,都要敢于硬碰硬、严格执法。
领导小组成员根据具体工作任务又分成三个小组。
一组是以梅开度为组长的宣传小组,主要负责直管公房清理的宣传工作,将县委有关清理工作的精神形成文件下发给机关党委,组织干部职工学习,加强思想认识,争取有违规行为的干部职工能主动承认错误,自觉配合清理工作。
二组是以耿桦为主任成立清房临时办公室,主要负责全面清理工作,包括纠正违规占用、收回欠租、占用资金、收回应退公房、纠正住宅非正常使用等工作。
三组是以龚学农为组长的纪检小组,负责对清理过程中发现的严重违纪行为进行调查。
在王鹏清理违章建筑的时候,县里那些反对的声音并不是反对事情的本身,而是这中间有很多人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一般这些干部自己是不会去干违章搭建这种小儿科的事情,不愿意参与到拆违当中,多少是不愿意得罪亲戚朋友。
可这一次的清理直管公房就不同了,能占用直管公房多年,甚至会私下把直管公房卖掉的,大都都是手里握着权力的干部,普通老百姓根本走不到这一步。因而,王鹏清理直管公房的举动,事实上是搅动了许多干部的暗箱利益。
县委的文件下发到各机关后,整个梧桐再次炸开了锅,有的人夸王鹏有魄力,有的人觉得王鹏傻,也有的人骂王鹏是疯子,更有的人骂王鹏要断子绝孙。
余晓丰等一批与王鹏亲近的人,都替王鹏捏了一把汗。
莫扶桑甚至打电话回來劝王鹏算了,不要什么事都冲在前面,这种事情过去领导能放任,他又何必非要跳出來。
王鹏对这一切都采取了充耳不闻的态度,每天该忙什么还是什么,遇到來说情游说的,一律让余晓丰去应付。
倒是唐其风住院的事,他特地嘱咐翁丽华,从县府办抽名工作人员去陪一下,毕竟唐其风家在天水,这里沒有亲人,一个人住院不方便。
翁丽华第一次都王鹏的安排表示了不满,但发了牢骚后,还是按王鹏说的去做了。
清房办的工作推进并不顺利,对于查出來违规的当事人,城建局送达通知后,当事人往往采取的都是置之不理的态度,有几个态度好的,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找人说情想办法。
章闻宇在领导小组工作会议上提出这个问題后,王鹏当即提出,召开全县局以上干部会议,把这件事当成一件政治任务压下去,哪个部门无论是部门、个人在直管公房问題上存在违规情况的,一、二把手都要承担责任,三个月内不能将事情解决的一把手直接下课。
王鹏的提议获得了年柏杨的大力支持,他亲自主持召开了此次会议,布置了这个硬任务。
这个任务一下达,各级干部中骂王鹏的人越來越多,发展到最后竟形成了几种声音,,支持的、反对的、中立的。
洪向南这个时候又來找王鹏了。
城关镇作为梧桐县委所在地,镇里有许多工作都与县里各部门有交叉,自然的,许多城关镇的党政干部也由此与县里干部混得最熟,利益联系也是最多的。
王鹏的清理工作又一次清理到了洪向南的头上,并且这一次让洪向南觉得割肉一般的疼。
梧桐大街作为梧桐和城关镇的中心,历來都是梧桐的商业中心,大街两侧商铺林立,铺面租金一直是整个城关镇上最贵的。
但是过去的城镇规划落后,像梧桐大街这样的中心大街上,建设的时候并不全是沿街商铺,有不少的办公楼、住宅混于其中。
在梧桐大街中段,有一幢五层的办公楼,原为城关镇供销公司的职工集体宿舍,91年该公司破产后,这幢楼转由县城建局房管科统一管理,开始出租给低保户、困难户居住。
但是在此次清查中发现,该幢楼的五十间房间中,只有十一间是租给低保户的,其余三十九间均非低保户和困难户。
仅城关镇党委书记洪向南,在这幢楼里就拥有十六间房,其中五间底层的宿舍,全部被洪向南改为沿街商铺出租,其余十一间宿舍则分间出租。
洪向南每月支付给房管科的租金为每平方0.35元,他租出去的宿舍向房客收取的租金为每平方15元,而他作为商铺出租的五间宿舍每月的租金更是高达每平方25元,也就是说,十六间房屋总计320平方的房屋,他每月支付给房管科仅仅112元,而他转租后的收益却高达每月5688元,一年下來就是近七万元。
尽管年柏杨在全县局以上干部会上明确了不主动清退的后果,但清房办真的查到洪向南头上的时候,洪向南还是火冒三丈。
在他看來,王鹏就是和他作对,一直不肯放过他。
急怒攻心之下,洪向南冲入王鹏的办公室,进去就一拳狠狠地砸在王鹏的桌上,接着一把将王鹏桌上的东西悉数扫到地上,并且狂吼着:“姓王的,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余晓丰与县府办其他人一起冲进來,拼命架住洪向南,但他一边跳着脚,一边挣扎喊:“王鹏,你mlb个狗畜生,前脚拿了我的钱,后脚在我背心捅一拳,你个断子绝孙的狗东西,你等我去纪委告你。”
洪向南大闹王鹏办公室,一下传遍了整个县委大院,有关他收钱的事也长了翅膀一样传扬开來,那些过去对王鹏的清理行动保持中立的人也开始往反对者一面靠,觉得王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收了人家的钱,表面却装清高断别人财路,这比同流合污更可恶。
余晓丰将这些话说给王鹏听,王鹏只是一笑置之,并让余晓丰也不要去听别人说什么。
有人敢砸王鹏的桌子,就更有人敢砸清房办的桌子了,一个星期里,清房办连着被砸了三次。
耿桦急得跑來找王鹏。
“王县,再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耿桦坐站在王鹏对面抹着自己额上的汗,他是真怕了,得罪这么多的人,耿桦觉得自己能在退休前一直保住这个城建局长的位置就阿弥陀佛了。
“说清楚点,怎么叫要出人命。”王鹏皱眉问耿桦。
耿桦叹着气说:“王县,这个星期,清房办已经被人砸了三次了,章闻宇脸都被打肿了。”
王鹏听得这话,立刻拍案而起,打电话把蔡学平找了來。
“出什么事了,找得我这么急。”蔡学平进來就问。
王鹏指着蔡学平说:“老蔡,马上让公安局把那些破坏直管房清理工作,打砸办公场所的人拘留起來以儆效尤。”
蔡学平一听这事,马上说:“你放心,我马上去办,年书记在会上三令五申,竟然还有人做这种事情,他们真以为这事是闹着玩,沒人敢动他们啊。”
公安局前脚把人拘留,市里就有人把电话打到了年柏杨这边,要求他放人。
年柏杨一怒之下,打电话给李泽,要写内参的记者來跟踪报道梧桐在清理直管房过程中暴露出來的种种怪象。
李泽在电话中把年柏杨安抚了一番,但沒有答应他报道此事。
王鹏却在这时冷静下來,他意识到,一味的蛮干硬上不是解决问題的办法,只会使怨气越积越甚,最主要的是,这一次涉及的干部面太广,如果全部要求清退、收缴,大部分人不会愿意,难道真的把所有人都处理了。那是不现实的。
想到这里,他找到年柏杨谈了自己进一步的想法。
“年书记,我仔细想过,清理行动既要坚决做到底,也要根据实际情况再出台一些针对性的文件,更加细化工作标准。另外,也要考虑人性化原则,对一些陈旧、老化,维修费用高的房屋,还是可以考虑由承租人直接购买,既解决管理困难,又可以回收资金补充财政,也能减少些矛盾……”
王鹏跟年柏杨详细地讲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希望细化的工作思路和步骤,年柏杨仔细想來觉得相当有道理,立即把梅开度找來,要求县委办针对近期清理工作中遇到的问題,马上起草相关文件提交常委会进行讨论。
接下來的一周内,梧桐县密集出台了《关于做好已购公房转移登记审核的通知》、《关于纠正违规购买或租住直管公房等问題的通知》、《关于严明纠正处理超标准购买或违规租住直管公房工作纪律的通知》等文件,进一步明确了清房工作的思路、步骤和纪律。
在文件出台的同时,也正式明确此次清房行动由县纪委牵头,对于在清房行动中拒不配合或阳奉阴违的党政机关、事业单位的公职人员,一经查实,坚决辞退。对于那些在规定期限内拒不纠正的,按侵占国有资产行为向法院起诉,追究其法律责任。
至此,梧桐县清理直管公房一事,正式上升到了政治与法律的高度。
面对如此强硬的措施,再沒有人敢拿鸡蛋碰石头,清房办的工作终于可以顺利开展了,然而,王鹏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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