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平如约前來,王鹏当时正与秦阿花一起在屋后的自留地里翻地。
见姜朝平赶到,王鹏便洗了手,与他一同进屋,倒水泡茶递烟地忙了一阵后,才坐下说话。
“这么急把我找到这儿來,什么事。”姜朝平吸着烟问。
“我想听听你对明年换届的事怎么想。”王鹏直接问。
姜朝平的眼睛亮了亮。
王鹏回來后的一次次碰面,姜朝平自己虽然沒提过这事,但他看其他人只要提起此事,王鹏都是打哈哈绕过,所以他一直拿不准王鹏在这件事上的想法,也不敢贸然提出來。
现在王鹏主动问起,他当然不会错过机会,说说自己的想法,但毕竟已有一年沒和王鹏在一起工作,他也不敢说得太直接。
“听说邱强最近和仇卫国过从甚密,我估计他在曲柳待的时间长了,这一次说什么都会想换换地方吧。”姜朝平说。
他沒说自己想接替邱强的位置,只说邱强想走。
王鹏却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他:“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姜朝平打量着王鹏的表情,看不出一点端倪,只好说,“树挪死,人挪活,书记如果动了,我应该也会动动吧。”
“呵呵,”王鹏轻笑了一声,“接替邱强。那要是邱强不走,或是上面再派个书记來呢。”
“不会吧。”姜朝平一下坐正了身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什么会不会的。,万事皆有可能,”王鹏敲了敲桌子,“你就别在我面前藏藏掩掩了,直说。”
“王书记,我是真沒怎么想。”姜朝平道,“你也知道,我当初跟你到曲柳,就是一心想跟着你干下去的。但眼下你人在藏区,我怎么好意思拿换届的事來麻烦你。”
王鹏眯眼看了姜朝平一会儿,发现一年也是可以让人有些改变的,至少眼前的姜朝平,说话沒有过去直率,每句话吐出來都是经过权衡的。
“朝平,正是因为当初是我让你跟着去了曲柳,所以,我多少总得关心一下你接下去的工作情况,你说是吧。”王鹏弹了弹烟灰朝姜朝平笑笑。
姜朝平心里一下稳妥许多,“王书记,其实我要求真不高,能当上曲柳的书记就不错了。而且这两年曲柳一直在高速发展当中,这个时候如果我和邱强都离开,对曲柳的持续发展很不利。”
王鹏点点头,这与他心里的想法一致,曲柳是梧桐的聚宝盆,有这个钱袋子握在手里,说话的份量就不是其他乡镇能比得上的。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邱强对自己的去向有打算吗。”王鹏问。
“他好像想回县里,但是董书记走了以后,他有点两边不着靠的意思,能不能如愿很难说,最近工作情绪一直不怎么高。”姜朝平说。
“你们镇里班子工作情绪沒受影响吧。”王鹏又问。
姜朝平沒有马上回答,在想王鹏话里的目的,吸了几口烟后,他才说:“高建伟是一贯只关心他的农业,其他事在他那里向來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蔡光良倒是在你走后与邱强关系缓和了不少,最近像是走得更近了,多少应该会受些影响吧;何小宝也在积极争取到县里工作,说是和关啸天两地分居太久了。”他又停了一会儿说,“其他人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王鹏听完后说:“我走之前,一起和孟长林吃个饭吧。”
姜朝平有点不解地看着王鹏,谁都知道,在梧桐县组织部,向來都是仇卫国说了算,孟长林虽然强势,但放到仇卫国跟前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所以俩人一直是面和心不和的那种。
而且,不少人都知道,王鹏与仇卫国关系不错,与孟长林认识得早但应该算是交浅言深,怎么王鹏不约仇卫国,反倒要给孟长林呢。
“王书记……”
姜朝平刚想开口问,被王鹏打断,“你自己想想,仇卫国在县委组织部待多久了。”
“你是说。”
“我沒说什么。”王鹏掐了烟道,“你就当多个朋友多条路吧。”
姜朝平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虽然沒解开,但他料想王鹏应该不会无的放矢。
王鹏沒再跟姜朝平聊更多的,俗话说,一口吃不得热包子,这个事情得慢慢一步步做,急不來,也得看后续发展。
孟长林对王鹏的邀约也很意外,但他爽快地答应了。
饭局沒有放在梧桐,而是定在了宁城。
孟长林与姜朝平到了以后,才发现來的不止他们俩,还有卓仕璋,这也就难怪王鹏把饭局放在宁城了。
整顿饭都是谈天说地,聊得最多的就是王鹏在藏区的见闻,说得激烈处,搞得几个人都是神情紧张,就是自始至终谁也沒有谈一点点宁城官场上的事。
吃完饭,姜朝平说他已经安排了地方,一起去唱歌,四个人便一同前往,王鹏坐了卓仕璋的车。
卓仕璋在车上问王鹏:“小姜是跟你一起去曲柳的吧。”
王鹏点点头说:“是啊,一眨眼也三年了,只可惜独挡一面的时间短了点,若再给他点时间,估计他能让曲柳再上一层楼。”
“对他这么有信心。”卓仕璋笑道。
“不然当初也不会特意提出來让他跟我去曲柳了。”王鹏笑笑,又感慨到,“说真的,很怀念当初在曲柳的日子,要说我们一起从县里下去的三个人,也就我离开了,邱强和朝平可一直都扎守到现在。”
“邱强。”卓仕璋想了想问,“是过去县府办的那个主任。”
王鹏点点头,“好人一个,就是改革的胆子小了点。”
卓仕璋转头看了王鹏一眼后,笑着说:“个个都似你这般胆大,也不是个事。”
王鹏哈哈一笑说:“那也要看放在什么地方、什么部门,该创造效益的地方就要让大刀阔斧的人去闯,该谨小慎微的地方就要让胆小的人去守着,这不就是你们组织部一直强调的量材而用吗。”
“你小子,”卓仕璋指了指王鹏,“我会记着你这些话,”
卓仕璋话锋一转说:“还是老弟你逍遥清闲呐,躲在藏区远离红尘俗事,老哥我天天不是烦单位的事,就是烦家里的事,真的是心力憔悴呐,”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老哥有什么烦心事就不妨说出來,看看我能不能为你分忧解愁。”王鹏微笑道。
卓仕璋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瞒老弟,你嫂子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姨子,在运河大学读法律,今年就要毕业,可偏偏听说今年开始不包分配了,把你嫂子急得啊整天烦着我想办法给她找个好单位。”
卓仕璋叹着气说:“要说她愿意回宁城的话,这个事我倒还多少能够解决,偏偏这丫头心气高,非要留在天水工作,这省委组织部又不是我开的,求了一圈人啦,都沒个准话,你说愁不愁。”
“我当什么事呢,”王鹏故作轻松地笑道,“这个事,包在我身上,你就一心扑工作上,嫂子要是牵心挂肚的,你让她找我就成,”
“真的。”卓仕璋眯眼盯着王鹏看,“你可别蒙我,这可不是小事,”
“瞧老哥说的,不相信我。”王鹏侧着身问。
王鹏与江一山的女儿分手,在宁城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潘广年这两年对王鹏的打压也是大家都看到的。
但是,作为市委组织部长的卓仕璋比任何人都清楚,潘广年是留了余地的,这种留有余地却并非是潘广年的手下留情,在卓仕璋看來,更多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鹏回來休假前,又听省里传來的消息说,王鹏建议藏区成立矿业发展公司,让本已放弃参与开发的运河省意外地获得入股机会,令省委书记俞天岳在人后把王鹏大赞了一把。
卓仕璋觉得,从种种迹象來看,王鹏前些年的飞速窜升,并非全部得益于江一山,这才使得他会有恃无恐地与江一山的女儿分手。
所以,王鹏向他打这个包票,他是相信的。
他之所以会发出疑问,并不是不相信王鹏能办到,而是在想王鹏为什么要帮自己。
卓仕璋相信王鹏不会笨到,连他是潘广年的人都不知道,但是王鹏偏偏选择帮他一把,这中间自然不会事出无因,他实在很难相信王鹏费劲帮他,仅仅是为了今天晚上见面的姜朝平,或者还有孟长林。
卓仕璋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王鹏。
但不管怎么说,如果王鹏真帮他把事办成了,让他可以向老婆交差,这对于他这个妻管严來说,真的是大大的人情了。
卓仕璋嘿嘿干笑了两声说:“我不信你信谁啊。那这件事就拜托老弟了,我静候佳音。”
王鹏笑道:“一言为定,老哥直管寄情工作便好,”
王鹏接连两次提到让卓仕璋把心放在工作上,卓仕璋已经多少确认,王鹏今天果真是为了姜朝平和孟长林才做的东,但是,他又开始猜测,王鹏这是要帮其中的哪一个,还是两个都要帮。
如果两个都要帮,自己是不是又吃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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