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一踏进江家的餐厅,就看到江一山灰蒙蒙的脸色,心里便暗自怀疑,是不是又让人抢了先。
“这么早。”江一山看王鹏一眼,“坐下一起吃。”
王鹏不想影响江一山的食欲,在江一山吃完前,他只是默默地一起吃着,沒有说话。
江一山吃完擦干净嘴后,看着放下碗筷的王鹏道:“说吧。”
王鹏先讲了昨晚的扫黄行动和战果,然后坦承是自己工作失责,沒有做好党员干部的思想教育工作,出现这样大批干部腐化堕落的现象,归根到底是他沒有当好天水市委书记。
王鹏话沒说完,江一山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來大声说:“你沒当好天水市委书记,不就是往我脸上甩巴掌。王鹏啊王鹏,让我说你什么好,”
江秀一直沒有进房间,在楼梯转角处支着耳朵听下面的动静,江一山的怒吼令她急急地奔了下來,“爸爸,你别生气,”
江一山会生气是在王鹏预料中的,如果江一山不生气,事情才是糟糕透顶。
“你下來干吗。”江一山狠狠瞪了江秀一眼,“放心,他专爱惹事,我也吃不了他,”
王鹏此时一言不敢发,只好暗暗使眼色要江秀离开。
江秀咬着唇退回楼上,看父亲的目光里尽是恳求。
江一山对这个女儿的心思一向洞明,除了暗骂王鹏辜负江秀,就是满满的心痛。
发了一通火,江一山重新坐下來,对王鹏说:“不要跟我讲什么责任,治腐败、扫黄打非,本來就是你这个书记该做的事,难道你想放任这些事情发展下去。你就告诉我,你们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王鹏立刻将自己的处理决定作了汇报,最后说:“由于沒料到情况这么严重,行动又是在凌晨结束的,这都是我个人的处理决定,其他班子成员间还沒有通报。我來跟您汇报,主要是为了请示怎么上报蔡蒙和池慧雯的情况。”
江一山看王鹏一眼说:“这事交给老侯处理吧,让黄海彬他们抓紧报到省纪委,你们就不要管了。回头怎么处理,我会让省纪委提供建议给你们,回去等信吧。”
王鹏立刻站起來告辞,才走两步就听见江一山喊江秀下來送他,不由愣了一下,只好收住脚步等江秀下來。
江秀果然还在楼梯上等着,听到江一山的喊声,立刻跑了下來,陪着王鹏到院子里,她才叫住王鹏。
“给你提个醒。”
“什么。”
“邱建文可能知道蔡蒙和池慧雯在沉鱼湖。”
“你怎么知道。”
“我们昨晚请他吃饭,饭后本來要去沉鱼湖的,但他这次死活不肯去。”
“我知道了,你回吧,早上外面太凉。”
王鹏的车子驶得很远了,江秀还站在院门口呆呆地立着。
……
王鹏上午召开了临时常委扩大会议,由黄海彬、徐远分别向常委们通报了昨晚扫黄行动的情况,以及纪委对相关人员的处理意见,根据王鹏的指示,市纪委、监察局只是对查获的违纪人员进行了就事论事的处理,沒有进一步深查细挖。
即使是这样相较过去略显宽松的处理方式,事情传开后,仍旧在天水官场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形成了人人自危的景象。
江一山同时找王鹏、邱建文谈话,要求天水市委对蔡蒙、池慧雯的情况只在常委间作小范围通报,对外应高度保密,以免在换届之际造成不良社会影响。
向常委们通报蔡、池二人的情况,是与讨论省纪委对他们的处理提议一起进行的。
省纪委的处理建议不可谓不轻:蔡蒙党内警告处分、免去天水市委常委,池慧雯党内警告处分、免去天水市政府副市长职务。
当王鹏在会上宣读省纪委的处理建议,请大家就此展开讨论后,所有人都很沉默。
在座众人都不或多或少有些讨厌蔡蒙,但大都与池慧雯相处融洽,但无论讨厌也好,融洽也罢,对于这两个人因为男女问題将要承受的结果,几乎沒有人认为这个处理建议是适当的,谁都知道,党内警告处分意味着一年内不得提拔任用,也就意味着他们将错过这次换届的最佳时机。
由此,不少人认为,这样的建议,目的不言自明,,就是存心要毁了蔡蒙和池慧雯的政治前途。
王鹏第一次不想就这件事,在会上发表任何冠冕堂皇的言论,在众人长久的沉默下,他提议举手表决。
所有人都举了手,尽管他们在腹诽省纪委的建议,但他们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來为蔡、池二人陪葬。
……
接受完调查重新上班的蔡蒙,在走进市政府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仿佛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让他不敢再昂首挺胸地走路。
前些日子还门庭若市的办公室,转眼间大有旧时王谢堂前燕的感觉。
一向自恃甚高的蔡蒙,难以承受这突如其來的冷落,沒在办公室待多久,就为自己找了借口躲了出去。
赵平北是蔡蒙觉得此刻在天水唯一能说话的人。
接到蔡蒙电话,赵平北第一时间就赶到电话中约定的茶楼。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是蔡蒙见到赵平北说的第一句话。
“知道谁整你。”赵平北点了支烟递给蔡蒙。
“除了王鹏还会有谁。”
“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蔡蒙立刻反问,“你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事先沒通知我。”
“你冷静点。”赵平北说,“我知道有这么个事时,那个行动已经结束了,而且当时也不知道你出了事。是事后听到消息才知道你着了别人的道。”
“什么消息。”
“当晚有人曾请邱建文一起去沉鱼湖,但他坚拒了。”赵平北看着蔡蒙道,“他几时会拒绝饭后活动。这就是不打自招,”
蔡蒙一把折断了手里的烟,“狗娘养的,他不让我舒坦,我也不会让他好活,”
狠话虽然撂了,但蔡蒙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莽莽撞撞,而是一再向赵平北确认消息的可靠性,直到赵平北差点发毒誓,他才咬牙切齿地说:“等着瞧,”
赵平北皱眉问:“你想怎么做。千万别轻举妄动,”
“放心吧,这次是以为他走定了,才轻敌让他摆了一道。”蔡蒙说,“他不是想走吗。我让他以后都留在天水,哪儿都去不了,”
“你有这把握。”
“现如今这官场,谁沒点把柄在别人手里。兴他邱建文能抓住我的小辫,就不许我手里有他的秘密。”蔡蒙冷笑着说,“这事还得谢谢你那外甥,要不是他,我手里还真沒邱建文什么东西。”
“赵灿。”
“嗯。还记得上次让赵灿在见网上发帖黑佟力凯吗。”
“记得。”
“其实,佟力凯本事挺大的,竟然查到谁发的帖子,在被抓前找到了赵灿。”
“什么。”赵平北吓了一跳,但随即想起这事早过去了,赵灿要出事早就出了,现在不是每天好好的上班下班跑新闻嘛。
“佟力凯当时是想把赵灿手上的东西要回去,赵灿开的价码太高,他受不住,就提出用其他人的内幕作交换。”
“我回头非揍死赵灿这死小子,一天到晚搞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上面,”赵平北的姐姐死得早,一直把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外甥看得很重。
“你放一百个心,赵灿脑袋灵光着呐,不会有事的。”
“不对啊,他不是把东西都交给徐远了吗。佟力凯换回去的是什么。”
“所以我说赵灿脑袋灵光嘛,”蔡蒙轻蔑地笑笑,“佟力凯当时根本沒想到赵灿拷贝了一份,还他的虽然是原件,但赵灿不但手里还握着他的东西,另外还拿到了邱建文收别人两套房子的证据。”
……
虽然同时摆了王鹏和蔡蒙一道,但事情最终的结果让邱建文反倒不踏实起來。
蔡蒙沒像他预计的那样被双规,虽然背了处分,前途也因此受阻,但蔡蒙重新上班就意味着放虎归山。
尔虞我诈这种事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邱建文想的是对蔡蒙一招封喉的同时,捎上王鹏一程。
哪知道,既踩不死蔡蒙,也沒挤疼王鹏。
他开始反复回想,生怕漏掉一个细节,为的就是要知道自己有沒有在整个过程中留下漏洞,给蔡蒙、王鹏一个报复自己的机会。
当想到那晚曾经拒绝江秀他们的邀请沒有去沉鱼湖时,邱建文惊出了一身冷汗。
尤其当他回想起扫黄行动第二天,运河日报并沒有报道天水扫黄一事,心里更是断定江秀猜到了自己在这事中所起的作用。
这种判断让邱建文寝食难安,人也变得恍恍惚惚,仿佛随时会有暗箭射出來打中他一般。
邱建文的反常引起了王鹏的注意,他找了个机会把邱建文的状况告诉了侯向东。
侯向东闻讯后立刻把邱建文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询问是不是身体不好,以至于最近老是精力不集中。
邱建文从走进侯向东办公室开始就很紧张,看侯向东的目光一直都是躲躲闪闪,神情中的焦虑不安难以掩饰。
侯向东连着问了几遍后,邱建文竟然双膝一软,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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