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祭苍生 第35章 识海之中

    恍惚中，雪慕尘站在一座木桥之上。桥下，彼岸花开，宛若血海；周围，灰雾弥漫，死寂肃杀。

    脚下的木桥延伸到这灰雾之中，不知到底有多远。四下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雪慕尘看向四周，却寻不见优璇的身影，当下急得大喊：“优璇！优璇！”四下里还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雪慕尘叫了一会儿便也放弃了，不由得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处境来。

    他就站在原地，迷茫地向四处张望，寂静阴冷的灰色之中，没有一点生机。雪慕尘不禁有些疑惑：莫非...我已经...死了？这灰暗的地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幽冥地府？

    他就这样思忖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雪慕尘忽然听到一阵呼喊，在这寂静灰暗的世界里，那声音显得那样的空灵幽远，让人听不真切。雪慕尘侧过身子，把手放在耳边，仔细地倾听，他发现那声音居然像是“雪...慕...尘...雪...慕...尘...”仿佛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这灰暗寂静的世界里居然会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雪慕尘不禁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迈开脚步，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毕竟，在这样一个灰暗死寂的世界里，听到有一个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任谁都会忍不住循声而去的。

    雪慕尘循着声音，在这灰暗寂静的空间里走了许久，那空灵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听得也越来越真切。不多时，他仿佛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朦胧的身影，正是他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声音却是那样的熟悉。对了！是父亲！是父亲的声音！雪慕尘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越来越近了，父亲的身影从四周的灰雾中显现出来。

    “爹！”雪慕尘忽的停在了那里，和父亲只有五步之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那个在自己四岁时便已离开的父亲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面容还是和那时一样的年轻英俊，看上去却觉得有一些说不出的古怪。

    “尘儿。”雪峰亲切地叫着儿子的名字，声音慈祥但却也同样带有一丝丝的古怪。

    “爹，怎么就您一个人？娘亲呢？这里是什么地方？”雪慕尘将一连串的疑惑吐了出来，期望地看着父亲，希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不料雪峰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张开双臂，对雪慕尘说道：“尘儿，到爹这儿来。”

    雪慕尘闻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迈开脚步向父亲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就在雪慕尘离雪峰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眼前的父亲有些古怪了。虽然父亲的面容还是如自己儿时那般英俊，但却是苍白无比，没有一丝的血色；一双眼睛空空洞洞，仿佛照不进一点光辉；而最令雪慕尘震惊的是，当年父亲以血祭剑自刎之时留在脖颈上的那道伤痕此刻也出现在那里，殷红的鲜血浸了出来，红的有些瘆人。看到这里，雪慕尘不由得心中大惊，本能地想向后退去。然而他的第四步却已经迈出，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也就是在雪慕尘的第四步刚一落地，他已经来到雪峰的手臂范围之内了。就在那一个瞬间，雪峰空洞的眼睛里竟然泛起凶光，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伸手便要掐住雪慕尘的脖子。

    雪慕尘见状大惊，急忙抽身向后撤去。就在他后撤的同时，雪峰的身躯骤然膨胀，幻化成一个巨大可怖的黑色身影。只见那身影浑身漆黑，脸上不见五官，只有一双巨大的猩红色眼睛，红得竟如这桥下的彼岸花一样令人窒息。整个身影恍若一个黑色的幽灵，狰狞可怖，那双猩红的巨大双眼更是仿佛能够一眼看穿人们的心扉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雪慕尘大惊失色，这黑色的身影似乎与从前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名叫邪武幻世的可怕身影一模一样，只是相较之下却是小了不少。

    后撤的雪慕尘刚一落地，只见那个黑色身影身形一动，一只巨大的黑色利爪忽地向雪慕尘甩了过来。那黑色利爪的速度之快竟叫雪慕尘心底一寒，纵身再次向后退去，大那只黑色利爪速度实在太快，眨眼间便来到雪慕尘身前，雪慕尘也只得闭上双眼，心道：“看来今日是难逃死劫了。”

    就在那只黑色利爪即将接触到雪慕尘的咽喉的一刹那，忽然一道白光闪过。这白光就如黎明的曙光划破黑夜一般，将这灰暗幽怨的地界都照亮了。一个凛然的白色身影出现在雪慕尘的面前，替他挡下了那只利爪。

    雪慕尘落地站定，睁开双眼，只见身前一个潇洒飘逸的白色身影正回头看向自己。头戴翠色的发冠，雪白的皓发与洁白的长衫无风自鼓，翩翩然飘在半空。整个身影空灵飘逸，宛若流水。那人转过头来，一双澄澈如水的双眸正注视着自己，却不是剑仙易辰又是何人？

    雪慕尘正惊异间，那道黑色身影再次挥出利爪打了过来。只见剑仙易辰转过身来向雪慕尘伸出右手，登时一股气浪腾起，一下将雪慕尘向后推去，而易辰自己则迅速回身迎向攻过来的黑色利爪。

    那黑色身影一见易辰向他迎了过来，也不退让，却是不知从哪发出一声低沉幽怨的咆哮，愤怒地叫道：“易辰！你又坏我好事！”说罢将一双猩红的眼睛怒目圆瞪，飞身向易辰冲了过去，誓要和对手分个高下。

    雪慕尘刚刚被易辰推了一下，飞出老远才落回地上，趔趄几下才得以站稳身形。他抬头朝前面看去，只见灰暗的世界中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互相冲撞，每一次冲撞之后都会产生一股巨大的气浪，震得四周一片动荡，两人的喊杀声也是此起彼伏。

    就这样，这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分合合斗了数十个回合，仍是难分高下。雪慕尘看得焦急，几次想要出手，却总是被两人对撞所产生的气浪震了回来。

    正在这时，那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又一次对撞。这一次，他们却并没有分开，而是缠斗在一起，在半空中飞旋缠绕，仿佛一个急速旋转的太极图。

    那太极图越转越快，忽的一道强光闪过，什么也看不见了。

    “啊！”雪慕尘从昏睡中惊醒，只觉得头部和肩膀一阵剧痛。

    许久，那阵剧痛才渐渐消退。雪慕尘这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原来都是发生在他意识之中的幻象。他抬眼看去，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之上，身边放着的肃魂剑正隐隐残留着一些淡淡的黑气。他转头向四周看去，只见自己身处一个古香古色的房间之内，床边放一套檀木桌椅，精雕细刻，精美至极，桌上檀香燃起，闻去让人心神宁静。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温暖舒适。墙上，挂一幅凤凰傲意图，笔触细腻，画风精细又不失大气。

    看着这画中一凤一凰游弋空中，形影不离，倒叫雪慕尘想起从前自己梦里的景象。梦里，他被叫做易辰，与那个和优璇生的一模一样的女子灵曦在梧桐树下翩翩起舞，就恍若一对游弋的凤凰一般。可那情景，却已是隔世之景了。不过他恍然间又想到：倘若今世能和优璇一起，也如这凤凰一般逍遥自在，那该有多好啊！

    正出神时，忽听“吱呀”一声房门响起，他想也没想就转头叫道：“优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