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胜门处,耿正白正领着兵马出城。
他驻马回望,眉头深深皱起。
远处的军号愈急,城北图赖已重要整备好兵马将要扑过来。
在巡捕营时,耿正白与白老虎虽一个是兵一个是匪,彼此却也老相识了,他知道白老虎看似粗豪却有分寸,没想到如今却来得如此晚。
他咬了咬牙,心道:“白老虎,你再不来……”
下一刻,马蹄声陡然响起……
“老耿,老子抢了大玉儿了!哈哈哈……”
“别嚎了!快!”
三千余铁骑如流水般涌过德胜门。
“追上去!”
八千建奴骑兵紧紧跟上。
突然。
“轰!”
一声巨响,德胜门的城楼轰然坍塌下来。
灰土飞扬,无数八旗骑兵猛然撞在砸下来的石头之上,又是一阵人仰刀翻……
“哈哈,追你爹呢……”
“报!四阿哥战死了……”
“报!楚人抢走了淑妃娘娘……”
布木布泰一愣。
淑妃?
那些人嘴里的‘大玉儿’指的是巴特玛璪?那徐娘半老的女人也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来抢?
布木布泰颇有些惊讶,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无语。
她此时没心情理会巴特玛璪,抬手摸了摸福临剃得光溜的脑门,心中依然后怕不已。
手有些抖……
“额娘,高塞死了……呜呜……”
“死了就死了。”布木布泰叱骂了一声,有些不耐起来。
过了一会,殿外忽有啼哭声响起。
接着,一名盛装女子哭着扑进殿中。
“庄妃……呜……你要给我作主啊……”
布木布泰转头看去,只见来的却是六阿哥高塞的母亲纳喇氏,身后还跟着自己的心腹苏茉儿。
‘纳喇’是满族八大姓氏之一,氏族甚繁,后来也作‘纳兰’或‘那拉’,分为五个较大的支系:叶赫那拉、乌拉那拉、哈达那拉、辉发那拉和……其它那拉。
高塞这位母亲虽颇有姿色,但地位不高,不过只是庶妃。
此时见她嚎得厉害,布木布泰便挥了挥手,将殿内的宫人挥退,只留下苏茉儿。
“……九阿哥打小就和高塞要好,我待他也视如己出,今日他们两人本在一起玩……”
纳喇氏话到这里,布木布泰伸出手捂住福临的耳朵。
果然,只听纳喇氏哭道:“我分明见得……那几个侍卫是故意带着高塞去引开追兵的……我只问庄妃……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布木布泰和颜悦色道:“你误会了,此事本宫必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待。”
“查清楚?还是说……就你科尔沁的儿子金贵,我纳喇部的儿子就不值钱?你……”
“住嘴!越说越不像话!”
纳喇氏脖子一缩,眼中泪水愈盛。
布木布泰叹道:“此事你真误会了,且安心回去,如今这时候敢添乱,皇上回来怕得处置你。”
纳喇氏还待再言,布木布泰又温言安慰道:“放心,皇上素来喜高塞聪明,此事必有结果……”
又过了一会,纳喇氏再是不甘,也只好噙着泪缓缓退出去……
布木布泰一双手依旧捂在福临耳朵上。
“苏茉儿。”
“奴婢在。”
“纳喇氏被楚军污了身子,羞愧自尽了,此事你看着处理,要护好她的清誉……”
“是,奴婢明白……”
城头上,王笑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最怕关宁铁骑杀红了眼不肯撤。
此时看起来虽然占尽上风,其实只是打了一个时间差。再慢片刻,等对方调度好兵马,再想有序撤离便不可能,甚至还要被回援的建奴缠住,三万人马尽数葬送在这里……
远远听到城北的动静,王笑才算放心下来。
“秦玄书,你来轰最后一炮。”他指了指前方的炮仓,道:“等你七叔他们回来,你来轰了那里。”
秦玄书正低着头生闷气,闻言不由一喜,大喝道:“是!”
“笑个屁,你的处置照样逃不掉。”
“是!”
沈阳大街上,卓布泰纵马狂奔。
他知道自己完了。
居然能被科尔坤那个蠢材骗了,丢了德盛门,酿成这样的大祸。如今只有立下功劳,换得不死,再指望阿浑回来或许能救自己……
好在图尔格迅速请示了济尔哈朗,调了五千兵马给卓布泰,算是给了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卓布泰死死盯着前方的三千楚骑,誓要追上他们。
拐至朝阳大街,前方又有三千楚骑汇入,六千人挤在一起,行进速度便慢了许多。
“咬住他们!”卓布泰嘶吼道,眼中一片杀意。
只要咬住他们,今日这些楚军谁都别想离开……
马蹄狂奔不止,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放箭!”
箭雨袭下,楚骑中有许多人惨叫着栽下马来。
卓布泰眼神愈发狠厉。
前方的楚军大部已跑出德盛门,但八旗骑兵也已经追上去,死死咬住他们的尾巴。
“追上了!都别想走……”
下一刻,轰然一声巨响,城头竟还有人在放炮。
“别怕!我们攻回城头,抢回大炮……”
话音未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在身后炸开来,残肢击在卓布泰背上,将他打落在马下……
大地都在剧烈的颤抖。
盛京城上一团巨大的火焰爆开,半片城池缓缓坍塌下去……
“不!”
卓布泰悲呼一声,有马蹄重重踏在他脑袋上!
“啪……”
“轰~”
皇宫中,布木布泰手一颤,指甲在福临脸上划过一道血口。
“额娘……呜呜……”
下一刻,一片琉璃瓦砸落下来,砰的一声在地上摔成碎片。
母子二人跌坐在地上,看着不断晃动的案头,心骇不已……
十王亭。
“务必留住他们!再传令……”
济尔哈朗话音未了,案上的茶杯已倒落下去。
“轰~”
良久,济尔哈朗身子一颤,转头看向代善。
“留不住了……”代善叹道,“这必是他们炸了火药库……盛京这个局面,谁有战心再尽力追?”
“留不住?总不能真要让主力回来……那我们坐镇盛京又算什么?”
代善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喃喃道:“留守坐镇的是郑亲王你,不是‘我们’。”
济尔哈朗:“……”
盛京城西,阿礼达狂奔不止。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击溃楚军,弥补之前没能围住关宁铁骑的疏忽。
“还来得及……”
视线中,盛京城在眼前缓缓显出它的轮廓。
“加快行军!”
“轰~”
一声巨响,远处的城池摇摇晃晃,半片城缓缓倒下去……
阿礼达勒住缰绳,满脸皆是不可置信。
“来晚了?怎么会这样……”
大地都在颤抖。
城南城北两支铁骑如游龙奔走,在朝阳山上汇合,留下身后一片狼藉。
两万余人放声欢呼,在被大军合围之前向东奔去……
荒愿之上,数十骑探子远远缀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分出几骑,疾驰回十王亭。
“报郑亲王,楚军似向兴京城去了……”
“兴京?!”
济尔哈朗手中的笔掉在桌上,污了未写就的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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