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Parasitism(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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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色辉火出现在无色世家宅邸的大门前时,着实引发了一阵(骚sāo)乱,没有人想过这位大小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一笔阁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说

    无色辉火并不在意,因为她有精力去在意的东西并不多,光是那些东西就已经足以让她手忙脚乱了。

    哪怕她忙的事(情qing)大多只有刷剧,吃零食,训练和出任务,但在她眼里,这些就已经足够充实她了。

    “大小姐,您的卧室已经打扫干净了,宗主在正厅等您……”一个从未见过的仆人有些迟疑地问道。

    宗主让她通知无色辉火去正厅见他,可她向来听说这位明明是分家子裔却被冠以大小姐之称的家族成员(性xing)格乖张不好相处,再加上宗主那严肃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刀砍人的脸和最近发生的事(情qing),她总觉得让自己来迎接这位“大小姐”是欺负自己刚来不久好背锅。

    无色世家的族谱很长,也称得上是开枝散叶,因此才有了宗家和分家之别。大小姐这个称呼在这里应该只留给宗家的女儿,但在她成为s级女武神的消息传来后,这里所有的人都对她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就连大小姐这个名头也让给了她。

    当然,也许是因为宗家没有女儿的关系。

    当然,更深一层的原因也很明显,因为天命给无色世家的经济赞助更多了。

    无色辉火感到一丝厌烦,她回来只是想去花田里((荡dàng)dàng)秋千,顺便看一下妈妈,如果还要见那个老头的话……自己大概要多住几天才能稍微弥补一下自己。

    多住几天的话,会有更多的和菓子吃,只要没有别人来烦自己就更好了。

    只不过……自从她去往天命之后,妈妈便很少再与她联系,不知这次妈妈是否还会见她。

    “大小姐?”生面孔的仆人惴惴不安地看着不说话的无色辉火,生怕这位传闻中随(性xing)无礼的大小姐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哦,带路吧。”无色辉火从神游天外中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只要去见那个老头一面就行,之后就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觉得倒是不亏。

    “那个……请先随我去更衣。”

    “更衣?”无色辉火的眉头皱了起来,让人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不(情qing)愿。

    也许是家族中的传闻太过可怕,仆人总觉得无色辉火的(身shēn)上正散发着一股抗拒感,让人(情qing)不自(禁激n)地觉得自己和对方之间隔着一堵墙,甚至连空气都不是互通的。

    “不换,直接去见他。”

    “……大小姐。”仆人本想说些什么,但无色辉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却让她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带路。”无色辉火重复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连找到这座宅子都花了她不少功夫,更别说还要记住这个没呆过几年的宅子的内部构造。

    仆人认命地点了点头,领着无色辉火向主厅走去。木屐踩在木制走廊上发出笃笃的响声,却没有其它的声音与之相配,显得这座清冷的宅子愈发幽静。

    “宗主大人,大小姐回来了。”

    正厅的案前,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坐在那里,他(身shēn)上穿着茜色的大纹,无色世家的家纹以三个为一组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衣服上。他面前的案上摆着茶具,两盏茶一前一后地摆放着,袅袅的水蒸气自水面升腾,似乎是刚刚摆上的。

    又是她讨厌的东西。

    仆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气氛突然间变得压抑的正厅,只留下了一老一少。

    老人抬起头来,久居上位使他的目光带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回家了,可以不用穿着天命的制服。”

    “哦。”无色辉火正坐在案前,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俨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如果不穿天命的制服,她就要穿家里那些穿起来很不舒服又很重的衣服,她宁愿多听这个老头唠叨几句。

    ……

    在她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次神前式的婚礼,新娘子(身shēn)上纯净如雪的白无垢美得让她挪不开眼睛。打挂上的暗纹绣着错落却有秩的竹,让人觉得新娘子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女。

    当时的她还想象过自己长大之后穿上白无垢,在神龛前垂首等待着意中人来迎接自己的样子。可时光荏苒,当她再一次想起神前式婚礼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好无聊”“结婚原来这么麻烦的吗”,巴不得马上就转(身shēn)离场。

    原本的她因为渴望着新娘子(身shēn)上华美的衣裳而对婚礼有了柔腻的遐想,但现在不会。

    因为她绝无可能穿得了那种衣服,所以才不再会有儿时的幻想。

    那些素锦之裳,灿灿黼黻,在她的眼中璀璀如夏夜星火。哪个女孩子没有过镂簋朱绂的梦呢?即使是无色的辉火,也曾有过对于色彩的渴望。

    她曾经是有颜色的,即使白色也是一种颜色。

    她曾该是有颜色的,即便这颜色被人剥夺了。

    她穿过一次十二单,那是妈妈给她定制的嫁衣——尽管妈妈对于她选择成为女武神颇有微词,但在这种事上依然没有放弃。

    她还是希望无色辉火能够回来,穿上女孩子的嫁衣,结婚生子,成为一个普通地活着,普通地死去的女孩子。可是无色辉火每每想起妈妈给自己定制的十二单,都觉得那是妈妈无声的劝降。

    穿上那(身shēn)嫁衣,就是在向这个令人作呕的坟场低头,低眉顺眼地成为这堆墓碑脚下的腐殖质。

    她不愿意,即使死,她也要死在离这个家千里之外的地方。

    甚至,她想要早点死。

    后来?

    后来,在某一次她翘了班在极东之国一个人游((荡dàng)dàng)的时候,她家里的人找到了她,把她接回了家里。

    “回来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宗家的长辈对她如此说道。

    她并不是为了无色世家而回来的,她只是在结束了任务后脱离了返程的部队,在极东之国漫无目的地游((荡dàng)dàng)了几天而已,但他们却像闻到了腥味的鬣狗一样围了上来。

    家族传承,德信礼义,他们不厌其烦地向着自己阐述着这些东西。

    “无色世家世世代代在世界的暗处守护着这个世界,辉火,你是我们的骄傲。”

    不,不是的。

    “人生于这个社会中,自始至终都受着这个由人类建立的社会的保护。而当我们成长起来了,也该去保护它。这不是还债,而是报恩。”

    不,这只不过是一句谎言。

    “辉火,无色世家(身shēn)负着无名的诅咒,我们生来便只能隐藏于(阴yin)影中,为生我们养我们的这个世界铲除它的病灶。也许全人类不会记得我们,可是有人会记得,我们的后代会记得,我们所信奉的神明,只要无色世家不断绝,所有(身shēn)负无色之名的女武神的故事就不会消亡。”

    不……你……你们都只不过是……

    “辉火,如果觉得累了,就回家来,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

    ……骗子。

    ……

    宗主叹了口气,这个后辈自从去了天命之后便再无礼数,他作为家里的长辈,却偏偏无法对她说什么:“辉火,很抱歉,我们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无色辉火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停滞了一下,似乎是脑容量都用来理解对方刚才的那句话了。

    她没有在这件事上继续投入自己的脑细胞,她不想牵扯上这个世家的任何事,她来到这里,只是想((荡dàng)dàng)秋千,看看妈妈。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静默。


    宗主端起面前的茶,却又慢慢放下:“純夏在临走之前,有东西要交给你。”

    无色辉火愣了一下,她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听到过妈妈的名字了,此刻乍一听来,竟然有一种陌生感。

    宗主拍了拍手,正厅的障子门轻轻划开,带着纤维摩擦的舒服声响。一个仆人小步走到无色辉火(身shēn)旁跪下,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件推到了她的面前,然后起(身shēn)退走。

    信封上没有署名,信封薄薄的,甚至能隐约看到内部的墨迹。

    无色辉火抓着手机的手慢慢收紧,她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信封,却没有动手去打开它。

    她抬起头,盯着宗主的双眼,一贯给人以懒散印象的她在此刻锋芒毕露,那双眼睛仿佛正透过瞄准镜锁定了宗主的脑袋,甚至给了宗主一种猛地被针扎了双眼的刺痛感。

    “哦,去旅游了吗。”

    宗主回以沉默。

    无色辉火的目光再度回到了那封信上,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有些不稳。她抓着手机的指节被自己捏得发白,手被手机薄薄的机(身shēn)硌得发疼,但她却没有松手。

    因为刺骨的寒意将她整个人都冻僵了。

    “我带你去看她。”

    “不必了。”无色辉火站起(身shēn),连那封信都没有拿,转(身shēn)向门外走去,“我要回去睡觉。”

    门外的仆人被突然打开的障子门惊了一下,但宗主既然没有出声,她自然也该顺着大小姐的意思带她回房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狭长的走廊,途经了那片她曾经最喜欢的枯山水,但现在她却只觉得这个庭院景观充满了矫揉造作和附庸风雅,令人作呕。

    房门打开,里面的摆设和以前差不多,但她也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个房间。她生硬地将门关上,解开腰带与注连绳,天命的制服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滑下。无色辉火匆匆地换上放在(床chuáng)铺边的睡衣,像执行任务一样僵硬地钻进了被窝里。

    被窝里很冷。

    ……

    也许是房间里太过昏暗的缘故,无色辉火感觉时间过得很慢。她闭上眼睛,却无法入睡。

    她回来只是想((荡dàng)dàng)秋千,看妈妈。既然妈妈不在,那就下次再看,至少这次还有秋千可((荡dàng)dàng)。

    就这样,时间好像过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响起。

    “大小姐,该用膳了。”

    用膳?

    她抵达极东之国的时间是早上,过了半个上午的时候才找到了无色世家的宅邸,现在有人告诉她该用膳?

    也就是说,其实时间并没有过多久,距离她希望的第二天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门外的仆人没有离开,在传来了一声仿佛是将东西放在地板上的声音后,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带上了一些让她十分不舒服的语气。

    “大小姐,请您不要自责,夫人并没有怪您,反倒是在临走的时候……”

    “咚——”

    一声炸响猛地打断了仆人的话,仆人下意识地住了口,因为那声炸响似乎就是从障子门的另一边传来的,整个障子门都鼓了一下,险些撞到她的头。

    另一侧,无色辉火捂着脚下意识地蹲下,刚才那一脚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她本就不是以(身shēn)体素质见长的女武神,这是无色世家的圣痕所带有的特(性xing),【赤色辉光】不会对持有者的(身shēn)体素质进行任何的提升。

    “唰——”

    仆人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大小姐那张居高临下中带着冷漠的脸。

    无色辉火盯着那个面生的仆人,好像是在发号施令,又好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滚。”

    仆人低下了头,躬着(身shēn)倒退离开,直至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无色辉火的目光下落,终究还是落到了那个放着午膳的餐盘上。

    她的目光并没有看到大小碟盏中的食物,因为那一块如雪的白色把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无色辉火突然之间感到一股由衷的恶心,她用力地踢在餐盘的侧面,它踢飞出去。

    味增汤在空中洒落,妆点着时蔬的沙拉在枯山水的碎石上滚动,拖拉出一道横亘在碎石波纹之间的痕迹,天妇罗砸在石头假山上,被自(身shēn)的弹(性xing)弹起,滚落在苔藓间,沾染上绿色的痕迹。

    唯独白色的米饭,仿佛天生就在与这碎石融为一体,隐没在这些比它块头大得多的异类间。

    可那封信却不一样,它被风吹了一下,飘落的速度慢了些,在无色辉火的面前悠悠地降落在了碎石上。

    无色辉火想回去继续睡觉,但脚趾传来的疼痛却让她迈不开步。那封被味增汤的汤汁染湿的信静静地卧在碎石上,分外显眼。无色辉火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似乎是怕目光稍微挪开一下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十二月的风很冷,冻得无色辉火直打哆嗦。上一次她在家里打哆嗦还是妈妈((逼bi)bi)着她试穿那件十二单的时候,周围的人都说大小姐很适合穿和风,可她却只记得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举着铺了一层雪的伞站在庭院里艰难地小步走着,像一个运动机能发育不全的残疾人。

    她慢慢地向前走去,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光着脚踩在那片碎石上。这些石头比她想象的还要冷,还要硬,但小时候的她却没有这么觉得过。

    那封信被风吹了一下,在碎石上咕噜噜地翻了几个(身shēn),像是要逃离一样向着墙角滚去。无色辉火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不顾脚底传来的疼痛,追上了那封信,赶在风把它再次吹走之前踩住了它。

    无色辉火有些慌乱地弯下腰,捡起那封信,甩了甩上面其实并没有沾多少的汤汁,脸上的神(情qing)却有些不知所措。

    那封信被她捏在手里,捏得皱皱巴巴,捏得几乎都要破开。她此时才感到脚底的疼痛让她十分难受,迈开步子,一边嘶嘶地倒吸着凉气一边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短短的一段路,却仿佛跋涉过山海。无色辉火将房门关上,点亮了房间里的灯,颓然地坐在(床chuáng)铺上。

    她觉得有点冷,但即使把被子裹在(身shēn)上也没有让她感觉到温暖。

    这封信她不想看,她甚至能想到妈妈会在里面写什么。可如果不打开的话,就永远不会知道信件的内容了。

    她见过的死人比活人还要多,如果要强行冷静下来,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难。她定了定神,用有些抖的手把信封撕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抖的原因是被冻的还是其它的理由。

    信的内容与她所想的完全不同,但她却偏偏能明白写信的人究竟想表达什么。

    无色辉火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之间,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陌生的感觉在她的(胸xiong)腔里酝酿,她的手慢慢收紧,将那封信捏成了一个纸团。

    并没有哭声传出,也许是因为她早就忘记了哭是需要出声的。

    ————————————————————————————————————

    她曾拥有过颜色,即使那只是未经沾染的白。妈妈应该也曾有过颜色,但却因为同样的理由失去了。

    信里只有寥寥几个字,除了开篇的“辉火吾(爱ài)”,便没有其它的笔迹,甚至连署名都没有。而本该写着正文的部分,只有一抹毛笔勾勒的刺眼的红。

    浓稠如血,(热rè)烈如火。

    那是她未曾见过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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