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王氏觉得自己快要被眼前这个她从未当做‘孙女’看待的人给折磨疯了,看她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有心情拿自己开涮,当即气的是面色发白,身抖如筛:“你个小贱蹄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后招尽管放出来,老婆子要命一条,要头一颗,你不用再这里假惺惺,老婆子不稀罕!”
小米被米王氏这般一吼,手里的托盘‘嘭’的一声瞬时而落,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她怔怔的看着碎了一地的点心以及瓷碎片,表情有些受伤:“奶奶,你就这么不喜欢米儿吗?米儿不要你的命,也没有什么后招,只是,这点心可是我这丫头好不容易做出来的,就这么碎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米王氏一听此话,突然走上前,吓得小米赶紧往后一退,“奶奶你要干什么?”
米王氏突然半蹲在小米面前,捏起地上已经脏了的点心填进了自己的嘴里,大口的咀嚼着,一边吃一边怒视着米小米:“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小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想要说什么,嘴皮子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音儿,还做出一副安抚老人的架势:“好,奶奶别这样,那些东西已经脏了,不能吃了,一会儿米儿会派人给您送一些新的、干净的食物过来的,我走,我现在就走。”
至始至终,米桑不但没有抬头,也没有说一句话,小米若有所思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转身出了他们的牢房。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我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米丫头啊,乖,快放二伯我出去。”一看到小米,米虎发了疯似的摇晃着监狱的栏杆,连带着他的几个媳妇也披头散发的跑了过来,不住的伸手朝她呼唤,口中不断重复着‘冤枉’‘冤枉’。
小米抬眼看过去,第一眼觉得这个米虎和米桑的其他孩子长得还真的不太一样,此人长得甚为魁梧、高大,亦如他的名字一般,虎头虎脑,看起来憨憨的,可是能进入秘殿,能力定然是不凡的,这也间接说明,为什么他的兄弟活的那么辛苦,而他,却一早就过上了三妻四妾,独门独院的好日子。
米虎外貌憨,这脑子可一点也不憨,相反,人很精明,他一眼就看出来米小米能够左右他们的生死,所以,在她和别人争斗的时候,他保持沉默,那边一解决完,他便适时的凑了上来,表达自己的‘委屈’。
“二伯,此言差矣,再怎么说,奶奶爷爷也是您的爹娘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您怎么能说和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呢?这爷奶要是听了,还不得难受死啊?”话落,颇为动容的看了眼米王氏的方向,果然,在耳不聋眼不瞎的情况下,她的身体明显一僵。
现在可不是孝顺不孝顺的问题,而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米虎能够离家十多年而不归,甚至在自己发达之后,也没有想对自己家人伸出援手的意思,足以可见他的心狠到了何等地步,这个时候想让他为米王氏做些什么,或者他那些兄弟,无疑是天方夜谭。
“爹娘?爹娘会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吗?米丫头啊,你还记得二伯不?你小时候我可是很疼你的,没虐待过你,也没欺负过你爹娘,甚至还帮过你爹娘的对不对?而且啊,我这十多年时间一直在外漂泊,家里可没帮过我,我饿得快要死的时候,他们也没出现在我的身边,我可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走到了今天的,凭什么我要为他们犯下的错而受到惩罚?我不服,我不服!”
除了米桑、米王氏、米原风、米灵洛之外的人,都是后来一一被送进来的,尤其是米虎,来的最晚,甚至比米伟正来的还要晚,所以他们一家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那样的糟糕,养尊处优惯了的,各个吃的是白白嫩嫩的,尤其是他的几个孩子,更是往横向发展,活脱脱的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主的土少爷,由此可见,纵使他米虎曾经吃过苦,但最近这些年,显然是过的不错的。
严格说起来的话,这里面最委屈的还当真是米虎这个人,而且他当初在米家的时候,的确还算得上厚道,没怎么为难过他们四房,再加之他这个人也算是个人才,在秘殿经营多年,就这么将头给砍了,着实有些浪费了些,但——
却并不代表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放过他,就算要放,也得让这一家子好好放放血才是。
“二伯这么一说,还真是,在我的记忆里,你的确没有为难过我们一家人,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的父母毕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名,二伯,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说放就放了你呢?”
米虎被她突如其来的反问震得愣了一下,想要说什么,但好像又在顾忌什么,就在小米以为他要脱口而出秘殿的秘密时,他却这样道:“我这些年也算长了不少见识,有做掌柜的经验,我是你二伯,你应该相信我,我可以帮你打理店铺的,不信你可以去查的,我真的是一把好手,而且,我会武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嗤,二哥,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掌柜?现在有钱有势,人家请不来掌柜?非要用你这个罪人?你真以为自己能耐的不行了?”
小米还没开口,米家老五,那个有名的尖酸刻薄的米铺,已经开始出言嘲讽了。
“五叔,似乎说的也不错,二伯,我凭什么要用你呢?至于你曾经的过往,我现在没兴趣知道,有能力的掌柜,只要用钱,都能挖的过来,所以,你确定,这就是你所谓的优势?”
米虎顿时一噎,面色有些不好看了,“米丫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和你爹,曾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你就这么的忍心将我送上断头台?”
小米挑了挑眉,目光纯净:“二伯,我爹失忆了,他连我都不记得,会记得你?至于我和哥哥,年纪小,不懂事,我娘她一个妇道人家,你确定要让她站出来给你证明?”
“那你想怎么样?”不愧是老狐狸,居然看出来她目的不纯了?
“我看了二伯之前所从事过的地方,感觉并没有出彩的地方,但是,奇就奇在,您的收入不菲呢,就是不知道,这是正常的劳务所得呢,还是非正常渠道得来的?”
此言一出,米虎的眸子瞬时眯了起来:“丫头,你可以说我米虎不孝,但你决不能诋毁伯父我的人格,我对爹娘不孝,那也是有原因的,至于我之前的所得,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
“可是,你之前所在的地方,效益并不好啊,据我观察,便是他们背后的老板,只怕也比不上二伯您富有吧?我很好奇,二伯到底在哪里工作的?绝不仅仅只是那几个不起眼的店铺吧?”
米虎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这个,我不能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宁愿上断头台,也不会背主弃义,毕竟,我能有今天,全都依赖我的主子,没有她,哪能有我的今天?”
嗬,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据她所知,米虎进入秘殿,也没有几年的时间,如何是她成就了他?这个,还真是让她好奇的很呢,看来,他们秘殿的情报工作,做的还是有些不够细致啊!
“二伯确定?”
小米这般一反问,他的妻子一个个上前拉扯他的衣服,眉眼之间皆是乞求之色,显然,是想让他为了活命,拼一把,可是米虎的表现却出乎小米的意料之外,“确定。”
他,竟然确定,宁愿上断头台,也不愿意告诉她幕后之人,米虎此人,当真如此忠贞可靠?
说实话,对于米桑的血脉,她可没有那般容易对他们产生信赖,即使现在看起来是这个米虎更为牢靠一些,她也觉得很是不安心,但,却也可以一试。
“既然这是二伯的决定,那我尊重二伯。你们一家的结局如何,那就看皇上怎么宣判吧!”小米确定秘殿闻名天下,米娆成为万众瞩目的女神时,他米虎已经进了这监牢,所以,她笃定他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现决定就这么吊着这个人,容后再考虑也是不迟。
不过,现在她非常好奇的是,这个米虎,为什么会这般有底气的说自己就是不孝,不孝了,似乎还有很充足的理由。
“为什么?”小米几乎是脱口而出的看着他问,“为什么离家这么多年,未曾回来?”
其实,小米这般一问,牢房中除了米虎这家人之外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了他的身上,他们也十分好奇,为什么曾经那个憨厚的二弟(二哥)如今会这般对待他们?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无论他们怎么问,他就是不愿多说,甚至于对他们这一家人,还冷淡到了极点,为什么?他们也好奇,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曾想,米虎却是看也不看其他人一眼,反而目光直直的看向小米:“原因很简单,基本上我的情况和你父亲有些类似,如果说,在那个家,你父亲是第一个厌恶的所在的话,那么我米虎,就是第二个,为什么?我吃得多,所以被父母各种数落,大哥是家中长子,父母不舍得他外出挣钱,所以,他们就将目光放到了憨厚的老二和老四身上,结果呢,这两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踪,如果是四弟的失踪是别有用心的话,那么我的失踪,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当年他也算是踌躇满志的人,觉得凭着他的本事,不应该拘泥于这么一个穷山沟里,所以,他趁着外出挣钱的机会,越走越远,刚开始还记得往家里稍钱,渐渐地发现自己的付出将会是一个无底洞,因为在那个家里,存在着太多的不公允。
爹娘的心早已偏的无法无边了,他甚至都怀疑过,他和老四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为什么对待老大、老三、老五、老六,甚至于唯一的女儿,都比他们两个好,有人性,凭什么他们可以赖在家里等着他们的养家糊口费,凭什么他要出去辛苦的挣钱?挣了钱还不能自己留着,还要吃糠咽菜的将多余的钱寄回家?
这到底是哪门子的‘应该’?
米虎,就是带着这样的怨气离开了这个家。
不得不说,比起当时的米刚来说,米虎似乎更加的聪明,起码,他没有一条道走到头,起码,他没有只知道傻傻的付出,起码,他认清了自己所谓亲人的各种嘴脸。
可他那个傻乎乎的弟弟,却并不那么幸运了,到最后,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在得知真相之后,他亦忍不住感叹,到底是世事弄人啊!谁又能想得到,那个憨厚耿直,只知道付出的傻刚子,竟然就是真正的侯爷呢?
而他们所谓的真正四弟,却别自己愚蠢的爹娘拿去换了身份?
真以为披上龙袍就是皇帝了?真以为捂住自己的耳朵,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愚蠢,愚蠢啊!
这是米虎被抓之后,一直念叨着的一句话,尤其是看向米伟正时,眼底更是带着前所未有的厌恶。
所以,他讨厌这里,非常非常的讨厌这里。
小米在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不由得联想当年,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似乎这位二伯真的是家里除了她家爹爹之外,另外一个壮劳动力,因为吃的多,所以他要比别人干更多的活,才能让自己的爹娘心里好受点,可即便如此,也堵不住米王氏那张刻薄的嘴,他其实,可以算是在米王氏的谩骂声中长大的。
其实,在米虎离家之前,是娶过亲的,可惜的是,妻子就是忍受不了这个家里的不公允,与人私奔,逃离了。
这也是小米后来才从陈氏的嘴里知道的,当时,她就奇怪,为什么她爹爹都成亲了,偏偏二伯离家的时候没有成亲,原来是因为这个,看来,第一任妻子对二伯伤害至深啊,瞧,如今他虽然没提那个女人,但字里行间对米桑以及米王氏的指责,却很是清晰明了。
虽说为人父母,尤其是子女多的情况下,想要一碗水端平很是困难,但像米桑以及米王氏这般偏心偏到天边的,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父母,就的确有些不像话了,尤其是,她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的做法,终究,纸包不住火,终究,东窗事发,瞧,没株连九族,已经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了。
毕竟,如若真的株连九族,那可是要祸及米家村至少半数以上的米氏族人,她可下不了这个狠心,更何况,这与他们又何干系?
其实对于米伟正,小米真的不想说什么的,毕竟这个人落到今日的下场,除了米桑夫妇的推波助澜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
到底是抚养了多年的人,老侯爷与老夫人就算心再狠,也不可能真的要了他的命,但凡他有一丁点的出息,但凡他有自己儿子一点点的能力,也不至于落到今日的下场,尤其是在如今墨潇白掌控天下的时候,任谁说上一句,他都不可能死。
可是他呢?
无能加愚蠢,还染上了毒瘾,这段时间以来,米伟正算得上这当中最为潇洒的人,在外流浪半年多,别的毛病没学会,就是被人骗的染上了五石散,散尽家财不说,还为此没少挨打,其挨打的原因,也是五花八门的,但最终最终,都是为了拿到钱去换五石散。
五石散服下后不禁容易上瘾,还会使人感到燥热急痴,其药效发作后身体燥热,不仅如此,长期服用还会导致精神恍惚,不能控制,急躁之处难以想象,发狂痴呆,及至看见苍蝇也要拔剑追赶。
服用五石散轻则十分痛苦,重则丧命。但因为此药价格不菲,且在一定的圈子里存在不小的名气,而曾经做过侯爷的米伟正也是知道一些的,在逃亡的过程中,心情极度压抑的时候,最终没能抵得住you惑,还乐此不疲的享受其中,完全将它当作了一种代表身份的证件。
吟诗清谈都要服散饮酒,诗句中间加上行散二字或许正是表达一种高贵,五石散已经由一种毒品变成了那个年代妖魔化的符号,它就是在那个弥漫着腥味的岁月中得以麻醉自我,放纵自我的寄托。
他们当中,有些人宁愿服药身亡,也不希望自己在斗争的中心沉没。
足以可见这种药物带给人的可怕后果,自打小米知道米伟正有了这方面的爱好之后,就命人不间断的提供给他此药物,这也是为什么说,其他人都还在苦兮兮的熬日子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可以半沉醉、半放纵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对于米家二老,他从进来到现在,都未曾理会过,无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无论那些兄弟如何嘲弄他,甚至于就连自己的儿子,他都无曾理会,完全的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而小米要的,就是让他的父母双亲,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天不如一天,直至,死亡。
如今的米伟正,看似飘飘若仙,实则内里已经被掏空,终究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一时的快乐和繁华之下。
她的六叔米言,那个妻子跑了,独自抚养无辜幼子的穷酸秀才,小米倒是没有苛待他们,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独活。
还有三伯米西,五叔米铺,还有他们的婆娘,只要一看到她们的那张脸,以往那些不堪的回忆就会一点一点的充斥在脑海间,挥之不去,小米为那个才不过八岁的真正的米小米而不值,早晚有一天,这些人要为那个小女孩儿陪葬,这是她的死换来她的活的唯一代价。
这当中,唯一让小米感到可惜的人,就是米原风,说实话,他是个人才,是一个不属于米虎的人才,而且,如若没有米原风当年间接的帮助,他们一家人,的确也没有今日的辉煌,对于他,她多少存了怜悯之心。
但他到底曾对他们家人下过杀机,甚至还和秘殿联合,毁了米家村,仅凭这一点,就不能轻易饶恕,但这当中到底还夹了一个安国公,这件事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不然墨潇白也不会同时召集安国公、她爷爷、邢爷爷同时进宫议事了,只怕在宣判之前,要先明白他们三人的态度。
而小米的态度,墨潇白心知肚明,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呆在御书房,却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如果你和你妹妹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至于米原风的其他两位哥哥,小米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凭着他们两位的风评,根本无需放在心上。
可以说这牢房之中,唯有米虎、米原风,还有一些价值,其他人怎么死,都不是她能关心的,相反,不但不关心,还要在这里落井下石一翻。
米原风没想到小米会这般一问,不由戒备的看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如果你和你妹妹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独活,还是你妹妹活?就是一个选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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