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纳妾?
林珑听得渐渐火大,为叶田氏不值,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明明夫妻俩不孕不育的问题极有可能出在这叶老六的身上,凭什么承受这痛苦后果的偏要是叶田氏?
叶蔓珠看到林珑脸上的义愤填膺,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尧大嫂子也为我娘不值吧,她为了这个家已经够操劳了,要忍受那两个得了我爹宠爱的侍妾,现在庶祖母又来刁难她,我……”渐渐说不下去了,只能暗自抽泣。
林珑见状,忙安慰这可怜的小姑娘,夫妻二人争吵什么的,最受罪的还是孩子,若真的和离,这姑娘家该怎么办?这是六房惟一的孩子,万老姨娘和叶老六都不会允许叶田氏带走的,再说叶田氏为了女儿考量,无论如何也不会提出和离。
怪不得人人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会儿她拥紧叶蔓珠,“珠姐儿莫哭,这事还没到没弯转的地步,为了你,你爹娘也不会轻易和离的。”
叶蔓珠眼睛一亮地看着林珑,“真的吗?”
林珑郑重地点点头,“那两个姨娘再嚣张,终归只是姨娘,我们大顺朝有律法是不允许妾侍轻易扶正的,她们不过是奴婢罢了,要打要杀或者发卖出去还不是主母一句话?”
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规矩,端看叶田氏要不要行驶这权利罢了,什么万老姨娘,再厉害终归不是正经主子,叶田氏可是叶家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来的,就不是她随便两句话就能撼动其地位的。
这些道理身为嫡出的人哪个不晓得?叶蔓珠这是伤心伤糊涂了。
果然,叶蔓珠眼里的泪水收敛了一些,但小脸蛋仍旧不开怀,“尧大嫂子,是我魔怔了没想到这点,其实我娘都是在强颜欢笑,她要面子,不想让其他几房的人看我们六房的笑话。”
归根结底就是叶田氏抹不开面子,独个儿承受来自丈夫的庶婆母的压力。
林珑轻拍叶蔓珠的手,“珠姐儿,你堂兄和嫂子都会帮你的。”
她自己也是从苦难的生活走过来的,知道没爹又没娘的境况会有多惨,庆幸的是她那会儿还有林绿氏可以依靠,所以对这小姑娘的心事,她是份外上心。
叶蔓珠闻言,这才破啼为笑,“尧大嫂子,那我就指望你了。”
林珑摸了摸叶蔓珠的头顶,“今儿个是你家新居入伙的喜事,赶紧去洗把脸上你的侍女给你上点粉,别让人看出哭过的痕迹,再换身漂亮的衣裳,嗯?”
一般这样重大的日子,叶田氏必定是会为女儿裁新衣。
叶蔓珠从林珑的怀里出来,看起来显然精神了些许,朝她点点头,“尧大嫂子,那我先回去整饬一下了。”
“去吧。”林珑转头与叶蔓珠的侍女吩咐几句。
那侍女忙不迭地应声“是”,显然对于这开解自家小主子的尧大奶奶十分的感激,行了一礼后,她跟在叶蔓珠的身后离开。
叶蔓珠在走出这方小天地的时候,看到叶旭尧的身影,忙行礼唤了声:“尧大堂哥。”
叶旭尧淡然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一句话,叶蔓珠与这堂哥一向不熟,而且对于这冰块般的堂兄,她本能地畏惧,行了礼后走得更快了一些。
叶旭尧看着这堂妹如鬼在背后追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看到妻子从那隐秘的花丛中走出来,他忙上前搀扶,“我看来像鬼吗?”
“呃?”林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丈夫这话从何而起?
“没什么。”叶旭尧不想把刚才那一幕说给妻子听,这表明他的人缘不好。
林珑也没有追问,而是皱眉将与叶蔓珠的谈话内容简述一遍给自家男人听,叹息一声道:“夫君,让六叔父去看一下大夫就真的有那么难吗?当日我还以为六婶母操之过急才会把事情弄糟,现在听了珠姐儿的话,我不再这么认为,终归还是六叔父更在乎面子。”
这男人有时候面子比里子更重要,真想再生一个,为什么就不能为正经求医?只要不传出去,这面子又能丢到哪里去?
“娘子,男人面子与尊严都不是能轻易挑战的,这事我去说。”叶旭尧道,六叔父之所以与六婶母的矛盾这么大,说到底就是怕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让妻子看轻。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了,倒是没什么好指谪的,他同样是男人,自然更能理解叶老六的抉择。
林珑想了想,这样也好,由丈夫出面调解比任何人都合适,“六婶母那儿我去说,她性子好,夫妻要合好不是没有机会的。”顿了顿,“夫君,这两人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子嗣的原因,这个一天不解决,他们也好不了多久。”
至于那个万老姨娘就是个搅屎棍,以前她还有几分同情她,现在却是渐渐不喜,看起来挺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就不知道劝劝自己的儿子?
“张劝功在这方面倒是颇有建树,回头我安排个时间,让他给六叔父私下诊治,当然这事不能张扬,只能悄悄地来。”
林珑一听,哪有不赞成的?“那好,这任务就交给你了。”
她伸手轻拍了一下丈夫的胸膛,一副我交给你一副重任的样子。
叶旭尧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轻抚一下她的脸庞,最后捏了捏她的俏鼻梁,引来她一阵抗议,这才做罢。
夫妻俩不打算再逛了,正准备返回前面的厅堂,就有侍女来请,说是客人到了七七八八,太太请他们夫妻过去入席。
林珑看了看天色,也快到晌午了,这才与丈夫一道过去。
人还没走到厅堂,就听到叶田氏的笑声,若没有听到叶蔓珠那一番话,她必定认为这六婶母正快活着呢。
“六弟妹这宅子找得好,不似我,找了那么个旮旯地儿,连个转身都困难。”四房的叶程氏颇为艳羡地道。
“哪有?四嫂过谦了。”叶田氏挥手咯咯笑道,“改明儿,你那儿暖房时别忘了派帖子让大伙都去庆贺庆贺。”
一旁坐着的叶王氏却是暗地里撇撇嘴,六房有钱,当初打理侯府生意的时候,不知道私下吞了多少?这一分府就藏不住了吧,现在还不全都现出来了?
五房的叶彭氏其实也颇为暗自羡慕着,她与丈夫都没想到这么快自立门户,这房子找得也匆忙,只能将就着住下,等过些日子寻到好的再搬。哪像这六房一说搬,就能拿出这样的宅子来。
叶程氏自然是笑说好。
叶钟氏这长嫂倒是没有说多少话,毕竟这些妯娌要搬也是因为她儿子袭爵的原因,所以禀着说多错多,不说不错的原则,她这会儿倒是安静了不少,看到林珑进来,道:“回来了?”
林珑笑着由叶旭尧扶着坐下,“逛了半圈,还没有来得及逛呢,这边就要开席了,这不,我们也赶着回来。”
叶田氏闻言,笑着看向林珑,“没事,待会儿宴后我这当婶母的再陪侄儿媳妇走一圈,就怕尧哥儿事忙没这时间。”
这话正中林珑的下怀,她忙有和渴望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丈夫。
叶旭尧轻声道:“那就麻烦了六婶母。”
“好说,哪来的什么麻烦?我与侄儿媳妇那是外人吗?”叶田氏用帕子提掩嘴笑道,“大嫂不会不应声吧?”
叶钟氏轻咳一声,“这不过是小事,尧哥儿这当丈夫的都应承了,我这当婆母的还有什么话好说,六弟妹可别当我是那老古板?”
林珑听到叶钟氏这话,就知道事情差不多是定下来了,她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即可。
叶旭尧轻拍了一下妻子的肩膀,这才踱到叔父们高声说话的地方。
叶田氏看人都到齐了,这也没再耽搁,赶紧命人摆桌子开席。
分了男女席,正经婆母叶秦氏没有来,叶钟氏身为长嫂自然居中而坐,田家的亲戚里面田大嫂上了首席,其他的都是与叶家的女儿们坐在一席。
席间叶田氏最为活跃,今儿个就数她这个主人家话最多,不明就里的人只怕要说她因为搬出了侯府而高兴,知道内情的譬如林珑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
林珑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筷子菜,微抬眼就看到叶田氏起身给几位嫂子包括娘家大嫂都倒了酒,“这可是陈年桂花酿,我平日珍藏的可舍不得喝,今儿个都拿出来大家尝尝,这酒不霸喉,回味甘长。”
其他的妇人听得叶田氏这般介绍,忙举杯轻尝起来,倒是林珑因为有孕在身,倒是没人敢给酒她喝。
“侄儿媳妇,等你生了,六婶母给你送一坛当贺礼。”叶田氏面色红润地道,明显看得出来略有微醺,不然哪会开口说送这么奇葩的礼物。
林珑也不令她难堪,笑了笑,“那我谢过六婶母了。”
叶田氏端着酒杯到她面前,勾着她的肩膀道:“我们关系这么亲密,哪需言谢?”回头看向叶钟氏,“大嫂,你可娶了个好儿媳妇呢,可惜我就没有这么个福份了……”神情略有几分黯然。
她连儿子都没有,这辈子注定是没有机会娶上儿媳妇了,现在她已经暗暗打算给女儿招上门女婿,自己积累的这大笔家财不能便宜了外人,就算是叶老六与侍妾生的庶子也不行。
叶钟氏看得出来这弟妹已经喝醉了,话都说得颠三倒四,遂起身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正色道:“再好喝的桂花酿也不要贪杯,六弟妹,赶紧回你的位置坐好,我让人给你煮一碗解酒汤来……”
叶田氏挥了挥手道:“大嫂,我没醉,我哪里有醉?这解酒汤哪需要上?这今儿个太高兴了,一定要与大家不醉不归……”话还没说完,就执起酒壶倒满了一杯酒,一口干尽。
看到这一幕,众人哪有看不出来叶田氏的反常?以前在侯府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媳妇,现在却是借机在耍酒疯,看来六房也不是一片太平。
叶王氏与叶彭氏坐得近嘀咕起来,两人还瞄了眼略有失礼的叶田氏,当即八卦起来。
坐在席中的叶蔓珠忙起身上前准备拦下母亲发酒疯,心里急得要命。
离得近的林珑却是不客气地将叶田氏手中的酒壶夺走,交给身后的大丫鬟,示意她拿走,“六婶母,我知道你今儿个高兴,我也替你高兴,可你们个个都有得喝,我去没得喝那不公平,依我看,大家都陪我这孕妇好了。”说完,她示意下人把酒壶都拿走,不让叶田氏再喝下去。
叶王氏惟恐天下不乱地道:“侄儿媳妇,这样不太好吧,我们大家是来给六弟妹暖房的,哪有不喝酒助兴的道理?”
“二嫂说得没错,这陈年桂花酿我还没喝够,这可是六弟妹的私藏,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我哪有不尽兴的道理?侄儿媳妇……”叶彭氏与林珑唱着反调,反正她也看不惯这个侄儿媳妇。
叶蔓珠这会儿已经扶着母亲,看到母亲还要去拿这酒壶,她小脸上一阵的担心,赶紧给大丫鬟使眼色,要她们手脚快一点。
“干嘛拿走吧?我还要喝……”叶田氏不悦地伸手要去抢那酒壶。
大丫鬟与叶蔓珠拦着,没让她的手够到。
林珑起身踱到叶彭氏的身边,微弯腰用公筷挟了一筷子叶彭氏不爱吃的菜到她面前的碗里,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五婶母还是多吃一点菜为好,这酒喝多了伤身,回头只怕误事,五婶母,你说是不是?”
“你!”叶彭氏哪有听不出来林珑的暗中威胁?顿时恼火地站起来与林珑对视,人人忌讳她的肚子,她可不怕,反正现在已经不在侯府里面住了。
“五弟妹,你哪来这么多火气?要不要大嫂我让人给你熬碗凉茶喝?”叶钟氏适时地出声,“今儿个大伙都高高兴兴的,你偏要让大家都不舒爽?”
“我没这意思。”叶彭氏**地回了一句,随后就一屁股坐下来。
“儿媳妇,回你的座位。”叶钟氏朝林珑道。
林珑这才由如霞扶着重新坐下来,看到侍女端来了解酒汤,朝叶蔓珠道:“珠姐儿,你娘喝醉了,你且扶着她到里面去喝解酒汤吧。”
叶蔓珠得了林珑这话,赶紧点点头,扶着叫嚣要喝酒的母亲下去了。
席面上叶家各房神色各异,田家大嫂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自家这小姑真丢脸,忙起身道:“她主人家下去了,我们还没散席,大家还是起筷吧。”
叶钟氏毕竟曾是襄阳侯夫人,这会儿也打圆场道:“亲家嫂子说得对,大家也不要愣着,起筷吧。”当即做表率挟了一筷子菜吃起来。
林珑也笑着挟了最近的菜吃起来。
有这三人带头,气氛重新和谐起来,对于之前叶田氏酒醉胡言乱语的事情倒是不太计较了。
林珑到底记挂叶钟氏那边的情况,在散席喝茶闲聊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由侍女扶着踱出厅堂,往内院而去。
此时的叶田氏被猛灌了两碗解酒汤,倒是安静了许多,没再胡说八道,反而脸色红红地瘫倒在软椅内。
叶蔓珠心疼母亲,亲自扭着巾帕给母亲擦脸,动作细致温柔。
万老姨娘由着苏姨娘和陈姨娘两人扶着进来,冷冷地扫过叶田氏的醉态,“不能喝死命喝做甚?现在摆这姿态给谁看?真是丢我们老六的脸。”
“庶祖母,你少说一句,行不行?”叶蔓珠不悦地呛了一句这越发讨人嫌的庶祖母。
“大人说话,哪有你小孩子插嘴的份?”万老姨娘道。
叶蔓珠气得嘟起了嘴,以前这庶祖母很是疼爱她,可到了庵堂转了一圈回来,庶祖母就变了,越发的不讲理,似乎只有生孙子一事是最重要的。
“珠姐儿,这大人说话确实没有小孩子插嘴的份,老姨娘也是为了姑娘好。”苏姨娘似一副和事佬般地笑道。
“没错,珠姐儿,你可要听老姨娘的话,她才是你正儿八经的祖母。”陈姨娘说这话时,还轻蔑地看了一眼叶田氏。
以前她进府的时候,还有几分怕这个主母,可现在连爷也厌恶她了,自个儿还怕这半老徐娘做甚?自己正是那二八年华,还有大把的青春,要为爷生个儿子指日可待。
造成她们嚣张的原因之一就是叶老六没再上叶田氏的床,夫妻二人分房睡已经有段日子了,而偏偏这段时间叶老六轮流在她们的床上度过,这给人一种错觉,叶田氏就差下堂一鞠躬了。
万老姨娘自然听得出来这俩妾侍在有意挑拨离间,但她并不想呵斥,现在这两人可比叶田氏在她心目中要重要得多,生个孙子几乎成为她的执念。
叶田氏原本不想理会这三人的,所以她一声不吭,现在听到这三人在训她的珠姐儿,那火气蹭蹭地往上升,一改平日知书达理的样子,一把扯下额头的巾帕,她站起来冷冷地看着这三人。
“老六家的,你这是做甚?”万老姨娘不悦地道。
苏姨娘与陈姨娘本来还有几分害怕,后来仗着这老姨娘又挺起腰板来,哪里还记得害怕?遂用一副我们不怕你的眼神看着叶田氏。
“真是反了天了,这妾侍还能在主母的面前耀舞扬威?”叶田氏轻蔑地道,“来人,把这两个胆敢挑拨离间的东西给我拉出去,各人赏二十大板。”
苏、陈两位姨娘一愣,这是要打她们了?两人忙巴紧万老姨娘,同时出声,“老姨娘,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是爷的生母,一言顶她们百句。
万老姨娘拍拍她们的手,示意她们不要怕,这被打二十大板还得了?起码要好长一段日子不能行房,这不是耽误自己要孙子吗?这叶田氏果然好生恶毒。
遂她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叶田氏,“好你个田氏,我知道你犯嫉妒,可也不能这般打杀侍妾啊,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再说你还想不想要儿子了?”最后的反问理直气壮。
叶田氏讥讽一笑,以前她真的当这万老姨娘是婆母,处处听她的,还十分敬她,所以最后还是磨不过她,同意给丈夫纳了两妾侍。但经过这么一段日子的水深火热后,她对这老姨娘也生出了不满与厌恶之心,真不该这么快去把她接回来的?
本来她与丈夫渐渐要修好了,就是这老姨娘横插一脚,夫妻二人的关系才又恶化,以至叶老六说出休妻的气话来。
自己跟了十多年的丈夫,她焉能不知道他的禀性?他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休妻二字不过是争吵说出来的气话,当不得真,但这心就是难受得一直在疼痛。
暖人心肠的话多少不为多,气人之话一句都嫌多,她每每想起都要暗自饮泣。
“儿子?不是我生的,那与我有何相干?”她提高嗓门道,“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两玩意儿就不是东西,生下来的能是好种?与其养着一只白眼狼,我还不如养条狗实在。”
“太太这话不是在戳我们的心吗?我要告诉爷去。”苏姨娘含着一泡泪地控诉,好像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太太,我们这当小的何时惹得你容不下来了?你说一句,我这会儿就走。”陈姨娘似一副刚烈的样子,反正叶老六每天都要与她行房,她怕什么?这太太早就该打进冷宫去,早死早好,她心思阴暗地诅咒着。
万老姨娘一脸怒气地瞪着叶田氏,“你看看,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
叶田氏看着这两个原形毕露的妾侍,现在的她酒气上涌,只想着人一生要畅快一次才好,“终于不装了吗?进门那会儿倒是老实得很,可这狐媚子的尾巴是藏也藏不住的,终究要露出来。”不去看二人变色的脸,朝周围的下人怒喝一声,“傻站着做甚?还不赶紧把这两人拉下去行刑,是不是我这个太太的话都听不进耳?那好,今儿个谁不听,明儿就给我滚人,我叶田氏说到到做得出。”
下人听到当家太太发狠的话,哪里还敢站着,忙上前去硬拉两个得宠的姨娘。他们心中明白得很,这两人得宠归得宠,这当家的还是太太,钱财与生杀大权都在太太的手里握着呢,这两个没根基的姨娘死了自然有人顶替。
万老姨娘怒气冲冲地道:“田氏,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
“婆母?”叶田氏冷声重复这两个字眼,重新坐下喝起茶水,“我的婆母还在侯府里坐着,这会儿我面前哪有婆母?”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再将万老姨娘看在眼里。
万老姨娘回头看了眼被拖走时哭着喊着的两个妾侍,面上不由得一急,“你快吩咐他们住手,现在可不是斗气的时候,你忘了我与你说的话,等她们生了孩子,就……”
“去母留子吗?”叶田氏说这话时无比地讥嘲,曾经她信以为真,可现在看到这俩妾侍嚣张的样子,哪里还信这话?“我只怕到时候又有人生出异样的心思来,没等我去母留子,就有人要先将我这当家太太革了。”
万老姨娘脸色一白,这叶田氏硬起来居然是这般地刀枪不进,她终究看错她了。
林珑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叶田氏这番言论,不禁微挑了挑眉,在过来的时候,她已是看到那两妾侍在受刑,这六婶母一出手果然够狠辣。
所以进来时与叶蔓珠的目光对上时,她看到小姑娘眼里的光彩与担心,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上前温声道:“六婶母好些了吗?”
“侄儿媳妇过来了?”叶田氏轻抚了一下鬓发,发作了这么一通,她已是酒醒,说话自然恢复常态。
“尧大奶奶来得正好?你赶紧劝劝你六婶母,放了那俩妾侍,这打下去她们得卧床好一段日子……”万老姨娘忙上前与林珑道。
林珑看了眼万老姨娘:“老姨娘,以前我看你是多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越老越糊涂了?虽然你是姨娘出身,但六婶母一直当你是正经婆母看待,她现在行驶的主母的权利,你干涉她管家理事,让她这个当太太的面子往哪儿摆?”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摆出事实来,万老姨娘愣了愣,一时间说不出来话驳,“可是,可是……”
“我知道老姨娘担心什么,可俗话说得好,这欲速则不达啊,越是着急我们就越办不好一件事,老姨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林珑接着道。
万老姨娘思忖一会儿,“是这么说没错……”
林珑再道:“你也是明事理的人,当日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也眼只眼闭只眼抹去了,这还不是因为你是六叔父的生母,是六婶母敬重的长辈,这道理老姨娘也是清楚的吧?”顿了顿,“当初六婶母一听分家就能接你回来,她可是高兴坏了,能得这样的儿媳妇那是几生修来的福份啊。”
万老姨娘其实也不是不念叶田氏的好,只是儿子自立门户后,她有几分张扬,一时间也真当自己是那老太太,倒忘了自己其实还是个妾侍,这猴子到了哪儿也还是猴子。
林珑这几句话一下子就点醒了她的自大,万老姨娘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了眼叶田氏,略有几分羞愧,好半晌,方才道:“我知道是我这段时间过态了,但是尧大奶奶也知道,我这急的都是什么事……”看了眼云英未嫁的叶蔓珠,她没说出露骨的话来。
叶田氏看到这老姨娘软化了下来,面上也有几分软化,只是还没能拉下面子来。
林珑正有心要提这生子的事情,现在万老姨娘说了个引子,她自然不想错过这机会,遂朝叶蔓珠道:“珠姐儿,你看你娘还在这儿醒酒,外面又有客人在没个主人家在不像样儿,你且先过去替你娘撑一下门面,等你娘酒醒了再过去,可好?”
这话说得委婉又通情达理,叶蔓珠也不是傻的,自然配合这堂嫂行事,离去前还得林珑眨了眨眼。
林珑回她一个“放心吧”的微笑,直到这少女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回头看向万老姨娘与叶田氏,“老姨娘也坐下吧。”
万老姨娘道了声谢后,这才由侍女扶着斜斜而坐。
“关于这生子一事,其实我有个看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林珑看向万老姨娘,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害羞什么的,还是开门见山最直接。
“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尧大奶奶尽管说吧。”万老姨娘也没欺林珑年纪小,就凭刚才她那一番话,她就知道这个年轻的襄阳侯夫人已是成长成来了。
“好,既然老姨娘支持,那我就直说吧,老姨娘,你是真心想要抱孙子吗?”
“那是当然,不瞒尧大奶奶,我做梦都想着能抱上一个大胖孙子,不然我死不瞑目。”万老姨娘说得斩钉截铁。
“很好。”林珑微晗首道,手指轻搞了一下桌面,“既然如此,老姨娘应劝六叔父就医,正好我夫君认得太医院里治这方面的名医,六叔父让他看看症,这样老姨娘才有机会抱上个大胖孙子。”刻意提及叶旭尧,就是表明了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叶旭尧的意思。
万老姨娘一愣,这是要她面对儿子真的身体有问题这个事实,这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
叶田氏深呼吸一口气,适时地道:“老姨娘,我也不想与你再挣执,家和万事兴,我与不想和离,还请老姨娘劝劝夫君,我知道他要面子,可他最听老姨娘的话不是?”顿了顿,“再说这事侄儿是知晓的,必定会安排妥当,不会让人传出闲话来损害夫君的名声。”
万老姨娘一直是知道儿子儿媳妇之间的症结在哪儿?只是她选择了放任不管,还对这儿媳妇置疑儿子那方面能力的事恼火不已,因而做事有失偏颇,反而让儿子儿媳妇吵得不可开交。
但现在这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她不能再逃避不管。
另一边厢的叶老六却接到了两个妾侍遣来的侍女禀报叶田氏的所作所为时,顿时火冒三丈,顿时“刷”的一声就起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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