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没看见的,皇甫华章却都看见了。他蓝眸中闪过欢喜,然后便垂首吻在时年的手背上,柔声道:“刚刚是我的错,是我不问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念,原谅我,原谅我这些日子来为了解忧实在是太着急。洽”
时年便也点头,“先生你别这样说。”
他扬起蓝眸含笑摇头:“我没说错,没保护好你,就是我的错。不过不管是谁错,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再不提那个晚上,再不提不相干的人和事。”
时年凝望着他的蓝眸,感觉那是海,是风云海浪一并卷起的漩涡,将她不断吸了进去。
她要深吸口气才定住自己心神,随之柔顺点头:“好。”
她想,眼下最要紧的事是救解忧,在孩子的安危面前,大人的这些事当真不算是可以暂时撂下的。
“那你去休息吧,我有事还要与这位客人聊。”皇甫华章的唇便未曾离开过时年的手背,极尽疼惜之意。
时年的脸便红了红,温婉点头:“好,那我去了。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她走向门口,感觉到脊背上始终钉着那两个那人的目光。两道灼烈如火,两道则沁凉似冰。她忍耐着没有回头,一直走到门口。森木打开房门来迎着,她才终是忍不住,扶着门把手回眸望了一眼。
无法自控地,目光只是飘向了那个外来的客人。
钤.
不过一瞬,她便急忙收回目光,又朝皇甫华章莞尔一笑:“那我先失陪了。”
森木几乎是立即扶住她手臂,将她带出门外,继而毫不留情地关严了房门。
顾着规矩,森木关门也是优雅地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可是在时年心里,那扇门关上之后还是在静默里发出了隆隆的回声。
时年明白,纵然是在森木这个仆人的眼里,她方才的言行也十分不得当。
可是她更知道自己从来不是个在感情上左顾右盼的人,她知道她既然对那个陌生人做出这样有异于她平素言行的事来,甚至是当着先生和仆人们的面儿也并不收敛——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爱着他,他也爱着她;而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原本并不违反这个世上的律法和规范。
轻轻闭上眼睛,眼前是方才她为他倒茶,然后两人四目相对,共同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的情景。她觉得她跟他就应该是这样的,而不该是如那个晚上一般,他要浸身在夜色和迷雾的遮挡之下才能出现在她面前,与她相伴。
所以她想知道,本该正大光明并肩站在阳光之下的他们两个,是为什么被迫只能在黑暗里相识、相对?
.
房间里,时年刚离开的几分钟里,两个男人都陷入沉默,彼此无言相对。
心都在她身上,可是两个人却都处于无法完全拥有她的状态,目送她离去,看见那门沉默关严,两个人的心上留下的都是无尽的留恋和怅惘。
对于男人来说,征服世界和征服女人是两大目标。对于这两个自负的男人来说,征服自己的那一方世界也许不难,可是想要稳定、永久地拥有那个女人,才是遥遥渴望的念想。
因为那条征战的路上,蹲踞着面前那个男人;他们互相都是对方征战路上的最大阻碍、最强敌手。
作为主人,皇甫华章先收回了心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倒不知道你今天来,到底有何见教?”
汤燕卿便也轻叹一声收拢思绪:“来谈与你联手。”
“联手?”皇甫华章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燕七公子想要与我联手?”
汤燕卿沉稳点头:“没错。既然你的目标也是要救出解忧,我也一样,那我们又何必单打独斗,为何不联手呢?”
皇甫华章扬声大笑:“汤sir,哦不,对不住我忘了你已经不是警员——燕七公子,我倒不懂了,情况已经有变,现在身在危局之中的只剩下解忧而已。解忧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应该不计一切去救;却又跟你什么关系?”
皇甫华章知道,其实他今天也许是走了一步昏棋:他不该这么早在汤燕卿面前将时年亮出来。
原本时年是饵,是他布下的局里用来捕捉汤燕卿的关键关底。他亮出了时年来,让汤燕卿看见了时年安然无恙,那就等于他之前布下的那个局已经自动失效了。
可是情势突转,让他已经不得不这样做:他没想到汤燕卿已经自行堪破了莫涯村的秘密,并且已经亲自去了莫涯村,而且跟时年度过了一个夜晚;他也更没想到今天汤燕卿会亲自登门来见他。
莫涯村这个副本地图的失效,其实就也已经等于以时年为饵的捕捉计划的失效,他再不亮开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何况,他也疯狂地想要知道,时年是否真的已经自行冲破了他的心理暗示,是否已经完全想起了汤燕卿来……如果是的话,那他所有的计划就都完了,一切的安排就都没有了意义。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时年和汤燕卿面对面,由见面的情形来决定接下来的计划改变。所幸,方才的情形可见,时年虽然对汤燕卿十分的心摇意动,可是分明还并未将所有的记忆融会贯通。也就是说,他的计划依旧还有可为,他跟他的小姑娘,还有未来。
他便心下安宁不少,再恢复了从容,勾着薄唇冷冷地讥讽:“……你都不是警员了,又为什么要挤过来跟着救我的女儿?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有何关联?”
.
尽管已经自诩脸皮够厚了,可是这一瞬汤燕卿还是知道心上被皇甫华章给扎出来了个大窟窿。
是啊,他都不是警员了,又凭什么立场来救人家的女儿,掺和人家的私事呢?
他沉默了两秒,随即却笑了,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脸皮厚度又进益了不少:“……因为我跟解忧是好朋友啊。朋友有难,自当两肋插刀,然后拔出来相助。”
皇甫华章都给惊着了,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理由来,忍不住盯着他:“你说什么?”
汤燕卿想着解忧那柔软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温柔一笑:“我说过,我是她的小燕子啊。”
皇甫华章霍地别开头,指尖攥紧,按在桌上。
他这一刻的心理也十分矛盾和挣扎。若以父亲的身份,他该愿意听这样的话,哪怕是浑话;可是若是以一个男人的角度,他则满心愤怒。
汤燕卿深吸口气,盯着皇甫华章的侧脸:“我知道你听了来气,我也自然是心里藏私:我想救解忧,自然大半是为了时年。可是我说是为了解忧,这话也绝非谎言。”
他面上浮起微笑:“你和我结识时年的时候,她都已经长大了。你比我幸运一点,你结识她的时候她才13岁。可是你毕竟也是错过了13年的时光。所以你跟我是一样的,心里头一定都曾经有过遗憾,遗憾为什么没能早一点遇见她,遗憾为什么错过了她的童年,想知道她小时候是什么模样,是怎么说话的,又是怎样地微笑。”
“所以当看见解忧的那一眼,我的心都融化了。我是膈应你是她爹地的身份,可是……她的到来却承载了时年的更多印迹。所以我那一刻想,她的到来也一定是上天派来的,是来弥补我心里那个曾经的小小遗憾的。”
皇甫华章不由自主地转头过来,无声望向汤燕卿。
他一身白色长袍,头上覆着红格子的头巾,立在如金的斜阳里微笑。
他脸上的温柔,他眼中的宠溺,绝非假扮。
汤燕卿便也抬头回望住皇甫华章:“……所以,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乔治那个杂碎的手里。我要救她。”
皇甫华章轻哼了声,垂下眼帘:“燕七公子,果然是心理学高手,煽情的功力果然了得。”
汤燕卿依旧淡淡地笑:“现在的形势,相信大表哥也能看得清楚:乔治不是孤身一人,他背后至少还有个詹姆士。相信大表哥无法否认,你和我此前都轻视了詹姆士。而此时詹姆士与乔治联手,手上又有解忧,大表哥如果只依靠自己的力量,那就是以一敌二。情势已经不利,更何况还要投鼠忌器,担心解忧。所以大表哥这时候最应该做的也是再寻找联手的力量,将局势扳平成2:2才安全。”
---------题外话---
【今天万字,分为三更,稍后第二更~】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7s 2.334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