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祈修齐参与过当年那件事的办案啊!他的视角不同于向远,不同于他们每一个人。
无论是他、皇甫华章、时年,还是向远,他们都是“只在此山中”,而祈修齐却是那个旁观者,可以提供给时年更为清晰的客观视角的线索。
他板起脸来,于是错开了话题去。
“杜伯伯给我打了电话,将你去看诊的情形告诉我了。”
时年有点尴尬:“啊?杜医师这就不对了。医生不是应该对所有患者问诊的记录都保密的么?”
他哼了一声:“可是你例外。他知道我是什么性子,要是不告诉我,我以后知道了早晚跟他闹。钤”
“净胡说。”时年才不信他这番话。因为知道在他那个看似漫不经心的脸孔之下,他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
他的目光落下来:“你忘了,第一次带你去杜伯伯的诊所,是我跟杜伯伯一起发现你的问题的。所以杜伯伯才通知了我。”
时年偏开头去:“其实你也许是比杜伯伯更早发现了我记忆有问题的吧?”
他便笑了,叹了口气:“是啊。那四年里,你就算与我迎面走过来,都不认得我。”
时年赧然,“对不起。”
他吸一口气,抬头看那碧蓝清透的天空:“还是决定想要想起来了?”
“哦。”时年点头:“你不高兴?”
原本以为他会是第一个举双手支持的。可是现在他不高兴也是情有可原吧,她想他可能还是不愿意让她想起解忧的来历——不愿让她想起可能跟皇甫华章有过的亲密。
她只能捉着他的手:“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自己去杜伯伯的诊所,没有提前通知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我也担心会回想起跟皇甫在一起过。你明白的,在你眼前我总难免自惭形秽,所以我不知道如果回想起来的时候,该怎么面对你。”
他真想抱住她跟她缠磨,求她既然不愿想,就别想了。反正他也会一样地爱解忧,反正他也会依旧坚持不懈去寻找那个操控了一切的人。
可是他知道,他没资格这么对她说。
她是她自己的经历,那是她自己的记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拦住她,让她永远生活在记忆残缺的时光里。
“可是如果……你发现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如果你发现我很渣,那你会不会就不要我了?”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勾住她的指头,噘着嘴盯着她的眼睛。
“如果你发现,当年的我别说比不上皇甫华章,甚至都不如向远和祈修齐……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时年仰头望他,忍不住无奈地笑:“燕七公子,你从来不是自谦的人啊。这回怎么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
那句话都冲到了唇边,他却也只能生生忍住。
最后偏过头去说:“因为我那时候,是个人渣。”
“渣到什么程度?”她忍不住笑了,抬头逗他:“难道说当年还藏着一个妻子,或者早就有了孩子?汤sir,可惜这些我早都有了啊。认识了多年的男人,可能还有过亲密,还有了女儿……所以你还能渣过我去么?”
“不是那样的。”他凝着她,心下乱成一团。
“那是怎样的?”她的笑依旧那么暖,那么透明:“说出来给我听听。”
汤燕卿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年就笑了:“瞧,说不出来了是不是?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当年是个人渣,可是说真的,我压根儿就没信过。”
她认真抬头:“在我心里,汤燕卿从来就都与‘人渣’二字不沾边儿。在我眼里,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浪潮轰然拍击而来,汤燕卿伸手紧紧抱住时年。
将头窝在她颈侧,视野已被泪水模糊。
她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不敢说。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我不配。”
时年也抱紧他,像是安抚小孩子一样说:“你说你不配,我也说我配不上你。可是你瞧就是咱们这样两个人却还是凑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所以什么配不配的,都已经改变不了我们已经在一起的事实。”
她扳过他的头,主动去吻他的唇。
她细细密密地熨帖而过,将她的爱意一遍一遍地封印其上。
汤燕卿的身子随即便滚烫起来,他忘了这里是何处,将她紧紧箍在怀里,夺过主动权,嚣张地将她抵在树干上……
远处黑色的劳斯莱斯如夜色一般地沉寂。司机也夏佐都垂下头去,不敢继续观看。
后座上,皇甫华章掌心叠在手杖上的水晶骷髅头上:“为什么不论他做过什么,你都可以原谅他;为什么我做过的事,你却不肯原谅?”
“你被他的甜言蜜语骗了,我的小姑娘。其实这世上恰恰是他,伤你最重。我向你发过誓,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该死。”.
詹姆士终于登门拜访汤家。
汤老爷子汤东升亲自接待。
詹姆士也做足了功课,来之前特地聘请了一位华人的民俗专家指点礼仪,于是登堂入室之后,执孙辈的礼节向汤老爷子郑重见礼。
詹姆士跟皇甫华章还不同,皇甫华章毕竟母亲是华人,而詹姆士血液里那点子华人血统都是百年前的了,所以越发觉得詹姆士这样的行为更是难得用心。
汤老爷子便笑着拦住:“好了好了,孩子,快起来。时代早变了,现在不兴这样的大礼,老朽不敢当啊。”
落座喝茶,詹姆士迭声称赞:“汤爷爷家里果然藏着好茶。”
汤老爷子点头微笑:“我年纪大了,也没别的什么爱好,就是思乡情重,于是便搬来了这老宅子,在黄山也包了块山地种茶。每年回去几个月,住在茶园里,种种茶。”
詹姆士点头微笑:“真希望将来也有机会去汤爷爷的茶园坐坐。看看那云雾里的仙山。”
汤老爷子点头:“只要有心,就有机缘。”
寒暄已毕,詹姆士直奔正题:“汤家与我佛德家同在本州、本城,可是这么多年来却没机会走动,真是遗憾。”
汤老爷子倒是豁达:“这也是阴差阳错。毕竟百年前还是兵荒马乱,那两位长辈各自都用过化名,于是两家的晚辈都没机会知道对方家族的身份。”
詹姆士恭敬点头:“所以还要多谢燕声姐。如果不是她考证过佛德家和汤家的历史,咱们两家的亲戚关系还找不回来。”
当年就是汤燕声发觉了皇甫华章的许多气质与汤燕卿极为相似,好奇之下查了两家的历史,这才无心插柳,重新寻回了这一段百年前的渊源。
提到燕声,汤老爷子还是黯然了一下。
詹姆士看见了,便也轻声道:“抱歉,让汤爷爷您伤感了。不过我们佛德家也都感念燕声姐找回咱们两家的渊源,所以燕声姐的事,我们也一定会尽力帮忙。”
汤老爷子笑了笑:“不管是谁家的孩子,犯了罪就要伏法。我们汤家自己的孩子,就更应严格规束。”
所以汤燕声本来是可以保释的,可是汤燕声却自己放弃了。
詹姆士缓缓道:“虽然晚辈才回到m国不久,对之前的事知道得不多,可是晚辈心下却也有些了然。皇甫华章在这件事上的角色,的确让我们佛德家汗颜,十分觉得对不起汤家。”
汤老爷子白眉微微一挑:“别这么说,首先做错的还是燕声。她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话不是那么说。”詹姆士垂下眼帘,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青砖地上,引出明暗的图画,“大声姐的案子我也研究过,大声姐自己供认的是私自偷运了小孩子入境,而具体的情形,以及后续的事情,皇甫华章相信也曾参与其中,所以只要他能站出来替大声姐作证,大声姐有可能会减轻罪责。可是皇甫华章却始终不肯出来作证,只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暴露,是为了自保。他的做法晚辈十分无法苟同,因此更是对大声姐十分抱歉。”
“没关系。”汤老爷子淡淡地笑:“没有会被永远掩埋的真相。早晚有一天,都会水落石出。”
“汤爷爷说得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迟早都有公断。”詹姆士不慌不忙地说:“只是一个人的寿命有限,一个人最好的时光又有多少年呢?大声姐还没结婚,怎么能将这样美好的年华都在囹圄里荒废。”
汤老爷子转头过来,凝住詹姆士的脸。
老房子室内的光线都不是特别的好,这间正厅原本是没有门的,待得搬到m国这边来之后,为了保暖和隔断的需要,老爷子才在迎面加了大门,所以房间中的光线就更显得幽暗。
詹姆士的神色都浸在幽暗里,缓缓说:“所以我们兄弟尽力找到了一些证据,希望能帮得上大声姐。”---题外话---
【早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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