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时年下班,跟叶禾、小麦说说笑笑往外走。
临到公司大门,叶禾正忍不住抱怨自己的房东,说房东太太虽然来m国许多年了,可是生活习惯还是中国时候的,比如洗完了衣服不用烘干机,说是怕费电,所以只能自然晾干。可是又不能晾晒在外头,房东太太因为这事儿已经被邻居投诉过许多回了,于是只能在房子里“内部循环”。房东和房客公用部分的客厅、甚至餐厅,几乎所有桌椅的靠背、扶手上都搭满了衣裤袜子,甚至bra和小裤裤……
叶禾忍不住苦恼:“别的倒也罢了,有一次我吃完饭才发现,我那张椅子靠背上晾的竟然是他那个都进了青春期的肥儿子的内库!我真是要疯了!”
时年和小麦都同情,却也忍不住笑。
小麦道:“那你还不赶紧搬出来?”
叶禾便上前搂住小麦的手臂:“那让我先上你那儿挤挤呗?现在合适的房子难找,我这当助理的薪水又低。等我什么时候跟小鲵一样幸运,从助手一步就跨越成了正式的记者,那我就能随我心意住上我想租的房子了。钤”
叶禾说者无心,小麦却面上一变,忙瞄了时年一眼,伸手掐住叶禾的手腕。
“小叶子,你瞎说什么呢?!”
因小鲵反水是《黑幕》的事,且小鲵反水反的是熊洁,所以叶禾便也没多想,直接都说了出来。却忘了小鲵反水的故事,本质上是助理反了自己的头儿,而叶禾自己跟时年也正是这样的关系。
叶禾寻思过味儿来也傻了,连忙捉住时年的手:“头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年故意噘嘴:“这世上道歉就有用么?”说罢拍开叶禾的手,故意率先独自走了出去。
叶禾痛楚地望一眼小麦,“帮我啊!”
小麦扶了扶额:“姐姐,就你这智商,我能帮你到哪儿啊?”
叶禾跟小麦唧唧咕咕了几句,两人才终于结成同盟,一起走出大门,奔向时年。
却见时年正跟个人站在一起。
见她们两个奔上前去,身穿驼色羊绒大衣的男子蓦然回首,目光幽黑地投向她们两个:“是你们惹了你们头儿不开心?”
身姿修长的男子,虽然外面穿着的是大西装领及膝的驼色羊绒大衣,可是大衣领里露出来的还是墨黑色的高领毛衣。即便一个毛衣领的面积与整个大衣相比小的可怜,可是这一抹黑色还是鲜明地呼应了他眼底的幽深,看得叶禾和小麦同时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一股子寒凉从脚底升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又敬又畏。
她们都认得,这就是为了头儿而走出神秘,公然出庭作证的那个皇甫华章。
佛德集团的主席、康川大学校董会的理事长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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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看着这两个手下,就差没吓得抱到一起哆嗦了,便无奈叹息,急忙上前拦住皇甫华章。
“先生您误会了。我方才不高兴,实则是跟她们闹着玩儿,怒气是装出来的罢了。”
时年也没想到佯怒冲出公司大门外,迎头便撞见皇甫华章立在公司门口。
傍晚的斜阳落在他宽阔却又纤薄的肩上,漾起一片柔软的金色光晕,便更显得这个男子——
身姿颀长,优雅雍贵。
做媒体的人都有一双相当毒的眼睛,不独看容貌,只看他全身这些完全看不出品牌特征,却每一件都剪裁考究的衣着,便也都能猜出这人身份的不一般来。
更何况皇甫华章手中还撑着那一根有些穿越时光之感的手杖,叫人直觉想起18世纪英国伦敦弥漫的雾气里,立在街头宛若剪影般的傲慢却优雅到了骨头里的贵族们。
便也有不少人回想起了那场轰动全城的庭审,想起了那个为了时年而走出迷雾的神秘贵族继承人。
众人走过时年身旁,用敬畏的目光望向他,却用艳羡和探寻的目光望向她。时年都感觉到了,也只能深深低下头去,耳鼓里灌进一声又一声的低低确认:“……威廉·佛德”,“原来这就是威廉·佛德,没想到这么帅。”
而他对这些鱼贯走过身边的人都仿若未见,他们发出的任何声响也都不入他的眼。
他只看着她,只看得见她的怒气冲冲。
他便没顾得她见到他之后的惊讶,只垂首静静地问:“是谁让你这么不开心?”
她没想到他这么在意,微微惊讶,急忙摇头。
他却眯起眼望向她身后的公司大楼:“你是刚从公司下班出来,那么得罪了你的人一定就在这栋大楼里,也就是说是你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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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们闹着玩儿?”
皇甫华章重复时年的话,面上的紧绷却并未松弛下来,目光深黑地从叶禾和小麦面上又划过一圈儿,这才收回了目光,转回去望住时年。
“闹着玩儿也总归会有闹着玩儿的缘由。你虽然没有真的生气,却还是有事情值得让你装作发脾气——那件事便也总归让你有理由不高兴。”
叶禾和小麦互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还是叶禾都招了。
皇甫华章挑眉睨着叶禾:“你难道想跟小鲵看齐?她有什么好?就算提前由助理转为正式记者,就算能多赚一点薪水,可是你觉得她就活得很快活么?”
叶禾忙摇头:“不快活。”
“小鲵不快活,熊洁其实也不快活,她们两个真是一对儿不快活。”
“说得对。”皇甫华章才又转眸过来盯了叶禾一眼:“所以熊洁死了。”
叶禾赶紧厚着脸皮上前抱住时年的手臂:“可是我跟我们头儿可不一样,我们两个是一对快活的。”
皇甫华章扬了扬眉:“快活到一起去查燕舞坊,后来还一起去照顾熊洁。”
时年说不清为什么,心下有一点紧张,便也一把抱住叶禾,冲皇甫华章微笑:“是啊。如果没有她,我在燕舞坊也许早遭了暗算;还有熊洁,我自己也照顾不来。”
听了时年这话,皇甫华章长眉微扬,神态终于松弛下来。
时年心下便也跟着悄然松了一口气。
皇甫华章歪头疏淡瞥了叶禾一眼:“我跟你们头儿还有些事,就不耽误你们二位下班了。”
叶禾如蒙大赦,急忙一捉小麦的手:“那……佛德先生再见。”
两个小丫头快闪,不过眨了几下眼就已经没了踪影。
时年心下微叹,却也还是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的神色都落进皇甫华章眼底,他便终于将目光也从那两个女孩子背影消失的方向抽了回来。
看来她们果然都很好,而她之前是真的只是在闹着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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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转身,目光回掠而来。
那姿态有一点倨傲,却也有一点——不敢说出的期待。
仿佛被她拒绝,却又仿佛明明该是满怀自信,可是却终究不敢说十分把握。
“熊洁的死,有了一点眉目。要不要去看看?”
时年登时大喜:“自然去!”
便朝他奔过去,跟在他身后,眼瞳中亮起晶灿的光芒。
他这才放下心来,心下悄然欢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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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晚来得越来越早,方才还斜阳余晖如金,可是当黑色的劳斯莱斯开动,随着街道上华灯四起,夜色便也铺天盖地而来。
路边一辆车子里,汤燕卿眯紧眼睛,目睹了皇甫华章与时年在《深喉》办公楼前的纠缠,又目送她欣喜追上他,随着他上了他的车子,相携而去……
这满街的灯光都亮起来,照亮街上的人来车往。却越发显得这个冬夜更冷,这个城市仿佛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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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没想到,皇甫华章的劳斯莱斯径直出城,竟然又开到了熊洁当初被绑架的那间空置的山间别墅去。
他们下车走进那间房子的时候,正是山月升过林梢,清辉洒满山林。
冬日越来越深,可是枝头依旧还有执着的残叶不肯随风而去。便将月光一片一片切碎,斑斑驳驳印在地下。
纵然天地有清光,却总因为清光之下必定有暗影,于是这人间便总是光明与黑暗相生相克、如影似形。
车子刚进山林的时候,夏佐便已做了联系。于是当车子停下,便早有人无声打开了房门。
身影窈窕,时年似曾相识,仿佛正是上次隐约见过的那几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子。
那女子向皇甫华章恭敬地鞠躬90°,皇甫华章却并未看她,只是将自己手上的小羊皮手套摘下来递给她拿着,语气疏淡说:“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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