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会。”
汤燕卿说完将香烟重新放回烟盒,目光疏淡落寞。
关椋的心便一沉。
近来时年跟汤sir起了些小心结,他也并非全然不知。时年与皇甫华章越走越近,宁肯相信皇甫华章,让皇甫华章去寻找熊洁的下落、继而再让皇甫华章去帮她熊洁的命案……这对一向心气极高的汤燕卿自然是个打击。
汤sir说不定由此可能会跟时年渐行渐远,而这样的情形之下,汤sir重新将注意力转回一直恋慕着他的汤燕衣身上的可能也不是没有…钤…
这样想来,关椋便只觉心乱如麻。
他垂下头去,像个不甘心认输,却又面对着完全没有胜利把握的残局的孩子洽。
“汤sir你好歹给我句准确的话,别跟我说‘也许’。”
汤燕卿淡淡瞥他一眼:“我也想跟人要一句准确的回答,可是又有谁会给我呢?如果真的想要稳定和准确,就别等着别人给你,你得自己去争去抢。”
说罢起身就走了。
关椋站在原地呆了半晌。
周末,时年去看望母亲。
到了“深谷”,她先去与院方沟通,想要说服院方以后只收她的钱,别再收向景盛的钱。没想到院方财务人员却有些大惊小怪望着她,含笑说:“你太见外了,以后无论是你的钱,还是向先生的钱,我们自然都不会收了。”
时年一惊:“为什么?”
还是院方一位高层亲自来解释,说原来深谷疗养院当年申请建立的时候,经过了许多波折。因为是主要针对精神科病人的疗养院,所以起初几个选址附近的居民都不同意让这样性质的疗养院入驻社区。
最终几经辗转,竟然是当时一位十分年轻的商人拿出了私人家族的一块地皮免费借给疗养院使用。没有确定期限,只要疗养院存在,地皮的借用合同就始终有效。
院方高层十分歉意地说:“……我们的疗养院毕竟也不是纯公益性质,我们是有盈余利润的,所以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尝试想给那位先生一些报酬,可是那位先生却始终婉拒。”
“这块地皮的使用转眼就是十几年,那位先生从来未曾向我们提出过任何的要求。直到近日,那位先生才提到了你母亲的名字。”
“真是抱歉,也怪我们疏忽,竟然从来不知道你母亲竟然是那位先生十分敬重的长辈,我们还连收了四年多的疗养费……如今想来真是汗颜。”
时年深吸口气:“那位先生,该不是佛德集团的主席吧?”
高层含笑:“瞧,原来你心里早已有数,却这么多年从未曾说过。真是叫我们更加无地自容。”
时年走进母亲的病房去,握着母亲的手,轻声问:“妈,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四年我是向远的妻子,住着向远的房子,我都没办法接你回家去住。现在那房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可以接你回家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许心箴静静地听着,可是眼珠儿却还是望向另外一个方向,明白地心不在焉。
听完了便委屈地一摇头:“我为什么要跟你回你的家?我有我自己的家,这里就是我自己的家。我要留在我的家里,我才不去你的家!”
这里何曾是故乡,这里怎么会是家?
时年鼻尖儿一酸,急忙垂下头去。
刘太见了也是不忍,忙上前劝解:“时年啊,你是懂事的孩子,别误会你妈。她从来m国就是住在这里,这么久了,她只认得这里。”
“我明白。”时年努力笑笑。
实则之前院方也说了,自从知道了皇甫华章的意思,他们也曾想过尽一点心意,将妈给搬到最好的病房去。可是当即妈就发作了,跪在地上,伸手死死抱住床腿,怎么也不肯走。院方无奈只得作罢,换了从饮食、用药等其它方面多用些心意。
刘太说得对,妈只认这里,不认得她的家;甚至即便还在“深谷”里,只是换到院内另外一个病房去,她都不肯的。
妈不会明白她想要带妈走的急切心情,而她只能作罢。
她便点头一笑:“是啊,您说得对。我也是太想她了,而且我的房子里那么空,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才忍不住这样想。”
刘太语重心长:“为了你妈着想,你还是不要再让她去重新适应完全陌生的环境。她的心理承受力很脆弱,勉强她只会让她崩溃。一旦情况又加重,那之前四年的努力就也都白费了。”
时年走出“深谷”,忍不住抱紧了手臂。
皇甫华章,皇甫华章,他果然无处不在。而且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有极为合理的缘由,便如这一次,院方提到他为何要捐这样大一块地给“深谷”的时候,他们提到了皇甫华章说到过的一个心结——皇甫华章说他也有一位至亲罹患了精神科的疾病。
那时候他就想能给那位至亲寻找到一个世外桃源,让那个人可以逃开俗世的纷扰,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可是他彼时年纪小、能力弱,徒有这个想法,却根本就没能力实现。
后来他长大了,有了能力,又时机得宜,恰好遇见这样一件事。那块地又正好适合,于是便捐出来用罢了。
时年一听便明白了,皇甫华章说的是他母亲皇甫惜安。
所以这件事他的出现便是再合情合理不过,叫她想要怀疑都无法怀疑,纵然疑心难除却还是忍不住略有些替他心酸。
她抓出手机,调出皇甫华章的号码,想要发一个短信过去。
心中百转千回,想要问的事情很多,比如问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比如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妈就住在这里的?究竟是才知道,还是早在四年前就知道了?
如果是后者,那他当初为什么没出手相助,而是等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
可是倘若这样问出来,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他谈起有关他母亲的那些伤心的往事……触人心疤,怎么都是残忍。更何况,倘若提到了皇甫惜安,敏锐如他,便会知道她在暗中查他底细。
思来想去,将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剩下两个字:“谢谢”。
短信发过去,她立在夜风里,长发被风吹乱。有些发丝便彼此缠绕在一起,打成了结。
剪不断,理却乱。
不如只传达最基本的谢意,至于别的,留给来日细细追查。
放回手机,她抬头望向自己的车子。
四手的小甲壳虫,虽说都四手了,可是买来的时候,卖家还是将卖相捯饬得看上去很完美。绿色的外壳圆润锃亮,在阳光灿烂的时候看过去就真的像一粒小青虫,叫她第一次看见了就觉着喜欢。
此时虽然是夜晚,可是借着灯光看过去还是觉得愉快。
却就在车旁长身玉立着一个男子。
修长的身子斜倚车门,正缓缓地吸着一根烟。夜色里一点红光明明灭灭,节奏宛若一颗心,怦通怦通地跳。
时年便深吸口气,疾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他的面色隐在夜色里,唯有那一点明明灭灭的红光才能堪堪照见一点他的面容。
——落寞。
时年便不敢再看,急忙垂下头去:“把烟掐了。这里是医疗机构,州法律规定在医疗机构范围内都不许吸烟。”
他静静凝视她,缓缓一口一口将烟吸完,才从唇里扯出来,用手指凌空弹出去。小小的红光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进垃圾箱里去。
手法很完美,姿势也好看,可是时年还是一声惊叫,连忙跑上前去。
“烟头还没熄灭你怎么就扔垃圾桶了,要是把垃圾都给点燃了可怎么办?!”
她急匆匆跑到垃圾箱边,一摸公事包,才发现里头没有能灭火的水,只有化妆水之类的化学水。那些水非但不能灭火,反倒弄不好会成了促燃剂。
她急了,也顾不上许多,便躬身蹲在垃圾箱旁边,冲里面吐口水。
口水一口口吐到烟头上去,锲而不舍之下,竟然也真的管用了。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欣慰微笑。
不过也知道自己这样干挺恶心,挺丢人的,便红着脸急忙回头瞟了他一眼,十分心虚。
却见他立在夜色里,看不清面容,却能看见他的身姿紧绷了起来。
他是生气了么?
是不是觉得她方才这动作——真是恶心了?
接下来是不是不耐烦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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