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皇甫华章正坐在活动室的钢琴前,为一众病患弹奏。
许心箴也坐在人群之中,听着悠扬的钢琴声,平静而又陶醉。
一曲弹罢,纵然是精神上有些疾患的人们却也都由衷地鼓起掌来。
皇甫华章含笑致意,回眸望向时年:“音乐对于精神和心理上的疾病来说,也许是最神奇的良药。”
时年也不能不点头,含笑道:“看他们刚刚那一刻都不吵不闹,而是陶醉在了音乐的世界里。那一瞬真让我有些恍惚,忍不住当他们都是还没有病了的时候。洽”
时年扶着皇甫华章起身。
“更何况他们一定想不到为他们弹奏的人竟然是您。恐怕您的亲友当中也没有几个人有幸欣赏过您的弹奏吧?没想到他们今天却能拥有这样的荣幸。钤”
皇甫华章却摇头微笑:“不,是我该感谢他们,是我在享受有他们的陪伴。这世上也许只有他们只纯粹地听我弹琴,不在乎我是谁,更对我没有半点的猜忌和算计。”
两人说着话,缓步走到许心箴身旁去。
刘太对着皇甫华章就更是又惊又喜,一个劲儿地点头:“皇甫先生弹得可真好。时年她妈妈一直在跟着轻轻哼。”
时年也微微惊讶,蹲下来扶住妈膝头,仰头看她:“妈,你听得懂这么复杂的西洋钢琴曲?”
说实话,她自己也听不大懂。虽然能感受到那乐曲中的恬静美好,却不知道乐曲的名字,也不知道作曲家是谁。
许心箴歪头望来:“我刚刚又写了一首诗,觉得用这首曲子做背景音乐最好。”她径直抬眼望皇甫华章:“那你多为我弹几次,好么?”
时年只好扶了扶额。
她知道妈爱写诗,可是妈在跟爸生活了多年之后,这个毛病都渐渐改了。身为一个警员的妻子,真的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沉醉在诗歌的世界里去。可是自从病了之后,妈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自我去,就又开始爱写诗。
可是皇甫华章又是谁呢,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帮妈作钢琴伴奏?
皇甫华章却温煦微笑,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您要我弹多少遍,我都愿意。”
“先生,您别当真!”时年连忙拦住:“我妈不知道您的身份才会这么说。您哪里有这样多闲时间?”
“没事,我愿意。”他歪头过来:“别为你母亲的病感到抱歉。别忘了我母亲也曾罹患过类似的病症,可是当我想孝养她的时候,她却已经不在人世。”
皇甫华章凝视许心箴,满眼流露出自然的柔情:“我是将她老人家当成自己的母亲的。所以不管她说希望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时年心下也是微微一酸。
她是想起了皇甫惜安,那位明明水莲花一般美丽,却命运多舛的女子。
手机便是这一刻响起。
时年听了老乔的话,面色微微一变。放下手机便向皇甫华章辞行:“我有点要紧的事要先走。”
皇甫华章长眸静静望来:“什么事这么急?”
时年蹙眉:“呃,是工作的事。"
他长眉微挑:“你在说谎。”
时年只得垂下头去:“我报警让警方带走王冬。现在办案的阿sir想要让我去警局协助调查。”
皇甫华章简单点了个头,便自然捉住时年的手腕朝外去:“我陪你去。”
那再自然不过的牵手,叫刘太看得目瞪口呆。许心箴虽然还在自己的世界里,跟现实之间有一点点时间差,不过却也还是在两人走到了门口去的时候,终于转眸回来望见。
刘太忍不住低声嘀咕:“哎哟,看样子这位是时年的新男友?可是上回时年带来的那个年轻人,又是谁啊?”
许心箴的目光有些茫然无焦,只是虚无缥缈地笑:“上回的那个,是个孩子啊。初中的时候追过我们念念的,却被他爸爸给吓跑了。眼前这个,倒是成熟稳重了些。”
刘太便望过来:“心箴,难道你更看好这个,不看好上次来的年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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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子,时年便紧张拒绝。
“先生,去警局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以您的身份去了警局,回头媒体们还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子。”
他歪头过来,静静盯了她几秒钟,忽地一笑:“媒体?念,你自己就是记者。”
时年闭了闭眼:“我是说我以外的其他记者。”
“我不在乎。”他悠然扬眸:“再说,我倒要看看他们谁敢乱写。”
他的气定神闲,却也透出无比的自信。
时年知道他这说的是真的。
时年转开头去望向车窗外,咬住嘴唇。
他偏头过来盯着她的侧脸:“……你是担心我跟燕卿当面撞上。而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
时年深吸口气,心却还是跳得乱了节奏。
他微微一笑,眼中含住笑意:“可是王冬的案子不是燕卿办的,是另外一组的不是么?兴许我跟燕卿没机会碰面,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再说,”他伸手过来按住她的手背,安抚地轻拍:“再说那位乔sir要你来警局协助调查,对你实则也是有疑心的。毕竟当初你报警带走王冬的时候,我们谁都没在现场,他出于一个警员的职业敏感,会很怀疑你怎么知道王冬就是绑走熊洁的那个人。”
“这样的怀疑不该叫你一个人面对。那时候本来就是我们共同在场的,我理应陪你一起面对。”
时年便转回头来,盯住他的眼。
“可是先生,倘若这样一来,警方就会知道您与熊洁绑架案和死亡案的关联。这对您来说是违背您一向的做事习惯的。”
他耸肩:“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早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自己。何必还在乎什么从前的做事原则。”
他握紧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
“为了你,我再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习惯和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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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警局,时年迟疑地走进大门,穿过长廊左顾右盼。
是想看看汤燕卿是否在局里。或者就算看见贾天子和关椋也行。
可是却都没见到这三个人,反倒迎面直接撞上了汤燕衣。
汤燕衣正捧着一箱档案往办公室走,抬眼撞见时年和皇甫华章,便也是小小一怔。
她先眯起眼来打量一眼皇甫华章,目光里含义复杂。有轻蔑,有憎恶;可是也有了一丝同情。
时年悄然盯住汤燕衣,将汤燕衣眼中的情绪全都收归眼底。
皇甫华章倒是淡然,目光云淡风轻从汤燕衣面上划过,与看见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不同。
汤燕衣的目光接着便落到了时年面上,微微挑起了眉:“你跟他走在一起,这又是什么意思?”
时年难掩尴尬。
倒是皇甫华章上前一步,立在两个女人之间,倾身回护时年,冲汤燕衣清冷一笑:“有什么奇怪么?反倒是我们不在一起的话,你才该奇怪。”
“皇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汤燕衣也不客气。
皇甫华章清冷一笑:“ma‘am汤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
“先生。”
时年很是皱眉,只觉眼前的情势越描越黑。
皇甫华章回身轻轻拍拍时年手臂:“没事的。”
回眸傲然轻睨汤燕衣:“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再次提醒你:从现在起对时年说话客气些,别再纵搬出你汤家二小姐的身份来自视甚高。你该明白,你汤家的身份在我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而她现在在我身边,便容不得你再在她面前扬起下巴。”
“皇甫华章你放肆!”汤燕衣气得面色发白。
皇甫华章什么都没说,回手做主时年的手腕,清冷一笑便走过汤燕衣身边去,看都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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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衣是汤明翔的女儿,算是本州警界里的公主。于是汤燕衣被皇甫华章在警局当众奚落的小插曲,便在警局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皇甫华章再领着时年走向老乔办公室,几乎整个警局便都肃目而望。
不过幸好直到走进老乔的办公室,也没遇见汤燕卿、贾天子和关椋。
进了老乔办公室,老乔也没想到皇甫华章会陪着时年一起来。寒暄几句过后,老乔想单独跟时年聊几句,说要具体问问报案当晚的细节。
皇甫华章却不买账,依旧稳坐座位上,长腿相叠:“乔sir想问什么,就当着我的面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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