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越问道:“临安状况如何?”
罗夫人道:“北门外有人聚集焚书,官府听说后派人去查看,焚书的人一哄而散,不知是不是耆老会的人。其它地方距临安稍远,有没有类似的状况现在还不得而知。”
程越道:“外面的大臣们都知道了吧?”
罗夫人道:“是,文夫人正在外面与群臣商议,命妾身进来禀报。”
全玖见程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问道:“大都督,这飞鸽传书是不是你手下的人送来的?大都督是不是早有准备?”
程越淡然道:“是,一群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两位圣人放在心上,交给臣处置吧。”
谢道清连忙道:“越儿,大宋从不因言杀人。你实行新政,有人反对再正常不过,若是因此大开杀戒,定会大失民心,越儿你要三思。”
程越道:“母后放心,儿臣定当牢记母后的教诲。只要他们不过分,儿臣不会为难他们。”
谢道清松了口气,道:“还有,让他们饿坏了也不行,他们都是大宋的柱石,你应当尽快下令两地府衙照顾这些读书人,莫要让他们生了病,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程越道:“这倒是不急,让他们先饿一饿也好。朝廷变法,理所应当,哪能由着他们胡乱反对?儿臣自有应对之道,母后看着就是。”
谢道清知道程越已打定了主意,不好再管,只要程越没有举起屠刀,她并不担心程越会搞砸。
程越道:“罗夫人。让厨房开席,我出去看看。”
罗夫人躬身而退,程越道:“母后,儿臣到前面商议一下,母后且放宽心。”
谢道清道:“你去吧。此事须谨慎。”
程越道:“是。”
程越留完泽陪着谢道清,自己走到正堂去听群臣怎么说。
群臣也在讨论此事,见程越大踏步地进来,立时便住口不谈
。
程越从容落座,道:“各位大人,趁还没有开席。各位大人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一说,没关系。”
陈宜中怔道:“大都督,今日是大都督婚宴,岂能真的商讨政事?”
程越笑道:“不要紧。不然再召集起来也很麻烦,改日不如撞日。”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里海牙突然起身走到程越面前,大声道:“大都督主持变法,岂容小人妄加阻挠?阿里海牙不才,愿为大都督分忧。”
程越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些人不能一杀了之,他们焚书,我可不能坑儒。”
阿里海牙道:“大都督教训的是。”静静退到一旁。他看得出程越早有应对之策。之所以站出来说这样一番话,就是让程越斥责他,为程越博一个好名声。
果然。程越此言一出,群臣纷纷颌首赞叹,接着便是谀词潮涌。程越宽待读书人,深得群臣之心。
谢堂道:“大都督,耆老会此举,分明是蓄谋已久。不达目的,看来会誓不罢休。大都督稍有不慎,或许会有意外。”
程越点头道:“老大人说的不错。他们的确早有预谋。不过他们未免看轻了朝廷,也看轻了我。我如果没有把握,怎么会下令变法?区区一个耆老会,就想螳臂挡车么?”
留梦炎忙道:“我等惟大都督马首是瞻,请大都督下令。”
程越环顾四周,群臣急忙一一拱手,齐声道:“请大都督下令。”
程越点点头,道:“好,等耆老会的上书一到,立即回书,就说朝廷变法势在必行,尔等少安毋躁。第一次上书,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再有第二次上书,所有落款上有名字的,十年内不得应考,静坐三日不退者与此同罪。第三次上书,取消一切功名,亲族十年内不得应考,静坐五日不退者与此同罪。再有甚者,追讨所有税金徭役,亲族二十年内不得应考。食古?不化、以命相挟者,听凭自裁,自裁不死,官府可助之。死后尸身火化,骨灰扬尘。若有人胆敢借机生事,以身试法……”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加重语气喝道:“皆斩!”
群臣不禁震骇当场,大都督的对策如此强硬,每一道都直接重击在那些读书人的七寸之上!不许他们科举,与要他们的命何异?不许他们的亲族科举,更会使他们受到莫大的埋怨。读书人喜欢用撞柱投河显示气节,却未必会死,有时候只是演给别人看博取名声,激起民情汹涌。大都督深知他们其中的盘算,竟然下令官府协助这些人自杀!他们不死都不行!一哭二闹三上吊,全被大都督恶狠狠地封杀。而且大都督有言在先,如果敢冲击官府,或者借亲人死伤生事,他可是要杀人的!
好几个大臣都悄悄打了个冷战,程越的手段可谓凶狠霸道,完全令人无法招架,除了老老实实地认输,耆老会还能做什么?群臣中有同情耆老会或暗暗给过他们方便的人都吓得变了脸色,暗下决心,回去后要卖命地为程越打击耆老会,洗刷自己的嫌疑。
果不其然,程越接着道:“各地耆老会的头面人物我都知道,我给他们机会痛改前非,但对其中最偏激、最喜欢造谣生事的,决不宽待!有说我提倡新学是为了卖书的,有说我取消丁忧是为了不想日后替母后守孝的,还有说我修路是为了破坏大宋风水的,呵呵,好嘛,我都没想到的东西全被他们替我想了,这些人这么会想,就到牢里好好想想吧。”
群臣见程越动了怒,才知程越早已盯上了耆老会
!大都督好厉害的耳目!
留梦炎和陈宜中额生细汗,急忙从座位上起身,站到程越面前,拱手道:“我等明日便吩咐下去,大都督放心。”
程越挥了挥手,道:“两位丞相辛苦,此事就交给二位。”
留梦炎和陈宜中的冷汗已流了一身,恭声道:“是。”他们与耆老会也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勾连,程越知不知情?程越把事情交到他们手上,是不是在给他们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拼命也要把事情办好,否则程越一怒之下,必定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此时厨房已开始上菜,酒菜一摆,气氛便缓和了许多,程越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与群臣有说有笑。
在正堂待了一会儿,程越回到内宅,同完泽和众妾一起,向谢道清、全玖和众嫔妃敬酒,却没提自己刚才的处置。
内宅敬过酒,程越便同完泽和囊加真到外宅敬。汉人那时没有这个规矩,是蒙古人的原创。程越还叫上石松,让他以伴郎的身份与伴娘囊加真陪敬。群臣都是头一次遇到新娘子出面敬酒的情形,新娘子和伴娘还都是蒙古的公主,新奇之余,颇有些手足无措。他们何曾被公主敬过酒?不是应该他们敬公主么?
好在完泽和囊加真落落大方,热情坦诚,没有丝毫公主的架子。群臣如沐春风,酒也喝得格外痛快,处处欢声笑语。
文天祥喝过完泽敬的酒,对身边的苏刘义大发感慨,道:“无怪乎蒙古人能所向无敌,惟大都督可与之抗衡,其风俗确有可取之处。以此而言,汉家公主,何曾敬过所有大臣酒食?敬酒之时,如同家人一般,容易上下一心,一致向外。大都督厌烦儒家多礼近冗,正在于此。”
苏刘义笑道:“以前只知大都督不喜繁文缛节,听得文山公一番道理,茅塞顿开,以简制繁,正是大都督的本意。”
张世杰叹道:“不错,蒙古人好的地方,咱们得好好学学。文山公,说句得罪的话,这两位蒙古公主,除了文采无法与令千金相提并论,容貌也稍逊半分,其它地方丝毫不差,算得上大都督的良配!”
文天祥点头道:“确实如此,蒙古人的豪爽大方,正是大都督喜爱的,定娘能得平妻之位,实在侥幸。”
刘岊忙道:“文山公何出此言?文夫人兰心蕙质,最得大都督宠爱,伉俪情深,有目共睹,比蒙古公主哪里差了?在我看来,若让大都督只选一人白首与共,非文夫人莫属!”
夏贵接口道:“刘大人所言甚是,况且文山公四位千金都嫁入大都督府,难道还不如几个蒙古公主么?”
孙虎臣笑道:“我看大都督也是最宠爱文夫人,蒙古人毕竟不是汉人,隔着一层哪。”
文天祥含笑道:“他们小儿女的事不用我们操心,大都督自有主意。”
杨霆道:“耆老会的事情,大都督十分生气,各位大人的亲戚故旧若在其中有瓜葛,还请尽速退出。大都督曾说,自古变法多磨难,往往是自己人最容易出问题。大都督下决心推广新法,不容任何人阳奉阴违。特区两个月后便要在各地考试征才,大都督自己在学校里也培养了许多学生,随时可以接替各地官员。朝中若有不识相的,会被全部逐出去。”
程党都是坚定的变法派,闻言连连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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