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走出院门,房若虚就叫起苦来:“我等三人都是瞎子,这么漂亮的丫头,竟然给当面错过了!大哥你也是的,一口一个丑丫头,这下可好,便宜了蛮人!”
拔野古粗声粗气地道:“大哥,你要是后悔了,今天晚上,弟给你把人抢出来,你俩私奔!”
“使不得!”房若虚急忙道:“秦现在是公主,咱们要是劫了公主,那是灭九族的大罪!”
“我拔野古就孤身一人,灭鬼个九族!”
“你孤身一人,我却是一大家子!”
步云飞喝道:“都给老子住嘴!你们也不瞧瞧自己都落到什么田地了,还敢去劫人,劫出来又怎样,那高力士咱们都惹不起,这要是惹了皇帝,大家都完蛋!”
拔野古低头不语,抡起大锤,一顿狠砸。
步云飞沉吟片刻,道:“别砸了!”
拔野古丢下铁锤:“大哥,你同意劫人了!”
“劫个屁的人!”步云飞道:“这两天情形有些蹊跷,昨天虢国夫人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突然跑到这山村里来。今天,仇在礼又跑来,劝我去投靠安禄山,还要索取玄铁送给杨国忠!这事还没了,丑丫头又做了公主!翠云就是个偏僻的山村,怎么突然热闹起来了!”
“巧合吧。”房若虚道:“那虢国夫人不过是到此游玩而已,至于仇在礼,也不过是想巴结安禄山,杨国忠,两头占便宜。大哥,莫非你看出这几件事有关联?”
“我也没看出什么关联!”步云飞皱眉:“高力士、杨国忠、安禄山、虢国夫人、大慈恩寺……不行,我们得赶紧走,此地不可久留!”
“有那么严重吗?”
“别的事还不好,仇在礼知道我们手里有玄铁,就凭这,翠云已经不保险了!”
“那咱们明天就走!”
“夜长梦多!现在就走!”
“总要知会高员外一声吧!”
“不行!”步云飞喝道:“大慈恩寺那边,恐怕也不保险了!”
拔野古闷声道:“二哥,就你啰嗦,听大哥的,走就走!”
三人正在慌张,就听门口马蹄声响。
一群兵丁冲进了院子。
兵丁衣甲鲜明,刀枪明亮,队伍齐整,簇拥着一位将官,那将官长脸无须,面皮白净,身着明光甲,腰佩宝剑,大踏步走进院子里,高声喝道:“谁是宁忠良!”
步云飞躬身道:“在下宁忠良!不知这位将军如何称呼?”
旁边一个兵丁喝道:“我家将爷官拜神策军校尉,仇将军是也!”
来人是正是仇在礼的儿子仇文博。
昨天,仇阿卿口口声声要去找她哥哥来找步云飞算账,没想到,这才一天,仇文博就来了!
如果,仇文博是来为他妹妹出气,步云飞反倒并不担心。仇阿卿已经选为公主,仇家根本就没必要来找步云飞晦气。
步云飞担心的是,仇文博此来,与佛祖真身舍利有关!
同为神策军的杜乾运,在步云飞手里吃过大亏!
如今,步云飞在翠云村隐姓埋名,莫非,杜乾运听到了风声!或者,是杨国忠听到了风声!
杨国忠也在追查佛祖真身舍利一案!
步云飞心头紧张,脸上却是不露声色:“原来是仇大公子回乡,宁某有失远迎,赎罪赎罪!昨日宁某冲撞了令妹,是宁某的不是。仇将军来的正好,宁某在此向仇将军赔罪。宁某听,令妹已选为秀女,宁某正要去向仇员外恭贺。不知仇将军找宁某,有何事?”
仇文博面无表情:“仇某奉虢国夫人之命,有请宁先生!”
步云飞又是轻松又是惊讶。
轻松的是,虢国夫人有请,明此事与杨国忠无关。如果杨国忠要抓步云飞三人,根本用不着打着虢国夫人的旗号。
虢国夫人虽然是杨国忠的堂姐,可她一向骄横跋扈,又仗着有皇上背后撑腰,杨国忠也要让她三分。况且,虢国夫人虽然骄横,她所求的,不过是骄奢,并不参与政事。
惊讶的是,虢国夫人怎么会想到他步云飞!
步云飞只得俯首道:“虢国夫人乃金枝玉叶,宁某只是一介草民,想是将军搞错了,虢国夫人所请,恐是另有其人!”
仇文博喝道:“宁忠良,你这是骂我呢!我要是连请个人都请给错了,还做什么校尉!”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步云飞慌忙道:“只是,虢国夫人请在下,不知有何事?”
“夫人不日要举行家宴,延请杨氏五家,当今皇上和贵妃也要驾到。宁先生有一手锻制护蜜铁的绝技,夫人想请宁先生锻制一柄凤纹铁扇,送与贵妃娘娘!”
步云飞放下心来,那虢国夫人是杨贵妃的亲姐姐,要专门请人制作一把铁扇送与杨贵妃,也是情理之中。当下俯首道:“蒙虢国夫人抬爱,宁某感激不尽。只是,宁某只是一乡野铁匠,只怕打造出来的东西,上不得大雅之堂,反会误了虢国夫人的大事!还请仇将军前往长安西市,另请能工巧匠。”
能给杨贵妃打造铁扇,对于真正的铁匠而言,那是无上的荣耀。
可步云飞实在不敢登上虢国夫人的大门!
三个月前,他在大慈恩寺戏耍了虢国夫人的三公子裴叔宝,这要是再遇上那呆霸王,就麻烦了!
仇文博拉下脸来:“宁先生,仇某奉命请的就是你!如果你不愿意为虢国夫人效命,就请自己去向虢国夫人禀明!”
步云飞知道推脱不掉,只得道:“宁某不敢!既然虢国夫人如此抬爱,宁某敢不效命,只是,打铁需要铁炉佔头,一应器具需齐备,夫人府上恐无此等工具,我看,不如仇将军把那铁扇的图样交给宁某,宁某就在铺子里锻造。”
“宁先生放心,夫人已在曲江离园备下一应器具,就差宁先生!”仇文博道。
仇文博把话得毫无回旋余地,步云飞要是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只得俯首道:“既然如此,宁某随将军去一趟。”
此番不是进城,而是去长安城外的一座名叫“离园”的别院中,这让步云飞放心不少。
虢国夫人除了在长安城里有府邸之外,在城里城外还有不少别院,平日里供她游乐。料想那呆霸王裴叔宝不会在别院中。
房若虚急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和大哥一起去!”拔野古闷声道。
房若虚也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一起去吧。”
那房若虚虽然穷酸,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颇有义气。
却听仇文博喝道:“仇某奉命,只请宁先生一人!”
步云飞拱手道:“那铁扇乃是送给贵妃娘娘的,在下不敢敷衍,若无帮手,在下恐难完成。这样吧,这位施瓦辛格,虽然貌似粗鲁,却是得到了护蜜铁锻制的真传,还请仇将军恩准,让他和我一起去。”
仇文博看了看拔野古,想了想,了头:“可以。”
“那我呢?”房若虚问道。
“你守着铺子,等我们回来。”步云飞道:“房若虚,这铺子里的事,就拜托你了!你可明白!”
房若虚了头:“弟明白,请大哥放心。”
步云飞让拔野古和他同去,是因为拔野古有勇力,一旦遇到麻烦,也好有个照应。而那房若虚虽然穷酸,脑子也算灵光,他留在翠云,也有个接应。而且,兄弟三人分开,也免得被人一网打尽。
步云飞、拔野古两人随仇文博出了铁器铺,仇文博牵过两匹马来,让步云飞和拔野古骑了。神策军兵丁们簇拥着两人,向村后走去。
村后有一条通向长安城的大路,当然,所谓大路,也只是相对于村前的路而言,稍稍宽阔一些,可并排行走两人。
步云飞与仇文博并排而行,拔野古则是跟在两人身后。
众人在大路上迤逦而行。
道路两边姹紫嫣红,一派秋日景象。
仇文博懒洋洋地道:“宁先生,有一事,还要请教!”
“宁某不敢,请仇将军指教。”
“王干娘上门提亲,宁先生为何要推辞?”仇文博面无表情。
“不瞒仇将军,宁某在老家已有婚配,实属无奈。还请仇将军见谅。如今,仇大姐被选为公主,宁某想来,幸亏宁某没有高攀,否则,大姐何有今日之尊贵!”
“这么,仇某还要感谢宁先生了?”
“不敢!”
仇文博一声冷笑:“宁先生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妹妹当上这个公主,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
“实话跟你了吧!当初,我妹妹想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救过她,而是因为,她不想去做这个要命的假公主!只是,我父为了那么虚荣……”仇文博一声长叹。
步云飞这才明白过来,仇阿卿根本就不愿意去做公主,这件事,全都是仇在礼一手做的。这老家伙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给卖了!正因为如此,步云飞回绝了仇家,仇在礼并不恼怒。
可是,仇家大公子显然对这件事并不满意!
他与他老爹的态度截然相反。
在仇文博眼里,步云飞推掉了这门亲事,就是把他亲妹妹往火坑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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