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十月初八,崇祯皇帝在先后在收到了英国公张惟贤和代王朱鼎渭的死讯以后,于这一日的上午辰时,传旨召集了内阁所有在京的阁臣,以及宗人府宗人令到文华殿里议事。
内阁首辅大臣李国镨、阁臣兼军机大臣孙承宗、阁臣兼礼部尚书徐光启,以及宗人府宗人令定国公徐允祯,准时入见。
众人来此之前,也都知道皇帝要找他们商议什么事情,所以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格外的沉重。
众人来到殿中,见崇祯皇帝已经在座,立刻行礼参拜。
而崇祯皇帝与这几个股肱重臣共事已久,也不客气,直接令内侍赐座赐茶,然后说话。
崇祯皇帝说道:“英国公府老国公刚刚离朕而去,大同代王府老宗亲薨逝的消息又传来,一时之间,朕失股肱而国失干城,令人不胜惋惜!”
崇祯皇帝说完了开场白,几个内阁与勋戚重臣也都跟着安慰了皇帝几句。
英国公的死或许会影响到朝局的变化,但是代王的死,在他们看来对于朝局并无意义。
紧接着,崇祯皇帝又对众人说道:“今日叫几位过来,正是有几个事情与卿等一起议议,一个呢,是代藩老亲王和英国公的谥号哀荣,二个呢是代藩与英国公爵位继承。卿等说说看,都有什么意见!”
崇祯皇帝说完了这话,在座众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倒不是这些事情有什么难办的,而是这些事情该怎么办,都是有着朝廷的惯例甚至是明文规定的,根本不需要崇祯皇帝领着内阁议论。
也因此,在内阁首辅李国镨等人看来,皇帝既然要一起商议,怕就是对以往的惯例不满意了。
崇祯皇帝继位三年多来的表现,看在李国镨、孙承宗、徐光启这样的人眼中,当然比之以前几任大明皇帝的振作有为、发奋图强之心,都要强上许多,而成效也颇为不小。
但是在这些朝廷重臣的眼中,却也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皇帝是不是想要改变的东西太多了,是不是有点太急躁冒进了些。
也因此,跟在这个皇帝的身边时间越长,这些大臣就越是觉得有点提心吊胆,有点如履薄冰了。
孙承宗见首辅李国镨不慌不忙目视前方而且沉默不语,于是当先张口说道:
“启奏陛下!代藩老亲王薨逝,英国公张惟贤病逝,诚为朝廷与宗室之失,不过朝廷当封则封、当赠则赠,一应哀荣皆有旧例,宗人府与礼部拟文呈于内阁,内阁不论以为然否,皆献于陛下!此国朝惯例也!”
听孙承宗说完这话,崇祯皇帝点点头,对徐光启和徐允祯说道:“既然如此,两位徐爱卿,眼下可有想法?”
徐光启与徐允祯两个人是知道崇祯皇帝心思的。
特别是崇祯皇帝前番亲口交办给宗人府的事务,两个月过去了,到现在还没有给出下文,宗人令徐允祯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今日来时,他还特意将宗藩情况弄了个大略带来了宫中,以备崇祯皇帝追问。
见崇祯皇帝问话,徐允祯正要起身回答,却见当前一人已经站起躬身行礼,这人正是阁臣兼礼部尚书徐光启。
只听徐光启说道:“陛下前番问话之后,宗人府已经备下代藩老亲王奉赠谥号等文书,正欲随礼部定下英国公封赠事项以后,一并呈内阁报陛下御览!”
崇祯皇帝听了这话点点头,说道:“既然已有准备,那就说来听听!”
徐光启随即回道:“先前陛下动问以后,臣曾令礼部郎中冯师孔,往大同探看,据闻代藩老亲王于大同官民上下风评颇佳!
“尤以去岁建虏破边而入,兵围大同之时,代王府举措得当,颇为大同军民称道,其与大同巡、镇之臣一同募集民壮、整饬城防,出钱出粮,赈济难民,犒赏士卒,称得上是动而无妄、乐善好施!
“正因此,臣乃从宗人府所上诸谥之中,特选定一个康字共陛下参详。
“从来字有字义,而谥有谥法!安乐抚民曰康,敬而有礼曰康,温良好学曰康,动而无妄曰康……”
崇祯皇帝听徐光启这么说下去似乎没完没了的样子,立刻挥手打断他的话头,说道:
“很好!康字可以!就定康字吧!”
说完这话,崇祯皇帝看着徐光启,继续说道:“今日将英国公的谥号与封赠一并定了吧!礼部若已有意见,今日阁臣皆在此,都说了吧!”
见崇祯皇帝有点不耐烦了,徐光启当即说道:“先英国公袭爵三十又二年,德操纯固、镇静守度,于先帝、于陛下,皆有义安中外、以劳定国之功!
“自陛下日前遣人入英国公府问疾之时起,臣即与礼部各员商议预备万一之用,皆论先英国公之义安中外、以劳定国曰忠,之德操纯固、镇静有度曰定,谥之曰忠定,当恰其分!”
崇祯皇帝听徐光启说完了这番话,想了想,也觉得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点了点头,就算是认可了。
不过,对于英国公张惟贤的哀荣,崇祯皇帝却不会吝啬,点头认可了徐光启作为礼部尚书给张惟贤定的谥号之后,他对众人说道:
“先英国公张惟贤德行无失、公忠体国,朝廷赠谥忠定,卿等可有异议?”
徐光启也是内阁里任职时间很长的阁老了,如今前面说了那么多,而皇帝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内阁首辅李国镨、阁臣孙承宗、定国公徐允祯自然不会反对。
因此,皇帝话音刚落,众人皆说道:“臣无异议!”
这个时候,崇祯皇帝接着说道:“英国公祖上荣国公张玉曾因为奉天靖难之功,于逝后再追赠河间王,张玉之子英国公张辅,亦曾因讨平安南之功,于逝后追赠定兴王。
“朕以为张惟贤之功,虽不比奉天靖难或者讨平安南,然其佐先帝与朕两度义安中外、以劳定国之功却不可不论!
“朕欲追封其为安肃王,其他一如礼部旧例,卿等以为如何?”
在明朝的时候,两个字的王都是郡王。
不管是宗室,还是勋贵,这个规矩是一样的。
不过对于勋贵武臣而言,封到郡王已经是到顶了,而且都是死后追封。
即便是徐达这样的人物,封的中山王,也是死后追封的。
如今张惟贤死后得到这个安肃王的追封,让他可以比肩其祖先张玉的河间王、张辅的定兴王,也算是哀荣备至了。
至于崇祯皇帝最后的问话,众人当然都是无异议。
这样的事情,除非张惟贤生前与之有仇,否则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毕竟死者为大,而且追封一个已经死去的国公为郡王,在大明朝的历史上,也的确是一件常见的事情。
见众人无异议,崇祯皇帝接着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各项封赏追赠事宜,宗人府并礼部尽快办理妥当!”
说完了这话,崇祯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然后对众人又说道:
“逝者的事情已了结,但是生者的事情还要办。朕之前对于功臣世爵的承袭,已经定下了规矩。除非朕有特制,恩准世袭罔替之外,一律减等世袭,也就是世降一等。
“不是朕舍不得皇恩浩荡,实在是如今的大明朝没有那么多给不尽的俸禄钱粮!
“如今户部的情况有所好转,可要不是这三年朕的内帑贴补太仓,户部的国帑怕是早已经空空如也了!”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看着在座的两个拥有功臣世爵的人,也就是宁城伯孙承宗和定国公徐允祯,对二人说道:
“定国公、宁城伯,两位对此可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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