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之臣、毕自肃两人在内阁阁臣引领下出宫而去,原本跟着一起出了乾清宫的孙承宗,在武英殿军机处自己的公事房中静坐了一会儿,又回到乾清门外请求觐见。
王承恩赶紧禀报给皇帝,皇帝当然立刻结束了休息,传他来见。
这次孙承宗进宫,除了陪同接见王之臣和毕自肃,当然还有自己分管的一摊子事情需要禀报。一个就是直隶总督辖区以内的募民屯垦情况,一个是新兵征集情况,还有一个就是讲武堂筹办情况。
如今眼看就要进入五月了,三月初开始的春耕当然已经抢种结束,北直隶范围内包括皇庄、抄没阉党的田产,以及去年冬季以来垦荒得来的土地,总计三十三万顷耕地,全部耕作完毕,其中约有二分之一的耕地,种上了新式的农作物,而剩余的耕地,则仍然耕种着小麦、高粱、豆类等传统的北方谷物。
本来一些作物是要在头年秋季播种的,至少也要赶在入冬之前,可惜的是募民屯垦的事情整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是十一月了,所以尽管有大片的宜耕土地,也只能在冬天里荒着。
如今到了春天了,能补种的自然都补上了。为了避免一些土地闲置,即便是还没有等到耕作土豆、玉米和甘薯的农时,直隶总督府和杨应乾的军屯司,也不想在等下去了,索性全部耕种完毕。
孙承宗说的这些,崇祯皇帝也并不全都懂,他只知道只要别让地荒着,不管种什么作物,种上了就是好事情。
至于新军的征集已经开始了半个月了,今天孙承宗前来禀报的事情就是涿州新军预备大营的募兵情况,总计征募了两万五千青壮,都是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真正青壮男丁。
各地前来应募屯垦的流民或者难民家庭,几乎每户都出了一个男丁,毕竟从去年十一月到今春四月,朝廷耗银百万养活了这些人,每户又分了十亩地,而且不计成本地为每一个新屯户搭建窝棚,给种子给农具,几户人家还能共用一头耕牛,如今分的地都种上种子,就等着几个月后收割,然后播种第二季了,日子眼看着有盼头了,也的的确确是到了该向皇帝万岁爷报恩的时候了。
再说各地前来应募屯垦的流民,还在从东西方向源源不绝地到来之中,要想保住自己新分的土地和饭碗,当然就要积极响应军屯司的号令,紧紧地跟朝廷站在一起。
特别是,皇帝让兵部新制定的《军人功勋封赏条例》,也让所有应募的人激动不已。
首先,当兵再也不是如同过去的军户那样世袭罔替了,入伍服役满五年即可自主决定去留,愿意接着干的,多干一年即给田十亩,不愿意干的则发给遣散费,并一次性给田十亩,予以妥善安置。
而且在新军预备大营三个月训练期间,不仅管吃穿住用,而且还有饷银,最后选不上还可以接着练。
这样一来,从口外、关外以及东西南面前来应募屯垦的流民家庭,但凡有适龄青壮,都是踊跃报名。
所以杨应乾在涿州、房山、良乡、通州、固安等地设置的每一个新军征兵站,都很快完成了征募的任务,原本计划征募两万口,最后甚至不得不多征募了五千人。
同时,卢象升在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募兵情况,以及漕运总督袁可立在运河两岸屯垦募兵的情况,也是如此。
因为对这些贫苦青壮而言,只要是选上了,家里新分的耕地就完全属于自己,而且从此免除税赋。
这样的前景,对于无家可归甚至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流民来说,这种诱惑自然是难以抵挡的。
卢象升天雄营募兵六千,预备在为期三个月的第一阶段训练中淘汰一千人,而袁可立也是募兵一万,预备在第一阶段训练后汰弱留强,练出三千督标和五千漕营。
这些事情都说完,孙承宗又着重汇报了讲武堂的筹备情况。
如今位于通州的讲武堂校舍,在砖石和混凝土的优先供应下,已全部建成完毕,北舍和东西舍三面,各新建了两排青砖大瓦房。
北舍与早已建成投入使用的南舍遥遥相对,不同的是,北舍建了两排房子,每排十栋,每栋十间,有的三间打通,有的是五间打通。
北舍的房间,专门用来作为讲武堂的讲习场所,以及图书室、伙房等公用场所。
而北舍的后面,直到最先筑起的围墙之间,预留了大片的空地,将来作为火枪的靶场之用,而更加广阔的后山谷地,将来则要进一步修造火炮的训练试设场地。
此外,剩下的东舍与西舍形制基本类似,都是各建两大排青砖瓦房,每排各一十五栋,每栋也是十间,基本上都是两间打通,可供四人居住。
当然,东西舍的众多房间之中,也预留了游击以上武官使用的单间宿舍。
而整个讲武堂校址中间诺大的空间,则是预留给马、步、工科的各种训练场所,目前当然主要是训练体能队列和冷兵器方阵阵法的地方。
至于讲武堂马、步、炮、工各科的教习讲官,如今也已全部到位了,包括从西南平叛前线赶来京师的秦良玉亲侄子秦翼明。
此前所预备的新军操典,也都已修改定稿。与此同时,对于讲武堂来说,最重要的第一批学员们,也正处在从四面八方前来通州报到的途中。
今天,作为讲武堂总办大臣的孙承宗向皇帝禀报这些情况,就是为了请皇上定下讲武堂开学典礼的日子。同时也要尽快定下此前不布置的武举会试的日子。
因为朝廷事务繁忙,此前武举的事情大体定下来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处理其他事情,到了现在,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两京十三省都司推举的武举人名单,也已经在近日报到了兵部和军机处,而武举会试的时间一定,这些武举人们就该进京参加武会试了。
崇祯皇帝听完孙承宗的禀报,对各项事务的进展情况,都还算是比较满意,当即就听从孙承宗的建议,将讲武堂第一期开学的日子,定在了六月初一,而把武举会试的时间,定在了七月初一。
这些事情决定完毕,孙承宗当然是赶紧出宫布置,条分缕析地,分解部署了给兵部和讲武堂的具体办事官员。
而涿州大营如今已经征募完成的两万五千名青壮,也只能是先按照皇帝钦定的《新军操典·步兵篇》先期开展体能训练,同时通过体能训练,淘汰五分之一,尽快把人数减少到两万左右,毕竟多出五千人就多出了五千张吃饭的嘴和要穿的军装。
对于新军的未来,崇祯皇帝当然是反复考虑过的,既要新在武器装备,也要新在编制构成,同时还要军规军纪,新在衣帽被服等新军标识,既要让新军士卒对新军团体有归属感,也要让新军士卒对身为新军一员有自豪感。
涿州新军预备大营如期建成,分为前后左右中五个既相对独立,又互联互通、连成一片的八卦阵型庞大营区,每个营区都建成了一排排、一栋栋的青砖瓦房,每栋九间,内部打通,靠墙全是一溜的通铺大炕。
每栋九间通铺大炕住进一个排,三排为一队,三队为一哨,五哨为一营,三营为一标,而五标为一镇。
而今新募的两万五千名青壮,自然编为一个严重超编的镇。
五个营区分住五个新军预备标,而前后左右中每个标的预备兵目前都是五千人。
这样一个新军预备大营,参训的预备兵如果完成训练,成功入选新军,则是每月二两的饷银,如今每人不发军饷,每月只有相当于军饷的一两补助银子。
即便这样,加上这些人的吃穿住用,每个月也要花掉五万两银子。加上前期涿州新军预备大营的土木工程建设,将近五十万两银子投进去,如今一个像模像样的兵也没练出来。最近被皇帝任命为新军督练大臣的孙承宗,实在是有点心急如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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