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老祖宗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半晌,”詹士谢图道,“我出宫,顺便去了趟咸安宫给肃文说了。”他看看老祖宗,“他去找诚郡王去了。”
“这事,”老祖宗一皱眉,“也只有诚郡王能管,敢管,会管,让他去吧。”
“大人,我们粘竿处出手的话……”詹士谢图道。
老祖宗看看他,“这事,容我思虑周详,你先回吧,宫里有什么信儿赶紧传出来。”
“是。”詹士谢图一施礼,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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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养斋,诚郡王毓秀作了难。
“这咸安宫刚蒙父皇不予追责,只是罚俸了事,这已经是最轻的了,况且,现在父皇仍在气头上,这一去,不仅无济于事,怕会牵连到你啊。”他看看一脸焦急的肃文。
蒙养斋行走、算术大家梅文鼎道,“王爷,这选秀是八旗特有,这事如果放在您身上,自个的媳妇被人抢走了,我也会象肃文一样,四处想办法,老明,你这蒙古汉子,是不是想拿刀杀人呢?”
明安图笑着点点头。
毓秀笑道,“我的福晋我说了也不算,呵呵,在这一点上,我倒是很羡慕肃文,这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肃文道,“她就是我的手,每天都要看到她,用到她,她给我洗脸、穿衣、吃饭,熟得不能再熟。”
毓秀看看肃文,一挑大拇哥,“大白话,也是大实话,嗯,听着让人心动。”
明安图笑道,“王爷,您就委曲陪肃文走一趟,成不成您也把心尽到了。”
看着肃文期待的目光,毓秀一笑,“成,拼着让父皇责骂,我就去一趟,不过,成不成我可不打保票。”
肃文急道,“只要王爷您出面,肃文就感激不尽了。”
“成,梅师傅,明师傅,那我们现在就到养心殿走一趟,不过,肃文,你就在外面等着,成与不成由我来说。”
他也是怕肃文心乱说错话,惹得宣光帝发火,再殃及池鱼,把火气撒到肃文头上。
二人一路骑马,待从神武门进入紫禁城再到养心殿,正是到了午膳的时候。
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五绺鸡丝、木耳肘子、炖吊子、豆秧氽银鱼、罐鸡汤、樱桃肉炖菠菜、鸭条溜脊髓、氽水晶丸子、溜鸽蛋、鸭丁溜头豆、清蒸火腿、八宝果羹、酿山药、杏仁豆腐、辣菜熏香干、芥茉墩白菜丁、炒豆芽、白煮鸭子豆腐汤、大馒首、枣糖糕、荞麦老鼠尾汤、老米膳、豆腐浆粥、福米粥、果子粥……
一道道菜摆上了桌,宣光帝却是没有丝毫胃口,他指指远处的几道菜,“把这豆腐浆粥给朕留下,哪,那个杏仁豆腐、炒豆芽留下,其它的,都撤了吧。”
魏佳章赶紧指挥着御膳房收拾起来,一小内监走进来,“启禀皇上,诚郡王求见。”
“噢?”宣光帝笑起来,“叫他进来,哎,你们,你们别收拾了,就这样吧。”
魏佳章笑着看看宣光,“主子这几天都吃得不多,早知这样,奴才们应早些让诚郡王过来陪着主子进膳。”
宣光笑得皱纹绽开,“他爱喝青城芽茶,待会儿你们泡一杯,对,把那鸡肉香蕈馅烧麦放在他跟前。”
说话间,毓秀已是走了进来,行礼赐座之后,宣光帝笑道,“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到晌午,也饿了吧。”
毓秀笑道,“进殿就闻到香味了。”
宣光帝爱怜地看看他,“那就不要讲话,慢些吃,多吃些。”他指指那道鸭丁溜头豆,“嗯,这个,”又指指其它几道菜,“这个,这个,都放过去。”
毓秀心里一热,眼里却是一酸,不声不响地吃起东西来。
门外,肃文饿得前心贴后背,但见一个个侍卫钉子般站立,詹士谢图却不在,没有人给自己肉吃,只得这么干挨着。
待毓秀吃饱,宣光帝只喝了一碗豆腐浆粥,又略微进了些小菜,魏佳章就指挥着小内监把御膳撤了下去。
“你来,有事么?”宣光帝慈爱地看看毓秀。
“没事,就是来给皇阿玛请个安。”毓秀笑道,“皇阿玛龙体康健,才是亿兆臣民之福,适才儿臣看您所进者日少,您要保重龙体才是。”
“这吃穿用度皆有定数,多吃一口饭,也不能多活一年,少吃一口饭,也不能少活一岁,”宣光帝慈爱地看着毓秀,“朕知你素来有孝心,这入夏的季节,就是不愿吃东西,过了这一阵子,朕的胃口就会好起来。”
“皇阿玛,儿臣有一事想启奏皇阿玛。”毓秀站了起来。
“坐,坐,坐下说话。”宣光帝一抬手。
“是。”毓秀坐下来,“儿臣此来是为了肃文的事。”他删繁就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下,“肃文屡立大功,儿臣恳请皇阿玛看在儿臣的份上,成全了他的心愿。”他抬头看看宣光。
宣光帝手捻念珠,“可是,朕已经答应了高塞,这,君无戏言。”他看看毓秀,“肃文却是一难得的人才,又是咸安宫的总学长,朕也看好他,你告诉他,朕会从各王公贝勒的格格中选一才貌俱佳者,亲自为他指婚。”
毓秀作难道,“皇阿玛,肃文所钟情者,惟此一人,他曾有过譬喻,这女子就象他的手一样,每天都要看到她,用到她,她给他洗脸、穿衣、吃饭,熟得不能再熟。”他看看宣光,“这,现在要强行砍掉他的手,他……”
“这天底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朕,也有考量,……礼亲王高塞,朕素知他并不清廉,但也不过于贪婪,水至清则无鱼,这治下之道,也须文攻武济,软硬兼施,朕的苦心,你可明白?”
“儿臣明白,可是……”毓秀急道。
“朕,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宣光看着毓秀那张年轻的脸,却是不忍移开目光。
毓秀只得怏怏离座,待他看到门外肃文那迫切的眼神时,只能轻轻摇摇头。
“您这是?”肃文却不愿相信这一结果,虽然他很明白毓秀的意思。
“走吧,选秀女是祖制,无法更改的。”毓秀见他兀自矗立不动,拉了拉他的衣袖。
“皇上,臣有话讲。”肃文突然对着养心殿内喊了起来。
毓秀吓了一跳,“住嘴,住嘴,”他看看两旁的侍卫,“把他拉走。”
两旁的侍卫还没动,后面急匆匆赶过一人来,正是詹士谢图,他动作很快,反剪肃文双手就往外拖。
“皇上,皇上,臣有话要讲,臣有话要讲!”肃文疯了似地大声喊道,却挣脱不开詹士谢图的双手。
“别嚷嚷了,”詹士谢图急劝道,“你有几个胆子,不要命了?快走,哥哥替你想办法,……”
肃文头朝后一碰,正碰在詹士谢图的鼻子上,鲜血马上流了下来,詹士谢图却不松手,“这街头混混的打法都出来了,别动了,再动我不客气了。”
肃文却下意识又是一个反向撩阴腿,这下奏效了,那詹士谢图捂着裆部马上放开了手,疼得汗都出来了,“我操你姥姥,你往哪踢?”
“得罪了,老詹,”肃文撂下一句话就往里冲,守门的侍卫马上拔出刀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再敢动一步,立马就要乱刀加身。
“住手!”宣光帝身旁的太监魏佳章沉着脸出来了,“谁这么大胆,胆敢在此喧哗?”
“是我,公公,我有话启奏圣上。”肃文大声说道。
“魏公公,您且进去,这里有我,没事。”毓秀笑道。
“你是肃文么?”魏佳章看肃文点头,“皇上宣你进去。”
“是。”肃文答道,他看看目瞪口呆的毓秀与詹士谢图,进了养心殿。
詹士谢图强忍着痛,也跟在一脸担忧的毓秀身后走进殿来,却见肃文已站在宣光面前。
“跪下。”詹士谢图大声道。
肃文却看也不看他,仍挺立不跪。
宣光的脸沉了下来,毓秀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真怕父皇一声令下,将肃文拉出去乱棍打死。
“朕,不值得你跪么?”宣光帝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巨大的威压。
“不值得。”肃文倔强道。詹士谢图马上要上前,却被宣光帝挥手制止。
“噢,”宣光帝看看肃文,手里的念珠越捻越快,“说说看,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朕,不搞不教而诛。”
毓秀一闭眼,本来十死九生,但宣光帝这么一讲,那是十死无生了。
詹士谢图跟了宣光二十年,那是太知道宣光的脾气了,他也摇摇头,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皇上,”肃文昂然道,“臣既然敢进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臣感谢皇上,给臣一个说话的机会,如若臣说错,就请皇上当场屠了我,如若皇上您觉着不是大谬之言,臣请皇上依臣所奏。”
宣光帝看着他,却是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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