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大校园西北角的小楼内。
书画社的成员们一个个一脸疲惫地坐在位子上等待着,昨天在申屠良的监督下,他们每个人勉强都完成了一件作品,但也弄得身心俱疲。
苏荷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她穿着白色的亚麻长裙,仿佛一朵静静盛开的莲花。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长条形的纸筒。
方静陪在苏荷的身边,一脸担心地说道:
“苏荷,昨天你走了之后,申屠主任非常生气,说要向我们法学院通报,要严肃处理你们呢!”
苏荷淡淡地笑了笑,脸上波澜不惊。
“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啊?你这学期各方面都符合条件,如果因为这件事被扣学分,你就申请不了奖学金啦!”方静着急地说道,“要不你找找申屠学长啊,申屠主任是他的叔叔,他讲话一定管用的!”
苏荷依然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
“小静,我觉得我没有做错啊!为什么要去求他呢?”
方扬对苏荷的影响很大,她现在对扣学分之类的威胁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方静闻言大急,正要再劝劝苏荷的时候,活动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在申屠良和其他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在座位上有点坐立不安的申屠凡见状,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说道:
“吕主任,您好!”
吕主任微微怔了一下,他身边的申屠良介绍道:
“主任,这是书画社的社长申屠凡,这次书画大赛的参赛作品征集,他下了很大的力气。另外他自己也创作了一件非常不错的作品,我看获奖的可能性很大。”
吕主任恍然地点了点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
“申屠凡,我知道你,你是申屠副主任的侄儿吧!果然是家学渊源啊!”
申屠凡微微哈腰,迭声应道:
“主任您过奖了!”
吕主任微笑着和申屠凡轻轻握了一下手,然后抬眼望向大家。申屠良立刻会意地扬声说道:
“同学们!今天艺术系的吕秋实主任亲自来书画社视察,一来是看望大家,二来是要审核一下同学们创作的参赛作品!大家掌声欢迎!”
同学们闻言纷纷鼓掌,申屠凡尤为卖力。但是无奈人数实在不多,而且大家昨天忙活了那么久都很疲累,所以掌声显得有点稀稀拉拉的。
申屠良脸色有点不好看,但是吕秋实在这又不太好发作,他继续说道:
“大家把昨天创作的作品都摆出来吧!”
然后申屠良转脸看着吕秋实:
“主任……”
吕秋实微笑着点了点头,抬脚走到离他最近的一张桌子旁,伸手拿起桌上的作品仔细观看,那名同学则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紧张地观察吕秋实的脸色。
吕秋实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不置可否地将作品放下,他感到旁边的学生有点紧张,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在学生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走向下一幅作品。
连续看了好几个人的作品,吕秋实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些习作的水平显然让他不是很满意。申屠良见状,连忙向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申屠凡使了个眼色,申屠凡会意地点了点头,快步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作品,来到吕秋实的面前,恭敬地说道:
“吕主任,这是我创作的一幅国画,请您多多指教!”
吕秋实点头接过了申屠凡的画作,仔细观看了起来。申屠凡画的是一幅水墨山水画,无论是架构还是笔法,都中规中矩,显得功底很扎实。吕秋实微微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脸上也挂上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申屠良叔侄见状,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吕秋实放下画作,笑着对申屠良说道:
“副主任啊!你这个侄儿水平还是不错的,基础打得很牢,这幅山水画也算得上是上佳作品了,相信参赛的话,是有希望冲击一下奖项的!”
申屠良大喜过望,迭声说道:
“多谢主任夸奖!小凡他还年轻,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啊!以后还请主任多多指教呀!”
吕秋实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申屠凡的肩膀,继续往前行去。
申屠凡有点受宠若惊,卷起自己的画作紧紧地跟在吕秋实和申屠良的身后。
书画社这次仓促征集上来的作品,普遍水平一般,除了申屠凡的那幅山水画,仅有一两幅作品让吕秋实稍微看得上眼,他也随口点评了几句。大部分作品吕秋实基本上都是看了一两眼,就默默地放下来,不予置评。
申屠良自然也知道吕秋实对他亲自督导收集上来的作品不是很满意,脸上也泛起了尴尬的神色。
这时,吕秋实一行人走到了活动室一角苏荷的桌子旁边,一看到苏荷,申屠良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开口说道:
“苏荷同学,你知不知道你昨天的行为是极其错误的?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书画社所有成员都在为比赛做着准备,难道别人就没事吗?嗯?就你一个人特殊?”
经过昨天的事情,申屠良倒是记住了苏荷的名字。他越说越来劲,继续道:
“而且你未经允许,随随便便就带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到书画社来!你把书画社当成什么了?啊?菜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跟你讲,你的这个事情还没有完,等忙完了书画大赛的事情,我一定要向法学院的领导反映,对你,还有那个什么……方扬!一定要严肃处理!”
这时,申屠良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陪着吕秋实来的。刚才他一见到苏荷,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上来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其实这是很犯忌讳的,直接领导吕秋实就在场,他都还没说话呢,你申屠良上蹿下跳的算个什么事儿啊!
申屠良马上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转头想向吕秋实解释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却赫然发现吕秋实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什么,只见吕秋实捧着苏荷的那幅书法作品《点绛唇》,眼里露出了激动的神色,甚至连捧着宣纸的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半晌,吕秋实的眼神才依依不舍地从作品上移开,然后小心地将其放回桌面,才回头问道:
“副主任,你刚刚说什么?”
“呃……”申屠良有点摸不准吕秋实的心思,刚刚看他似乎还对苏荷的这幅字比较满意,所以申屠良在思考该如何措辞。
就在这时,申屠凡眼睛很尖,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一幅仕女图上方扬的落款,自从学校里开始流传方扬和苏荷之间的种种故事版本之后,申屠凡就对方扬很不感冒,尤其是经过昨天的事情,他更是对方扬心怀怨恨,因此他顾不上讨好苏荷,就指着那幅仕女图大声说道:
“吕主任,这幅画不是我们书画社成员的作品!”
申屠凡这话倒是提醒了吕秋实,他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幅仕女图上。只见吕秋实眼睛一亮,目光不断地在苏荷的脸上和画作只见来回,眼里露出了强烈的赞叹之色。而当他看到落款的文字的时候,更是浑身一颤,显得非常的震惊。
申屠凡尚没有察觉吕秋实的神态变化,依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吕主任,昨天就是这个方扬来书画社捣乱,还硬拉着苏荷同学离开。今天又通过苏荷送来这幅画,肯定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申屠良也没有仔细看苏荷带来的两件作品,一听申屠凡提起方扬,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强硬地说道:
“是啊主任!这个方扬简直太嚣张了!我昨天让书画社的同学每人必须完成一件参赛作品,大家都在认真准备的时候,他闯进来捣乱,还拉着我们的一位同学直接离开了!”
说完,申屠良瞥了一眼苏荷,眼里露出了一丝厉色。
吕秋实总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儿,他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望着苏荷,想看看苏荷怎么回答。
刚才申屠良劈头盖脸一通批评,苏荷都神色淡定地坐在那里无动于衷,现在见他们叔侄俩一唱一和诋毁方扬,终于也忍不住一拉椅子站了起来,俏生生地说道:
“申屠副主任,方扬他没有捣乱,只是听说我在这边耽搁了,他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这怎么就成了捣乱了呢?”
说完,苏荷又转向吕秋实,继续说道:
“吕主任,申屠副主任昨天规定大家必须每人上交一幅作品,而且要现场完成,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艺术创作是需要灵感的,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乱哄哄的,怎么可能产生好的作品呢?而且我虽然提前跟我朋友离开了,但是也完成了创作,甚至我朋友为了表示对学校参赛的支持,还亲自创作了这幅仕女图,委托我一并提交审核的。”
苏荷开始还有点紧张,这也是性格使然,但是说着说着,她的一点小小的畏惧也抛之脑后了,越说条理越清晰。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简直乱弹琴!”申屠良见苏荷一个学生居然敢顶撞自己,顿时怒火中烧,不顾吕秋实就在身边,直接大声吼道,“凭什么每个人都能遵守规定,就你一个人搞特殊?再说了,听说你晚上是在酒吧上班,那回来都几点了?还有时间好好创作?不是随便涂几个字画几笔画就能称为作品的!你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嘛!”
说完,申屠良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苏荷的那幅《点绛唇》上,他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刚才吕秋实看作品时露出的赞叹神色他也完全抛之脑后了。
“够了!”一直冷眼旁观的吕秋实忽然大声呵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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