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刚刚回到乾庆宫, 太后带着太医便走进来。
太医上前给李邺诊断,确定皇帝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其他隐患和大病, 太后让太医离去。
太后看了眼李邺有些发白的脸色, 有些心疼。“我皇儿真是受苦了。”
从太医开始诊断到太医离去, 李邺都是怔怔的, 直到听到太后的话,他才回过神来。
&后, 儿子没事, 你不用担心。”李邺脸上没有笑模样。
&好我才能好。”太后重重叹息着。
&说今天上朝礼部奏议选妃立后的事情,皇儿怎么看?”太后漫不经心的问道, 似乎不是询问, 而只是提一句, 走个过场。
然而停在李邺的耳边,却如同惊雷。为什么刚刚下朝,母后就得知了消息。
李邺撇过头看向远处, 视线却无一个落脚点,并没有回答什么。
&儿是害羞了。”太后打趣道。
自从皇儿生病好了之后, 她就感觉到她和皇儿之间隔阂着什么,太后极力想说些平常百姓家会说的家常话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然而李邺却还是沉默着, 丝毫不配合。
太后感受到李邺的抗拒, 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皇儿啊, 不要怪母后自作主张, 母后都是为你好,你还小,不懂。这选皇后不是选可心可意能撒娇的,是要选端庄的,这样生下的孙儿才庄重大气。”
他是皇帝,居然不知道皇帝最大的任务是什么,是诞下子嗣还是建功立业?
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有选拔人才,改革政事的想法,百官希望他选妃立后,母后希望他选妃立后,没有一个人真的想听一听他的想法,真的考虑他的意见。他这是个人人都可以从他身上获得权力的泥塑摆设,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邺忽然出声,看着太后,一字一顿的说道:“母后是觉得宰相的女儿好还是朝家的女儿为后好?”
&太后脱口而出,却又及时停住。
&得看皇儿的心意。”太后看着李邺面无表情的面孔,恍惚之间如同看到先皇,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后背居然泛起一股寒意。
&儿你好好休息,哀家去处理一下后宫的事务。”
太后走后许久,李邺才慢慢的走到窗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无忧无虑的花鸟,脸上泛起哀容。
还不到一天,上朝时百官的喋喋不休,下朝后母后的喋喋不休,高高摞起来的奏折,来来往往的宫女们……让他无比的疲惫。
他就开始厌倦这种皇宫生活,乏力而倦怠。
有一黑衣侍卫进门,跪下呈上密信。
李邺迫不及待的接过,去掉密封处,展开密信细细看过。那正是下朝后李邺让黑衣侍卫取来的有关谢家事无巨细大小事情的情报。
李邺不过是打开看了个开头,看到谢家仅有一独子谢子期,立马愣住了。
不,不可能,李邺不可置信的迅速翻遍整个密报,没有表妹谢子琪,只有表弟谢子期,没有青梅竹马的时光,只有谢子期远在江南读书,只身行走大江南北的故事,他和表弟居然从无见面。
是他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何为空幻何为现实?
李邺拿着密信,疾步走到太阳底下,肆无忌惮的直视着烈日,眼中出现黑影,却仍然执着的看着太阳。
&天可真热。”落樱端着一盆从井里刚打出来的凉水,泼在院子的地面上。她喃喃的说完,却偷看了一眼正在树下百~万\小!说的子期。
微风吹拂着树叶,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太阳斑驳投射在子期脸上,恍若一幅隽永的画。
落樱不懂什么华丽的辞藻,却突然想起母亲曾经教她背过的一首诗,她只记得那两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落樱看着子期,居然是看痴了一般,站在大太阳底下,久久,才离开。
而落樱却不知,在她看子期的时候,却有人站在她的背后看着她。
只是那眼中的意味却晦暗莫测。
随着风渐渐吹起,极长的白昼终于结束,夏夜开始。
子期单手支腮,斜斜的躺在床榻边,翻看着太史公所撰写的史书,不知看到那出,嘴角居然慢慢的染上笑容。
程放突然直接闯了进来。
&我不喜欢落樱。”一如往昔的简单直白。
子期合拢衣衫坐在床边看向程放,目光中带着一丝疑问。
程放却突然放软了声音:“我不喜欢她待在你的院子里。”
子期笑了笑,落樱看似爽直,却内藏奸猾;落雁对人淡漠,却比落樱的心地好上一些。两人在府中,不过一日,落樱已经尽得人心。
没想到程放却本能的看破两人的差别。也许对于程放,他可以稍作指引。
&明天开始,你开始读书。落樱和落雁是你的书童,不在我院内服侍。”
&程放听到此话,且喜且悲。
子期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程放。“你和她们是不同的。”
程放点头离开,走出院子,又沉默的站了一会,抬头望着那皎皎月亮,喃喃道:“不同吗?”子期对他是感念恩情,对她们是怜惜吗?还是说他在子期的心目中,重要许多。
从未有过这么复杂的思考过问题的程放,渐渐开始学会了思考,学会了把事情放在心里慢慢咀嚼。
公主府的请帖到了。
谢老爷撇了一眼,哼了一声,卷起裤脚腿拿起锄头就开始锄草。
管家站在田埂上眼巴巴的瞧着谢老爷把平整的田地锄的乱七八糟的。
&爷,这么个大太阳,你干嘛锄草啊?”再说了,根本就没有草可锄好嘛。
&哟,我的那根苦命的茄子哟。”
谢老爷的锄头偏离茄子毫米,哼了一声。“徐老头,你放心,我还没眼花到那程度。”
&爷,长公主家的管家还在客厅里等着呢,你就见一见。”
&见,我见个屁。”谢老爷一生气,这一锄头挥下去差点闪到了腰。
&呦喂,老爷你的腰。”
&事,本老爷老当益壮。”谢老爷掐腰立在田地中央。
他话音刚落,子期朝谢老爷走了过去,脸色如常的从谢老爷手里拿过锄头。
&你小子干嘛呢?”谢老爷收到了莫大惊吓,居然连话都说不清了。
&草。”
&净了。”
整片土地平整如初,杂草没有一根。
啥情况?谢老爷和管家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两人在子期面前都有些气短。
&子怕你了,说吧,啥事?程放都被你圈到院子里读书去了。”谢老爷悠悠的加上一句埋怨。
&待长公主的管家。”
&啥?”谢老爷跳脚,长公主那娘们总是拉着一张脸,看见他就阴阳怪气的。想当初他也在宫廷里行走,没少遭到这娘们的鄙视>
&为先皇死了,谢家没有庇佑的。”“你想让长公主庇佑我们谢家,青天白日梦!”
&是借长公主的宴会,让我们谢家露个面。”子期捡起哪些锄掉的散落在田地里的野草。
谢老爷感到头疼如牛。“大不了我们都会老家当农民。”
&啊。”子期点点头,很是赞同。
&个屁。”谢老爷猛然回头,和跟在他身后的管家装了个满怀。
&不怕丢你太姑姑的脸。”
子期摊手。
&走走,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她长公主府长什么。”
&亲不怕长公主吃了你。”子期悠悠地补刀,把手中的野草放在田埂上,拍了拍手,走在谢老爷身旁。
&当年她骂一句,我就逮了虫子放到她水里,骂我两次,我就把青蛙扔到她书房里,骂我三次,我就把蛇丢到她闺房里。她不是骄傲,我看她怎么骄傲。”谢老爷颇为自得的加了一句。
子期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管家跟在子期和谢老爷身后,看着谢老爷额角上露出的些微白发,些许佝偻着,他眼前恍惚出现了那个调皮捣蛋到不行的恣意少爷,看着他逐渐沉稳,连少时最爱骑的马都不再骑,也从不出府,困守在这府中一角。
这么多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微微撇过视线,看到公子风姿卓绝,管家有些感慨,他和老爷都老了啊,公子已经长大了,能操持谢家内外了。
子期回头,和感慨万千的管家对视,轻轻一笑。
&叔,拿红骏马来。”
谢老爷看了看从少年时就跟随在他身边的管家,又看了看身旁长大成人的儿子。
&今天这宴席我骑马去。”
&叔,我也骑马去。”
&管家神情激动,答应的声音中几乎带着颤音。
多少年了,谢家终于不再是老爷身上背负着的大山,而公子已经是谢家的顶梁柱了。
&看是我先到,还是父亲先到长公主府?”子期出言相激。
&这小子,真当你爹这么多年是吃干饭的。”
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眼角居然湿润了。管家微微撇头,擦去眼中泪珠。
申时三刻。
一匹红马,一匹白马,分毫不差,同时落在长公主府前。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红马上坐着的是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白马上坐着的是俊美无边,如琢如磨的如玉公子。
正是谢老爷和子期。
二人不理那些人,自顾自的牵着马走进长公主府。
所有人的目光从诧异和惊艳变得目瞪口呆,更邪门的是两人没带礼物,居然,居然还真的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进了长公主的门。
惊掉了下巴!
长公主管家看到谢老爷和子期,忙殷勤地招呼开来。让人好生伺候两匹马,然后把二人引至正厅的右侧第二个位置。子期和谢老爷在众人或打量或猜疑的目光下坦然处之。
&公主到。”随着一个太监尖利的声音落下,长公主一身雍容华贵走进正厅。
谢老爷正小抿了一口酒,听到名字,猛然抬头,和长公主正好看过来的目光相对。好似隔着多少个时光。
谢老爷低声啐了一句:“还是那个骄傲的娘们。”
子期低头浅笑。
长公主走过谢老爷身侧的时候冷哼了一声,心里暗道:“多年了,也没长进。”
微微撇过子期,有些诧异。
&货居然生了不错的儿子,上天对他真是太好了。”
&本宫的儿子强多了!”长公主愤恨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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