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记耀武扬威之后,这些蒙古人才突然发觉,自己等人此前打的主意,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傲气似乎真的是很无谓。
和记如果认真的话,凭眼下的这些驻军可以很轻松的一路把他们平推回去,他们连自己的牧场和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蒙古人的尊严和规矩?
扎萨克图汗诺尔布斜眼看着四周那些面如土色的台吉们,心中充满着鄙夷感。
他和土谢图汗还有车臣汗的臣服举措被这些小部落还有和硕特部的台吉们嘲笑了好一阵子。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轻易的丢掉了蒙古人的尊严,那几个和硕特部的台吉把他好生数落了一通,根本不顾及他大汗的地位和尊严。
现在呢,谁再出来大谈蒙古人的尊严?
这帮蠢货!
不要说城头的那些火炮,就算是两翼的那些猎骑兵,没有几万骑兵你敢和人家对阵?
大汗又怎么样,林丹汗打输了,根本过不来。
土默特汗就是这个张瀚册立的,土默特已经完了。
喀喇沁部的白洪大台吉和五部联盟的炒花台吉都在青城,这么多大人物,哪一个不比漠北三部的三个大汗尊贵?
在和记北上前如果还不知道和记的恐怖还不算蠢,眼前就有一个却图汗在给人家的首脑当引马,这事儿就发生在眼前,还谈什么蒙古人的骄傲和过去的荣光,有屁用?
几个和硕特部的台吉面色都不好看,他们仿佛感受到了诺尔布瞟过来的眼光,可是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办法胡吹海螺了。
和硕特部是大部,西到天山东至和扎萨克图汗部接壤,东西两边要跑一圈得走一个月还多的时间。
牧民也有十几万人,可以凑出五六万人的骑兵,如果是灭国之战,可以凑起十万人的骑兵队伍。
但就眼前看到的这些情形来说,就算和硕特部举族前来,怕也不够人家打的。
这几个台吉原本也是外围,根本不是和硕特部的核心,替部落吹几句牛就算了,要真的叫他们冒险做什么,第一他们不敢,第二感觉不值,几轮炮响之后,所有不该有的心思就全都没有了。
神色最难看的还是套部和鄂尔多斯两部派来的使者。
近几个月来和记一直在云内州一带增兵,这两部的哨骑都与商团军的哨骑有过交手,双方各有死伤,当然商团军几乎没有战死的,重伤的抢回去多半都能救回来。
套部和鄂尔多斯部的损失就大了,三个月时间损失的哨骑有过百人,他们有一些哨骑是越过库布齐沙漠过来的,开初时双方隔着沙漠和草原,互相哨探,三个月下来,蒙古两部已经不敢派出大股哨骑了,只能任由商团军将哨探的线路一路南推,套部的外围一缩再缩,鄂尔多斯部还好有个库布齐沙漠,就算这样,也是经常被商团军哨骑骚扰,外围的牧民已经苦不堪言。
这一次喀磷臣和火落赤一起派使者台吉前来,不外就是想讲和,但讲和怎么讲也有分寸在里头,如果是要投降,两个部落之主应该是自己来,他们也是自称大汗,但在和记眼里,蒙古的大汗早不值钱,多少几千丁口的小部落也敢自称大汗,大汗,狗屁不是。
真正值得重视的也就是察哈尔的大汗,也是套部和鄂尔多斯现在唯一的指望,也就是蒙古共主的林丹汗。
其有十万丁口加上传国玉玺在手,正统地位和血脉,号召力不是一般蒙古汗能比的,就算这样,和记在旧中都一条防线把疯狗一样的林丹汗就挡在外头进不来,这两部想拿林丹汗当外援和底牌,注定失望。
诺尔布打定主意,不理会这些蠢货,自己既然投效了当然是继续保持忠实的模样,张瀚这个主子比大明皇帝好伺候,也比俄罗斯人靠的住,甚至比林丹汗要讲信义,炒花台吉的部民谁吞并的?这个时候,想来想去居然就是和记靠的住,到处兵荒马乱,女真人也是野心勃勃,不把紧张瀚的大腿,诺尔布对未来一点信心也没有。
“诸位,本汗先进城拜见张大人了。”诺尔布向四周点了点头,两腿轻轻夹动战马,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片地方原本就是扎萨克图汗部所在的牧场,不少小台吉和牧民都是诺尔布的部民,本主大汗进城,很多台吉和贵族们都是不再犹豫,也不理会那些拼命使眼色的和硕特部等各部落的人,直接跟着扎萨克图汗往南城的城门赶过去。
一大群一大群的蒙古人象是聚了团的苍蝇,扎萨克图汗走后,大片的苍蝇象是受了惊一样,嗡嗡飞起又飞落,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们不进去。”
套部和鄂尔多斯万户的人聚集在一起,几个台吉简单的商量之后,咬定牙齿道:“这里是蒙古人的地方,我们带着诚意而来,想要盟好,和记的张大人也要给我们相应的尊重,想要盟好,就要出城来见我们,两家签订和约,从此永享太平之福哩。”
有人大叫道:“汉儿常常夸说自己是礼仪之邦,最讲仁义,咱们倒是要看看这张大人讲不讲仁义,给不给咱们套部一条生路走。”
也有人面露威胁:“我们套部和鄂尔多斯万户也凑的起十万大军,未必就是人家刀板上的鱼肉,想要地盘,怕是要从尸山血海上跨过去。”
众说纷纭,不过都不得要领,只是在这些人的蛊惑下,一些原本已经敬服和记实力,一心想着只是来参拜臣服的小部落的首领们也是犹豫了。
此时上位者各有选择,这些小部落反而是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他们只能留在原地,等着观风望色。
他们也只能这样,等上层争出一个结果来之后,这些观风望色的小部落就会投入胜者的怀抱,这就是生存之道。
……
“这帮孙子,还当自己是成吉思汗?”
剃了胡子的张献忠面色焦黄,看起来少了很多威势。
在张献忠笑骂时没有丝毫顾忌,旁边不少蒙古人都向他看过来。
好在其身高长于常人,虽不壮硕,也是看起来比普通人有很大不同。加上张献忠身上有江湖气,豪侠之气,也有狡猾的混子和喇虎气息,这个人既叫人感觉凶悍敢死,战场上可以信的过,平时也讲义气。也叫人觉得江湖气太重。
至于其骨子深处的凶残或暴戾,以现在张献忠的从军经历来说,在榆林他是普通的战兵,到了和记加入猎骑兵后有了用武之地,表现相当优秀,现在已经是连级军士长,待遇和薪饷都超过他以往经历带来的经验,也就是想象之外的丰厚。
现在的张献忠已经一心一意替和记效力,历史上那个狡黠凶残,和李自成互为农民军双壁,始终是大明的心腹大患的农民军头领应该已经不再可能出现。
那种因为少年时被欺负的经验,加上在农民军中杀人才会使人敬畏的环境也不复存在了。
现在的张献忠最多是猎骑兵式的凶残,也就是对外战事时在军纪允许范围内张献忠会依军令行事,没有什么道德上的负罪感……事实上猎骑兵们多半如此,有时候甚至起了兴之后不少人连军纪也不愿守,在商团军中,猎骑兵这个团体是受军法惩罚最多的团体,这也是没有办法,在挑选的时候那些有过马贼和犯罪经历的军人是优先被挑过来的,既想他们能够成为一把好刀,也就不能责怪这把刀太过锋锐。
有时候,很多军司高层会担心猎骑兵太锋利了,担心会割伤和记自己,军司高层已经达成共识,猎骑兵成为一个整体最多就是一个团加几个独立营,在各部可以配一些猎骑兵连队,用来做哨探和压制敌人游兵,不太可能再组建一个新的猎骑兵团。
胆大包天,凶残暴戾,这是外人对猎骑兵们的既有印象。
很多蒙古人看过来,又把眼光缩了回去。
对张献忠的话,在场的猎骑兵军官们没有制止的打算,他们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那些乱哄哄的蒙古人,在其中寻找着可供突入和打击的缝隙。
对眼前的局面各人早就不耐烦了,只要接到军令,已经拥有四千多人的猎骑兵团随时可以突入打击,最多一个小时,眼前这些蒙古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能留下他们搭好的帐篷和羊群,或许有些破旗和损坏的兵器被抛下来,对此猎骑兵们也是毫无兴趣。
加入猎骑兵团的蒙古甲兵不少,他们圆脸上的细长眼睛里也是一样冒着凶光,很久没有打仗了,他们对眼前的事也没有什么屈辱感,他们是土默特人,草原上一旦分了部落就好象是另外一个国度,只有当初达延汗分封的六万户还有一些香火情,对这些和硕特人和辉特人都完全没有感情可言。
只有套部的人算是自己人,但土默特被攻打的时候套部和鄂尔多斯都没有真心出力来帮忙,既然这样,以前的那点香火情也不必多提,甚至已经有了愤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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