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废弃的体育场后面, 下水管道肆意流淌的污水和枯败的枝叶堆积, 被稀释的血流沿着浅浅的水渠一直流淌, 流淌,直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水渠边上趴着一个身材高大, 皮肤黝黑的男人, 面目朝下, 后脑勺上一个骇人的血洞,血痂和黄白的脑髓干涸凝固在一起,恶心又可怖。
&死了至少三十个小时了。”正在检查尸体的安德森法医抬头道。
&现的太迟了,要不是那几个贪玩的小孩——oh!”多诺万警佐忽然惊叫了一声,“我们才赶到现场半个小时!这个怪胎是怎么知道……”
&实上怪胎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知道保罗·霍特处于危险状态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如果苏格兰场的警探们可以有哪怕一点点的能力,或者在这件案子刚发生时就来找我,这个可怜的人或许就不会死。”
夏洛克面无表情的快速说完一大段话, 然后立即弯身去看尸体了,站在她不远处的苏拂撩了一把头发,没精打采的提醒道:“戴个手套,这是一具已经暴露于空气快两天的尸体……”
夏洛克没有说话。
倒是多诺瓦警官仿佛才注意到她似的,惊道:“你——弗兰克,你们没有分手?”
&
&苏拂答应了一声,又转头问, “分什么手?”
&手依旧在寻找某样东西, 和在亚克身上找的是一个, 泰勒·埃尔文身上也有被搜查过得痕迹, 现在告诉我——”夏洛克转向了雷斯垂德,“埃尔文夫人身上有没有类似情况但愿你还保留着关于那个案发现场的记忆。”
&里有几张照片,”雷斯垂德从旁边的车里拽出一个文件袋,“你自己看看。”
夏洛克打开文件袋,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铺在车子前盖上,那是拍的很清晰专业的几张现场照片。
背景是一个装饰的很温馨的卧室,米白色调,干净异常的地板上蔓延着一滩狰狞的血迹,埃尔文夫人靠着梳妆台蜷缩着躺下,她的额头和前几个被害人一样凹陷下去一块,血流满了她满脸,但是依旧可以看见她死前最后一刻惊慌而绝望的眼神。
她的手伸出去,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但是只能徒劳无力的垂在地上,捞了满手的冰凉沉寂空气。
还有几张是其他的信息证据采集,诸如门牌号之类,凶手是个十分谨慎冷静的人,现场几乎没有留下线索。
夏洛克速度极快的将照片一张一张浏览过去,然后再胡乱的塞回去扔给雷斯垂德,开口道:“他是在寻找一个东西,小巧轻薄,便于携带——”
“……会不会是□□?”
&知道。”夏洛克随意应了一句,长腿一抬就跳出了隔离带的范围,“苏——回去睡觉。”
苏拂追上去,等到走出了体育场她问:“我们要去哪里?”
&家睡觉。”
然而事实上他们回去之后夏洛克并没有睡觉。
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或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踱步的时候蹲在乐谱架子上的卷卷锃亮的黑眼睛就跟着他来回转动,他坐下的时候卷卷就偏头梳一梳自己的翅羽,苏拂觉得这个猫头鹰可能爱上了夏洛克。
她端着电脑写很久没有动过的书稿,敲两行字抬头看夏洛克一眼,夏洛克厌烦的道:“停下你敲击键盘的动作,太吵了——”
于是苏拂停下来。
他又道:“停下你脑子里想的东西,那比你击打键盘还要吵!”
苏拂:“……”
说的好像你会摄魂咒一样,劳资真是信了你的邪。
但是她依旧关上了笔记本电脑,蜷起双腿靠在沙发上,放空脑袋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然后她就睡着了。
……
苏拂是被一阵嘈杂刺耳的小提琴声吵醒的。
小提琴是很优雅动听的乐器,但是架不住拉它的人非要胡搞,夏洛克站在窗户前像拉锯一样胡乱的祸害着小提琴,于是拉出来的声音简直魔音穿耳。
&干什么呢!”苏拂翻了个白眼,问道。
夏洛克转过身,手一扬,琴弓离了琴弦在空中划出一个悠扬的弧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的道:“你没有做噩梦。”
苏拂:“……我觉得你这个态度有问题,我为什么要做噩梦?”
&夏洛克挥着琴弓将乐谱架子上的猫头鹰卷卷戳到一边,露出半真半假的笑容,“说不定你不经意间会说出什么的东西,比如……阿玛兰妲。”
苏拂的眸光沉了沉,深色的眼瞳里却平静的像镜湖,过了一瞬,她状似轻松的道:“阿玛兰妲·玛法尔蒂·弗林斯,她过世很多年了。”
夏洛克眉毛轻扬:“德国人?”
&苏拂点头,“德国人……德国是个很严肃的国家,但是她却像法国人一样浪漫多情。”
后一句几乎呢喃出声,夏洛克换了个话题问:“你忘掉的事情怎么样?”
&怎么样,”苏拂扶着额头,“一时半会很难想起来,好麻烦啊好气……”
&有一日。”他的的笑容深了些,窗外隐约的灯影变换掠转,从他脸上流淌过去,使得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飘摇的不真实。
夏洛克再次将琴弓搭在了琴弦上,只不过这一次的调子悠宛而绵长,如丝如缕,迤逦如轻歌。
半开的窗里渡来清朗的风,涌进溶溶的月光,寂静的街道上伫立着一排不见尽头的孤寂灯火,等待着破晓黎明的降临。
墙上的钟表“铛”一声,厚重漫然的回响在午夜冷涩的空气里。
从苏拂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他高瘦的身形,按在琴弦之上修长有力的手指,和半垂着眼眸,眸上沉黑睫毛历历清晰却又浓密的不可数,在脸上遮出一小片弧形的静止阴影来。
“《memory》?”她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坐着,挑眉笑道,“你在暗示什么?”
夏洛克收了琴弓,将顽固的蹲回乐谱架子上的猫头鹰卷卷再次戳出去,引得它一阵强烈的抗议。
他回身道:“苏,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塞思乐歌剧院里……”
&啊,”苏拂点头,“那个时候……剧院里上映的正好是《猫》,所以你刚才拉那首著名的曲子只是因为回忆过去?”
她笑了起来,以玩笑的口吻道:“嘿,夏洛克,这一点也不像你,你oo>
夏洛克并不在意她说了什么,他将小提琴放在一边,沉思道:“伊莎贝拉·碧翠丝被同组的搭档艾妮·劳伦斯按住头部溺死在公共休息室的鱼缸里,她还偷了她的钻石戒指,因为当时剧院封锁没有人能出去,所以劳伦斯将项链藏在了……一瓶眼霜里。”
&这个我知道啊,这还是你推理出来的。”
夏洛克漫不经心的问:“你还记得那瓶眼霜的牌子吗?”
苏拂:“……怎么可能记得?”
&夏洛克弹了一下手指,“考虑到你那金鱼一样连少年时的经历都能丢弃的记忆能力,我直接告诉你好了—>
苏拂一百脸懵逼:“什么玩意儿?”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露出“果然如此”表情道:“苏,我现在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你清楚上个世纪风靡北爱尔兰的发蜡却不知道当下著名的化妆品品牌,我猜你真的只是听说过美宝莲兰蔻迪奥和香奈儿而已。”
苏拂:“……”
怎么办他说好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感觉自己再和侦探先生待下去吃枣药丸。
&海蓝之谜,全球最著名的化妆品品牌之一,”夏洛克微微后仰,难以置信的道,“世事真是无常,难道不是应该你比我更清楚这些吗?但是我竟然在向你解释介绍一个化妆品的品牌——”
&我知道了!”苏拂忽然敲击了一下手掌,“我知道海蓝之谜,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我的脑子里装的东西也很多的!”
&是些无用的东西,为什么不清除出去呢?”夏洛克反驳了一句,继续道,“现在,告诉我,关于我们正在进行的案子,你想到了什么?”
苏拂:“……那你先告诉我化妆品和合同诈骗有什么关联?”
&夏洛克向后一仰,捂着额头大声感叹,“我果然不应该对你抱有任何的期望。”
他坐直了身体,挥动着手指道:“短信——埃尔文手机里最后一条发给亚克的短信——’——不是guerin(盖琳),不是guerl(稀粥), 更不是guerilla(游击队员),而是guerlain(娇兰)!一个法国化妆品牌子!”
苏拂:“……”
&肯定因为时间紧迫所以才没有拼对就把短信发了出去,但是亚克根本就没懂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所以短信的内容应该是
埃尔文的家里用化妆品的只有埃尔文夫人——泰勒·埃尔文为什么要告诉亚克埃尔文夫人的化妆品牌子?想想艾妮·劳伦斯,她干了什么,藏戒指在眼霜里,而泰勒·埃尔文——
夏洛克顿了一下,继续道:“——他也将某样重要的东西藏在一款属于埃尔文夫人的娇兰化妆品的瓶子或者盒子里,它轻巧易于携带,否则那东西不会放进埃尔文妇人的化妆品而她竟然没有发现!”
苏拂恍然大悟:“难怪凶手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有找到那个东西,原来早就被泰勒·埃尔文藏起来了!”
&令人感动,”夏洛克干巴巴的道,“你终于明白了。”
苏拂:“………………”
她问:“你什么时候想到那个东西藏在埃尔文夫人的化妆品里——”
&刚睡着。”
那就是进门还不到十分钟。
苏拂由衷的感叹:“夏洛克,你真是个天才。”
&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夏洛克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天在案发现场明明有两名女性在但是你和多诺万警佐竟然谁也没有想到那是一个化妆品牌子,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不一点也不难以相信,”苏拂打断了他,诚恳的道,“我们都想了的,但是你看她想起了‘稀粥’而我想到了‘游击队’,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智商是硬伤。”
夏洛克:“……”
可能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毫不羞愧承认自己智商低的,这是个实诚人。
苏拂问:“咦,既然你早就想到了那个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的坐在家里,按照你的一贯风格不是早就应该冲出去了吗?”
夏洛克道:“我在等你醒来。”
苏拂:“……………………”
&是你睡了一个小时三十二分钟也没有醒,我就只好用小提琴叫醒你。”
感情你把好好的小提琴祸害成那个样子就是为了叫我醒来?!
你他妈咋不上天呢!
苏拂:“……以后如果需要叫我醒来,你直接喊一声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真的,我睡觉很浅的——答应我好吗,放过我和你的小提琴吧。”
夏洛克:“……”
&以现在我醒了——”
夏洛克从沙发上跳起来:“那还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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