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爷有阿雝在身边,怎么爱都不足,对着小家伙的睡容看到半夜,理所当然睡得沉,也就没听到家中的动静。仆从也是见有小家伙在,王醴和孟约又没吩咐,便也就没把孟老爷从睡梦中唤醒。
第二天早起,雪落满枝,又是个风大雪大的天,孟老爷抱着阿雝说:“又是个摊捱的年景,真不知贫寒人家怎么过得日子去,田庄上的租已是减无可减,回头送点年货去罢。”
孟老爷想着便吩咐人去办,于是便得知半夜孟约那边请过大夫,再一听是受风寒肚子疼,孟老爷就气不打一处来。把阿雝托给仆妇照料,他一路往孟约和王醴住的园子过去,结果满肚子气没地儿撒——孟约和王醴折腾到天亮才将将睡下,孟老爷再气也不忍把怀着四个月身孕的闺女吵醒。
对着门口那株瘦瘦削削的树,孟老爷心里骂了半天,然后才又折返去同阿雝一起吃早饭。他答应阿雝给做好吃的,厨房便挖空心思做了许多小孩子能吃的食物来,煮得软烂的面条,味道淡淡的小馄饨,还有南瓜糕,玉米面窝头,各种孩子能吃的水果,加上一杯甜甜香香的核桃露,小家伙一样吃一点就饱了。
阿雝:“外公,妈呢?”
孟老爷虽有气,却也没有对甜软小外孙撒的道理,是以温柔地道:“妈和爹在睡觉,昨天晚上他们俩不乖,好晚才肯睡,现在还没起。阿雝可要乖乖早睡早起,做个生活规律,三餐按时的好孩子。”
这句话有点长,略理解不能的阿雝懵懂地点点头:“好的。”
虽孟老爷一肚子火,可等孟约和王醴中午起来吃午饭,孟老爷已经被小外孙甜得什么气都散去,便也只说一句,到底没训女婿一顿。结果孟约不老实待着,偏要搞事,孟老爷原本下去的火一下又冒出来:“你能不能消停点,也不是三五岁的孩子了,怎么一点成算没有。一天到晚不是这就是那,我看统领十万雄兵都没你这么忙,说说你这几年,哪有几天心是放在家里的,成天就想着怎么往外跑。”
孟老爷心里想:得亏上无高堂,女婿又一心一意,不然凭他这女儿的德性,哪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三言两语说得孟约有点懵,她一贯是她爹的娇娇,猛被训哪能不懵。委屈过后又觉得是有点,遂看王醴,王醴却在看孟老爷,一脸“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小甜甜”的表情,然而“看你是我岳父,我就不说罢”。
哪怕不说,孟老爷难道是瞎子吗:“行,你们俩什么锅配什么盖,当我白说那两句,你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
说完,孟老爷气乎乎地抱着小阿雝走人,此时此刻,唯有小乖孙能安慰他凄凉的老人心——这女婿太不识趣了,为他好,他还不领好,真是活该叫他闺女祸祸一辈子。
孟老爷走后,孟约仍在看王醴:“师兄……”
“快别这样,我以为年年做得每一件事都很有意义,且家里也素来井井有条,年年打理得很好,并无不周到之处。”王醴是真不觉得孟约有多不着家,左右他在家时,孟约都基本在的,家里家外,人情来往,事务安排也多是孟约主理。如今这蒸蒸日上的气象,便是到王家族里,也是人人夸赞的贤妇,还有什么可挑理的。
所以,王醴挺为孟约抱不平,可偏说孟约的是岳父。
“真的吗?”
眼见一张有点黯淡的脸瞬间变得明亮,王醴含笑点头,此刻他只想告诉孟约:“当然,年年这么好,真不知道我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能得年年相伴此生。”
孟约表示十分满意,扑到王醴亲亲爱爱好一会儿,说:“我会乖乖养好身体再想其他事的,我想陪师兄长长久久呢,师兄也一样,我们都要好好保重,好好珍惜自己的健康。”
“好。”
这么一番话的结果是,王醴张罗着找了个极擅养生之道的大夫,直接给聘请到家里来常驻。打这天起,家里的饭菜虽还大多照常,日常起居也没太大变化,但有些细节慢慢在被改变着。
待到年三十,孟约庆生,工学院大佬们齐齐来吃酒,萧启特地给孟约定了菜单,还掌勺做了两道菜。大佬们好容易见着孟约,拉着她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话,然后才说起“收音器、放音器、存音盘”。
孟约:黑胶唱片?
没看到实物,孟约不能确定,事实上,和孟约想象的有所出入。其中蕴含的理论孟约听不太懂,但她只要明白,电影可以进入有声时代就可以了。
“就是现在可能还不能现场收音,因为收录进去其他声音,而且暂时要求收录声音中间不出错,不然整个存音盘都会废掉。我们还在改进,不过比起声音的,我们觉得有声音的肯定会更好,暂时先将就将就,在安安静静的屋子里照着台本收录声音,其余的一步一步来。”
“是啊,总比没声音的好,我们自己先配配音,其他的技术上的难题,慢慢解决。”孟约一想到她的侦探系列,可以直接做成第一部有声片,心情就激动得无以复回。
进入有声电影时代后,哪怕是黑白电影,孟约也觉得此生别无所求了。彩色片固然有彩色片的真实还原世界,黑白片却也黑白片的韵味,从视角角度出发的话,做为美术生孟约必需得说一句:她一直觉得,黑白片的美,更加令人心驰神往,而且极易出美人,不论男女都一样。
过完年,工学院没怎么歇假,就开始录《菊下楼》的音,因为这部戏大家最熟,光为翻译这部戏,大家都快报能把台词倒背如流。录出来的小样还不错,声音还原得十分清晰,偶尔有一点点沙沙的响声是目前技术条件下没法避免的,不过……
“到底不是专业的,台词功底还是差点,去个信问问常兄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常抱云一接到信,二话不说领着拍过《菊下楼》的角儿尽数到谯郡,甚至不用孟约管他们衣食住进,除南京制片厂订个票,别的他们甚至都自费。
孟约:“这样吧,要是真录出来,回头让制片厂给大家发奖金。”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哪有干活不给钱,反而要人贴钱的道理。
在孟约核算奖金该给多少的时候,常抱云领着戏班的角儿们已经开始录上了,台上千锤百炼,到这时尽显出来,毕竟他们上台时也是不容许出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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