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呼朔,即使你身着厚重的衣袄,在这呼啸汹涌的大风之下亦是难免感受到那阵阵凉意。
许多人对此望而却步,宁肯无所事事的在稍显安全舒适的破烂房屋中枯坐,也不愿意出门去寻那可能到来的机遇。
与历史上不同的是,此刻就有这么一小撮人,他们不顾那呼啸的大风,不顾前途多么迷茫,毅然拖家带口的出行。
一路前来风雨无阻,他们便是王争率领的义井庄村民,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旦做起事来也是韧性十足。
从义井庄出来已经过去十日,王登看了一眼前方好似没有尽头的平野,朝身侧问道。
“可有人知道这是到了哪里?”
听见王争问话,其余的人都在不断摇头,扶着黄婶的黄阳看了一眼周围,出声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咱们也应该在金山左所的地界了,已是远离了宁海州城。”
董有银听到后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转头见到黄阳有些吃力,伸出手嘿嘿一笑。
“要不俺来替你扶着婶子,看你快受不住了,去歇歇吧!”
诧异的看了一眼董有银,黄阳犹豫了一刻却还是摇了摇头,咬牙坚持道:“还是不了,争哥都能一路扶着大娘,我黄阳也能做到!”
哈哈一笑,董有银满不在乎的拍了拍黄阳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快走几步跟上王争,说笑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这一路的风才小了些,董有银嚷道:“到时候放饭了吧,王争,俺的肚子可早就咕咕怪响了!”
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他们和董有银一样看着自己,有人是喘着粗气,有人则是满脸的希冀,王争暗自摇摇头。
自打上路起村民们就好像就把自己将当成了主心骨一样,遇事几乎都要来询问,想了想,王争点头道。
“赶了半日的路了,大伙就在这里歇歇吧,不过如今这地界可不太平,还是要快些。”
听到王争的话,村民中响起一阵欢呼,方才的劳累仿佛全然消失,干劲十足的开始埋锅造饭。
过了没多久,邓黑子带着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来找到王争,推搡一阵,这才由邓黑子出马,跟王争提了一件事。
听到他们的话后,王争也是哭笑不得,说来说去就是他们见到黄阳和董有银手里整日提着一口腰刀,感觉很威风。
知道邓黑子和王争一同贩过私盐,便让他带头来与王争说说情,大伙都想与黄阳与董有银两人一样威风。
这些事无可厚非,但王争仍是拒绝了。
在王争看来这腰刀虽然有很多,但却不能随便给,同样的腰刀给会使的人或不会用的人那是两个概念。
董有银和黄阳起码与那刘五抗了几下,也都吃过腰刀的亏,都明白手里腰刀的重要性,那就是命,所以他们如今绝不是拿着耍威风而已。
但那些青壮就不同了,拿着腰刀不仅不会有任何帮助,更可能添乱,还是暂时王争保管较为妥当,等到合适时王争不会吝惜手里的物事。
“看吧,俺就说争哥不会同意,不会使刀拿什么刀。”邓黑子听见王争的话没有一点不满,回身朝那些青壮嚷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本来王争沉吟半晌,心里已经准备好好做做这些青壮的思想工作。
但是这些青壮听见王争拒绝后虽然都是一脸的垂头丧气,却没人说出什么反对的意见,邓黑子还帮王争劝说起来。
见状,王争也不忍心打消他们的积极心理,紧跟着好言劝慰几句。
邓黑子这些青壮都是从小生长在地里的朴实小伙,与那些混迹惯了的兵痞子不同,听见王争的话后他们虽然心中不情愿,但却明镜一样,都知道王争是为他们好。
等闻到香喷喷的粥食后,早将这点不愉快忘的一干二净,乐颠颠的蹦起来,三三两两的跑去喝粥,现在他们最在意的只是填填自己的肚子。
见到从玉儿雪白小手中伸过来的那碗粥食,王争笑了笑接过来几大口喝个精光,喝完后却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起来。
玉儿见到王争的模样,张了张口,本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静静趴在王争肩上。
尽管已经集中了全庄的粮米伙食,但这可是几百人,若是吃起来每一顿消耗的都很多,根本撑不到文登。
所以王争只能是精打细算,按照年龄段供给,老人和孩子身子虚弱,每日两餐也吃不了多少,王争与青壮们则是每日只吃饱一顿。
在王争看来,这些青壮年轻气盛,暂时饿上几顿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饿的不至于太久,事后能弥补就行了。
吃过饭后,一行人恢复了些许气力,正欲继续赶路时都惊喜的发现风越来越小,天空渐渐开朗起来。
众人吃饱喝足加上天气也不错,赶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终于在几日后到达了文登。
当见到文登城有些低矮的城墙后,王争与黄阳等人皆是对视一眼,重重的松了口气,后面的村民也响起一阵欢呼,他们终于到了!
......
远看倒还看不出什么,但走近时就能看到细节。
在王争看来宁海州城虽然城墙高大,城外有护城壕沟,城上又建有阁楼,但却都有些残破,若是不加修缮实不可久守。
但现在一看,这文登城还不如宁海州城,本来就略微低矮的城墙比起宁海洲城来更为残破,只有东门处建有一座进深两间的老旧阁楼,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来的。
后世的文登区是一个人口近六十万的大区,农业、工业、畜牧业、服务业等非常繁荣,各类资源十分丰富,不过现在王争见到的,只是坐落在平野上的这么一处又小又破的土县城。
看着城门昏昏欲睡的一个卫所兵,王争方才心中的兴奋渐渐消退,残酷的现实让他不得不为今后提前做起打算。
文登因秦始皇东巡时“召文人登山”而得名,到现在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在后世也是山东半岛少数几个千年古县之一。
永乐年间,由于山东地广且倭寇海盗猖獗,各卫所无法有效制止,朝廷拟在山东沿海设营,起初想做为都指挥使司和卫的中间军事指挥机构,到了明末时已经发展成山东最大的三支兵马。
曾有人言,若是一个人掌管了这三个营,那整个山东便尽在其手。
此三营,一为即墨营,二为文登营,三则是登州营。
三个营管辖山东全部二十四个卫所的军力,即墨营管辖安东卫、灵山卫、鳌山卫、大嵩卫共四个卫和石臼、夏河、胶州、浮山、雄崖、海阳六个千户所。
文登营管辖靖海卫、成山卫、威海卫、宁海卫四个卫和四个千户所;登州营管辖登州卫、莱州卫、青州卫三个卫和三个千户所。
各营中设把总、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军官,把总一般任各营营官,与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共同掌管总营事。
这样一来,山东半岛东部营、卫、所的军事体系告成,在这明代交通与信息不甚发达的情况下,各营能就近快速地传达军令,以便于各卫、所及时策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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