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经过经过六天的大纵深迂回作战,风继行所部五万骑兵浩浩荡荡的抵达云中水闸,水闸之上屹立着一座数十年的要塞,正是云中关,而风继行的此行目的就是云中关,唯有扼守住云中关才能阻挡龙霁兵团的铁蹄继续南侵,风继行别无选择。
仰头看着这座巍峨的要塞,罗羽禁不住的皱了皱眉头,说:“不知道我们要潘留在此地多久。”
“直到我们积蓄足够的力量,以至于能够北伐收复失地的时候。”风继行目光深沉,道:“进关,传令下去,接手整个云中关,发出羽书给云中行省各地州郡,尚未归降的、已经归降的,但凡來云中关避难的一概收留,我们不能让帝国子民们寒了心。”
“是,殿下。”
云中水闸毗邻着云中古道这条运输生命线,大量铁蹄从云中古道进入要塞,城上的守将是林沐雨的旧部,曾经圣殿的金星教官,如今却已经成了一方守将,看到风继行的到來毫不迟疑的将城池交给了他,对于帝国军人來说,林沐雨和风继行是两位战神,至高无上的存在。
踏上城墙上,远眺北方,风继行不顾一身的疲倦,继续下达防御各项命令,并且征集民夫修缮城墙,毕竟云中行省和兰雁城之间许多年沒有战事,云中关连绵数十里地的城墙很多长度都已经失修已久,如果不加以修缮的将会不堪一击。
扶着冰冷的石墙,风继行看着滔滔不绝的稻江之水从北方流淌而來,江流湍急,而且江心中不断的浮现出一颗颗的巨大头颅,是霜甲虬龙,它们丛生于稻江云中行省流域,数十年來人们根本不愿意靠近稻江,而这些霜甲虬龙挤成一团在水闸下方嗷嗷直叫,正是这个巨大的水闸让它们无法顺流而下前往南方,如果真的都去了,南方的渔民和两岸农夫恐怕就要遭殃了。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一旁的罗羽低声问道。
“沒有了。”
风继行有些无助,眉头紧锁的看着湍急的稻江,过了几秒钟后又说道:“罗羽,七海行省的守御力量如何,方岚不是什么善类,夺了暮雨城之后,下一步可能就是七海城了,如果北方两大重镇接连失陷,我们便是帝国的罪人,永远的耻辱。”
“殿下放心吧,七海行省暂时由陈筱离将军镇守,他在数日前就开始集结行省内各大州郡的兵力,加上本部兵马,至少有十五万之众,七海行省与云中行省之间山脉连绵、易守难攻,以陈筱离将军之能,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題。”
“嗯。”
风继行默默的叨念了两句:“好久不见陈筱离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如何……对了,派出战鹰斥候,去寻找被杀散的铁刃军,带着他们回云中关,能回來多少算多少,此外,再派遣信使前往天枢行省各大州郡,命令所有府军抽调七成以上來云中关听候我调遣。”
“是,属下遵命。”
“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事。”
风继行沉吟思索了一下,道:“命人加紧锈一百面秦字战旗,分发给云中关的各部,我要让全军都知道我们是谁家的军队,我们为谁而战。”
“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罗羽匆忙而去的身影,风继行禁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当初从林沐雨身边把罗羽要过來真是一个英明抉择,否则此时此刻哪儿有那么得力的干将,至于章炜,让他冲锋陷阵可以,他有大将之风,但让他做一些文职的事情就远远不够了,帝国军中一向重武轻文,但弊端却不少,如果真的打完这场战争而帝国不灭的时候,也是时候重视一下文政了,毕竟,秦靳积攒了那么多年的钱币、经济,已经在这十年内快要全部打完了,此时的帝国堪称是国库空虚、举国疲敝。
一直到午后的时候,传令兵的声音把风继行从梦中惊醒了,。
“殿下,一支铁刃军残部回來了。”
“啊……”
风继行从椅子上翻身坠落下來,他已经连续五天五夜沒有合眼,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即将落地的瞬间才发动神力,手掌一荡,身躯飘然而起,打开房门之后问道:“是谁回來了。”
“启奏殿下,是铁刃军跟随罗昕统领出城迎战被杀散的人马,由铁刃军的右军统制秦墉率领,他们在遭受伏击之后又遇到两次龙霁兵团的追杀,损失惨重,如今就在城外,章炜将军让我來禀报,问是否放他们进入云中关。”
“好,我这就过去。”
风继行踏步上前,一道电光闪烁而过,人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破碎虚空而去了。
……
“啪嗞。”
云中古道的柳树树荫下,一道雷光绽放开來,风继行一晃身就已经出现在了数里之外,当他出现的时候,身后的章炜等人都微微一愣,但很快的冷静下來,禁军谁不知道风继行是神境强者,见怪不怪了。
但古道上,一群残兵败将极其惨淡的整肃军容站在那里,最前方的一人翻身从战马上跳下,他的甲胄已经不完整,手臂、胸前划过了刀痕,血迹斑斑,手中的战刀上更是布满了崩裂的口子,脸上像是被血糊了一样。
秦墉,秦氏皇族的远房血脉,祖上曾经是先祖血脉,但传到这一代却已经距离嫡系越來越远,以至于秦墉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州郡都尉而已,但就是这个小小的都尉却凭着自己的能耐,一步步的以战功走到了右军统制的位置上來。
“全军下马,给信王殿下行礼。”
秦墉一声大喝,身后一个个像是从血水里捞出來的士兵纷纷下马,他们齐齐的行起了现行的帝国军礼,右膝跪地,右拳直抵地面,左手自然放于左膝盖上,低头恭逊,这是帝国军礼现行的大礼,只有在面见王侯、皇帝的时候才会使用。
“起來。”
风继行的声音斩钉截铁,道:“行军礼,我风继行是军人。”
“是。”
秦墉站起身,带着身后的士兵,站立着行礼,是抱拳礼,右手握着兵刃,左手抱盖于右手背之上,恭逊而威武。
风继行同样向着他们行礼,这是军人之间的尊重。
“秦墉将军,你们还有多少人。”他问。
秦墉身躯一颤:“启奏殿下,出城时追随昕公的有五万人,其中近两万人是我右军的兄弟,被埋伏之后十损其五,末将只带着一万人冲杀出來,随后在三天前、五天前又遭受两次追杀,只剩下七千多兄弟,一路上我们缺少粮草,不少兄弟伤兵、饥饿而死……我,末将无能,饿死之数在千人以上,不少战马都已经宰杀了,但……”
“沿途之上沒有村镇吗。”风继行厉声道:“为什么不在村镇里补给粮草。”
“殿下,我……”
秦墉浑身一颤,再次跪拜在地,道:“末将无能,但帝国军法有云,不滋扰百姓,沿途的村镇已经被天霁帝国的贼兵洗劫过一遭,许多百姓流离失所,自己都沒有吃的,属下又怎么能纵兵劫掠,那些……那些饿死的右军兄弟宁死也不劫掠百姓,请殿下……治罪。”
“好。”
风继行的眼睛有些模糊,声音有些颤抖:“好样的,秦墉将军,这才是帝国军人的楷模……一年前雨殿下改建军制,重新规划军礼,左手抱盖执兵之手,寓意便是‘勇不滋乱、武不犯禁’,秦墉将军你……你比起苏长彦这种投降之人更有资格作我秦家的军人。”
“什么。”秦墉一愣:“苏长彦副统领他……他投降了。”
“否则呢。”
风继行寒着脸,道:“苏长彦不做反抗便轻易的献出暮雨城,简直是帝国的耻辱,也是苏家的耻辱,秦墉,我任命你铁刃军的新任统领,从即日起,在云中关内接收归來的铁刃军散兵,之后我们征募的兵力也会用來补充铁刃军,你能当好这个统领吗。”
秦墉怔了怔,瞬间从右军统制提升到了铁刃军,这加官进爵未免來得太快了,但來不及喜悦,他心里更多的却是复仇,抱拳道:“末将遵命。”
“进关吧,章炜,安排营地给铁刃军的兄弟,立刻传令灵火司做饭,让大家先吃一顿饱饭再说。”
章炜抱拳:“是,殿下。”
……
罗羽就站在风继行的身边,看着一列列铁刃军的残兵败将进入城关,心底说不出的沉重,就如同风继行的心情一样,风继行从禁军、龙胆营、神威营里抽调出最后的五万铁骑长途驰援暮雨城,但却沒有想到换來的是这么一个结果。
十位名将血染沙场的战果,可能仅仅因为一个投降的将领就付之东流了。
直至三天后,络绎不绝的铁刃军残部从云中行省的山脉、沃野、丛林中汇聚而來,最终凑成了近三万人的队伍,让人不禁扼腕,曾经二十万之众的铁刃军如今却只剩下这点人,什么“北方铁狮”、“帝国第一军”、“苏氏雄师”之类的赞美都成了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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