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次品
此为防盗章 直到能量刀一刀落在主控室一角, 浓重的黑烟腾空而起时,陆必行被能量刀晃得睁不开的眼才对准了焦, 看清了眼前的人。
陆必行:“……”
熊学生开着机甲去作死时,他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实验室,好不容易骗出个交通工具追过来,刚进门就被主人撞个正着,抖了八个机灵才摆脱追杀, 循着学生的坐标追过去,无缘无故又差点被打成史上最帅的蜂窝煤……每一次, 陆必行以为自己不可能再倒霉时, 命运都会在下一个转角给他惊喜。
有那么一瞬间,科学工作者陆校长动摇了, 萌生了随便找个宗教大神拜一拜的想法,因为科学好像已经不能解释他这坎坷的一生了。
林静恒放下他,把手往身后一背,皮笑肉不笑地询问:“怎么, 要不要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让你组织一下语言?”
陆必行刚想开口, 突然耳根一动,他余光一扫,见那架偷袭他的机甲正发出令人胆寒的噪音,粒子炮在预热!
即便是茫茫宇宙中无足轻重的轻型粒子炮, 也足够在一瞬间让方圆百米之内的生物灰飞烟灭,
陆必行来不及细想, 估算了一下自己那台机甲的位置,一把拽住林静恒的胳膊,拖着他开始狂奔,同时启动了机甲的防御系统:“没看见那有一台发疯的机甲吗,你一个人就这么闯过来,你是不是疯了!”
林静恒:“……”
这个人居然有脸说别人疯了?
情急之下,陆校长这位“斯文的读书人”忘了自己今非昔比——他目前是吃过大力丸的读书人,手劲大得能把实验室的安全门砸出个坑。
没轻没重的一拉一扯,林静恒这具凡胎的肩膀“嘎嘣”一声响,肩膀差点被他拆卸下来,幸亏林——前上将是一条腥风血雨的硬汉,才忍住了没一嗓子惨叫出来。
林静恒重重地咬了一下后槽牙,这身疼出来的冷汗才发出来,他手腕一抖,使了个巧劲挣脱了陆必行,而这时,粒子炮已经出了膛!
四个小崽子跟彩排过似的,尖叫得无比整齐划一,此时无论如何已经来不及了,陆必行在机甲外远程关上了舱门,把学生们关在了里面,同时猛地一推林静恒,抬手撑在墙边,下意识地弓起后背护住他——
那么一瞬间,林静恒的表情有些错愕,陆必行没看见,他下意识地低头闭了眼,留在视网膜上最后的图像,是林锁骨和脖子上那道长长的伤疤。
去皮肤科开一管最便宜的药膏,拿回家随便抹几天,再疤痕体质的人也能让皮肤干净如初,一点也不麻烦。
为什么要留着它?
那么狰狞,那么愤怒,像一条张嘴欲噬人的恶蛟。
就在陆必行胡思乱想的时候,半空中响起一声宛如咆哮的轰鸣,随即,一个巨大的虚影腾空而起,像一只上古传说中的鲲鹏巨鸟,双翼轻轻一抖,就足以遮天蔽日,似乎要把整个机甲发射台、整个空间站都挤碎。
那虚影一闪而逝,旁边三台没有启动的机甲不知什么时候动了,像国际象棋的旗子,一个接一个地站成竖排,第一台机甲的核心机身被粒子炮融了,第二台机甲一侧的对接阀飞了出去,第三台机甲轻轻晃了一下,惊天动地的粒子炮三次衰减,烟消云散。
这还没完。
只见方才开炮的那架机甲突然半身不遂起来,仿佛遭到了外力强行入侵,晃晃悠悠地左突右撞几次,它突然启动了能量刀,砍向了自己,这英勇就义似的一刀没有半点水分,整个机身从中间裂开,四方底座的能量阀炸裂,椭圆形的机甲防御系统好似热刀下的豆腐,顷刻间一分为二,外壳上的裂缝如蛛网,随即发生了几次小型爆炸,驾驶舱玻璃球似的从这庞然大物身上紧急弹出,里面的驾驶员已经被震荡的精神网震晕了——正是那个零零一!
被关回机甲舱的四个学生手脚并用地把没上锁的舱门扒开一条缝,焦急地往外看。
林静恒:“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陆必行猛地缩回手,随即,他回头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机甲残骸,又看了看林静恒,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难以置信。
鉴于陆必行自己就是个经常被人惊诧的怪胎,他是不经常惊诧的,然而他所有的常识都站起来,七嘴八舌地在他耳边唠叨此情此景的不合理之处。
所谓“精神力”,并不像“视力”、“腕力”,它不是人体固有的某种身体素质,体检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一项,跟古代传说中魔法师的力量源泉更不是一回事。
当人的神经系统对接机甲后,人对机甲精神网络的掌控能力是不同的,而对精神网的控制力度、精确度、反应能力、心理素质、战斗意识等等诸多层面的一系列指标,就被统称为“精神力”。
除受少量天赋影响外,精神力基本取决于后天严酷的训练——譬如斗鸡这个第一次上机甲的棒槌,由于其狗屁不懂,所以连上机甲以后,可以说他的精神力约等于零。
而一些高级机甲,由于内部构造极其复杂,对驾驶员的要求很高,会设置驾驶员资格,这就是所谓的“精神阈值”,如果一个人精神阈值达不到机甲要求,就需要机甲的主人开出特别权限,机甲才能容许这个人登陆连接,并开放部分操作权限——湛卢机身被锁在白银要塞时,李上将以所谓“血缘亲近”的名义找来林静姝试图开锁,这说法其实只是块遮羞布。真实理由是,林静恒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军委一部分高层怀疑她有湛卢的特别权限,不料被愤怒的伍尔夫老元帅亲自横插一杠,搅合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只有连接了机甲的人,才具备“精神力”这种东西,才能通过机甲的精神网侵入别的机甲。
这就好比黑客只能用电子设备侵入另一台电子设备,自己不可能发射脑电波统治世界是一个道理。
而远程连接,则是通过特殊的磁场设备与技术,在机甲外和机甲沟通,操作距离通常不能长于十米,而且本身已经相当于是一层“入侵”,会极大削弱精神力的强度,远程连接机甲时,只能进行一些简单操作,想通过这台机甲的精神网再操控其他机甲,那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如果刚才这一切不是陆必行的幻觉……就是林静恒正连接着一架谁也看不见的机甲。
&说我是一个人来的?”林静恒走向零零一,走动间,左肩的动作有一点细微的不协调,“我这不是还带了机甲么?”
陆必行的目光缓缓移向林静恒的右臂——那只机械手。
湛卢有人形和机械手两种形态,平时也会游荡在网络里,直接通过别的设备和人远程对话。陆必行只知道他是个令人惊叹的人工智能。但陆必行不大爱管闲事,所以他从来没有细想过,湛卢是哪里的人工智能。
直到这时,一个念头才突然从他心里冒出来——湛卢很可能是一台机甲的核心智能。
他精通阻断、追踪等各种军用手段,同时又有完善的生活管家功能,只有“机甲核”会这样,因为一些军事任务需要常年驻外、甚至常年和机甲一起漂泊在没有人烟的宇宙。
而像湛卢这样能混进人群里、毫不突兀的“机甲核”,必定是非常尖端的技术,他甚至有可能是在联盟军委挂了号的某台……
陆必行猛地抬起头——湛卢,他也叫湛卢!
&卢”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名字,人类发展到如今,犯起中二病来自古形态各异,把自己镶成波斯猫的属于重症患者,与之相比,给自己的人工智能起个名就不算什么了。
其中,古代著名兵器名和神兽名都是重灾区。
去军队走一圈,给自己的机甲起名叫“湛卢”、“鱼肠”、“杜兰德尔”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在第八星系,很多人出身不详,没名没姓,都是自己随便给自己起个称呼,就算是真人自称“湛卢”也并不稀奇,所以陆必行从未把湛卢和那架神秘机甲联系在一起过。
更何况,那个著名的湛卢,主人不是已经……
陆必行喃喃说:“林……林什么?”
湛卢安静地挂在林的手臂上,林静恒徒手掰开了破损的机甲舱,狠狠往下一压,变形的舱门一声巨响掉了下去,零零一像一条软体动物,吐着白沫从里面滑了出来。
林静恒薅起零零一的头发,把人拖了起来,抬头冲陆必行一笑,像是在夸他聪明。
就在这时,一阵杂音从远处传来,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自带扬声效果似的传来:“林静恒!你个王八蛋,离我儿子远点!”
星海学院那四位不学无术的学生面面相觑,这些边远地区的文盲青少年,连联盟军委元帅是谁都不知道,更没听说过一个上将是哪根葱,完全看不懂发生了什么。
陆必行悬在心里的可怕猜测轰然落地,瞳孔一缩。
&我前几年见过一本图册。”陆必行盯着林静恒那双灰色的眼睛,低声说,“里面列了新星历纪年以来,联盟所有名将。”
陆必行记得图册上的年轻将军,那是联盟最后一个上将。
他少年时第一次翻开那本图册,就被最后一页的年轻将军吸引,那人的军装笔挺得一丝不苟,活像出来拍征兵广告的模特,神色冷淡,目光从画面上透出来,好像孤独地凝视着很远的地方,有一点说不出的阴郁。
陆必行曾经问过独眼鹰这人是谁,独眼鹰那个冰冷的眼神至今犹在眼前,他记得老军火贩子咬着后槽牙说:“林静恒?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
林静恒不置可否地一偏头:“哦,我和照片上不像吗?”
陆必行的目光扫过他的眉目、鼻梁,挂在耳朵上的口罩,敞开到胸口的白大褂……还有邋邋遢遢飞在裤腰外的衬衫,违心地说:“像>
但就算是一个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男人,就算他明目张胆地自称“林静恒”,满星际乱窜,别人大概也只会以为他是个走火入魔的疯狂粉丝。
因为林静恒的死亡是伊甸园公布的,那代表这个人、这个精神、这个灵魂,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连一个活跃的脑电波都不剩,伊甸园系统已经完全检测不到,才会判定他死亡。
伊甸园判定的死亡,比肉眼见到的尸体更可靠。
所以,这怎么可能?
这时,带人撒丫子狂奔的独眼鹰已经冲到了近前,独眼鹰提起枪指向林静恒:“你接近我儿子,有什么居心?”
林静恒不冷不热地说:“我的居心,在陆老兄看来,肯定是不良的。”
陆必行赶紧伸手去拦:“爸,你干什么?”
&一边去,”独眼鹰把他的手一拨,“没你的事。”
然而他并没有拨开陆必行那双差点把林上将肩膀卸下来的手。
陆必行一只手压着枪口,纹丝不动,无奈道:“你冷静一点。”
林静恒拖着零零一走过来,十分绅士地冲独眼鹰一点头,“友好”地建议说:“是啊,冷静一点,狂犬病的最佳治疗时间是病发后三天,看这症状,老兄,你要抓紧啊。”
陆必行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你也少说两句吧!”
林静恒看了他一眼,十分通情达理:“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独眼鹰:“我要毙了你!”
突然,野兽似的吼叫声响起,众人一回头,见那些怪物似的实验品吱哇乱叫地追了过来。
独眼鹰只好短暂地放下他和林静恒之间陈年的恩怨,低骂了一句:“这还没完了吗?”
说着就要开火,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实验品突然倒地,周身的皮肉萎缩融化,露出粉红色的骨架在地上疯狂地蠕动,紧接着,成批的人形怪物多米诺骨牌似的倒下,惨叫声惊天动地,就地罗了个万人坑!
陆必行和学生们没见过这场面,傻成了五根人形立柱。
林静恒脸色却突然一变,直接夺走了机甲控制权,猛地拽开舱门,四个扒在门上探头探脑的学生险些掉出来:“上去,快点!”
他话音没落,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整个空间站摇摇欲坠。
丧心病狂的零零一,算好了时间,用一次性的实验品拖住空间站里的人,打算自己溜走以后就直接炸了它,毁尸灭迹、杀人灭口。
陆必行赶紧采取危机公关措施,挨个找辞职的院长和老师谈话。可惜经历了这一通别开生面的开学典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诱之以利,都不管用了。
老院长在演讲稿里把自己的志向讲得明明白白,头顶星空的人,即使趋利,也趋得有底线,而梦想和尊严是不能用钱践踏的。
穷途末路的梦想和尊严也是。
陆必行奔波一天,滴水未进,前心贴后背,毫无成果,只好独自一人回到教职员工办公楼。
办公楼空荡荡的,无人落座的桌椅排列整齐,老师们都比较有素质,临走时收拾好了东西,这里干净得好像没人来过。
陆必行转了几圈,觉得太/安静了,于是启动了办公室自动清洁系统,让“嗡嗡”的打扫声添了一点热闹,自己喂了自己一盒压缩营养餐。
压缩营养餐是方方正正的一块,毫无美感,硬度和山楂糕差不多,是一块按照人体所需的各种营养成分压缩的人工营养素,应急管饱,节省时间,方便又便宜,就是口感不太高级——毕竟,高级的猫狗都要吃天然粮了。
好吃的东西陆必行不是没吃过,也不是吃不起,只是他不馋,也懒得费心思。
他三口两口解决了晚餐,血管里的胰岛素渐渐浓郁,起了些生理性的疲惫,除此以外,他还感觉到了一点孤独。
陆必行发了会呆,办公桌上跳起一个界面,显示的是学校的花名册,教职员工那块几乎全是灰的,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校长。去年招的一百多个学生,今年剩下了不到三十个,就他吃个便饭的功夫,仅有的三十人又灰了一半——应该是拿到了成绩单,彻底认命了。
而今年的入学通知书总共发了一百零五封,来了九十个报道的,其中不少人都是北京星本地人,慕名围观一下四哥,围观完也该走了,一天退学了四十个,此时,这个数字还在时不时地变动,跟闹着玩似的。
&步维艰啊。”年轻的校长叹了口气。
陆必行肺活量挺大,这口长气叹了足有半分钟,一口气吹完,他决定想开一点。
时代在进步,文明在前行,旧的“怪胎”们不断维权抗争,取得平权,变成正常人,可是时代又会造就新的怪胎。
陆必行自称是“天才”,但也知道,他这种天才只是怪胎的另一种说法罢了。
身为一个怪胎,如果自己还不能没心没肺一点,那日子还怎么过?
陆必行让中央电脑放了一首能把大楼顶上天的电子舞曲——往常为了照顾老先生们的心脏,办公大楼里都只放轻柔的古典音乐。
今天,整栋大楼都是他一个人的天下,陆必行让中央电脑封锁了前后门,没人看他,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把外套一扒,还是觉得束缚,干脆连鞋袜一起脱了,解放了被禁锢的十个脚趾头,桌上的茶杯被电子舞曲震得“嗡嗡”作响,校长土匪似的一脚踩在椅子上,飞快地发布了新的招聘启事,并且卓有成效地制定了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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