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马道婆是走惯了大户人家的后宅,一看鸳鸯这个样子,便知道必是要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不避着她这个外人了。
正如马道婆所想,鸳鸯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是自从服侍贾母开始,便事事妥帖,再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今天这般,想见必是大事了。
看了一眼马道婆,贾母又将视线扫到了邢夫人那里。
能让鸳鸯如此的,事一定不小reads;。老大家的和马道婆两个外人是不是?
邢夫人这个蠢萌的,看到贾母看她,然后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贾母。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地问着贾母看她干啥?
贾母被她这副样子弄得一噎,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这个蠢货,蠢货。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王夫人自鸳鸯一进来便注意到鸳鸯神色不对了,此时又见贾母如此,心中便猜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金钏,将那盘点心给他干娘端过去。”转头吩咐金钏端点心的时候,还顺便给周瑞家的使了个眼色。
周瑞家的不动声色地接收到了王夫人的暗示一动不动,而在王夫人又转过头去跟马道婆介绍那盘点心时,悄悄地往后退了两步。
因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王夫人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冒出头来,看见马道婆,想了想便对马道婆说道,“他干娘,珠哥媳妇有了身子,我想着给这未出世的孩子做些什么,你给看看什么稳妥一些?”王夫人本想打发走马道婆,可是又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轻易不敢让她出屋子,于是只好找个话题来说了。
“二太太,您可这算是问对人了,”马道婆似是没有看见一般,转过头来便跟着王夫人说起了‘专业’方面的事情。眼角余光瞧都没瞧贾母那边一眼。
就连元春也仿佛对这个话题有了兴趣,起身让开一会儿老太太可能要走的方向,拉着探春坐到了另一侧,面上一副认真聆听状。
邢夫人看看贾母又看看王夫人,最后还是决定跟着王夫人行事吧。毕竟这个弟媳妇一般情况下都没有吃过什么亏,跟着她做事,她都能少挨几顿骂呢。
迎春自来不受人关注,此时也没有人去注意她在做什么。
不过邢夫人听着听着就想到了一个很认真严肃的问题,于是正了正脸上的神色,非常期待地问道,“宝玉他干娘,你说了这么多,那有没有什么助孕的偏方?”她这个年纪,其实还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王夫人:“”真忒么不嫌丢人,这种事情都不管不顾地问了出来。
元春三姐妹:“”同样是无语的不知要想什么了。
马道婆被问的一愣,眼神飘忽地从大太太的脸上移了几度,“世间万物不离缘法,许是子女缘太迟也不一定。”
她可听说了贾家大老爷性喜渔色,大太太又长的这么贫瘠,便是有方子,估计也难
贾母忽视了又开始犯蠢的便宜儿媳妇,见王夫人一脸自然地与马道婆聊着什么,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瑞家的,见她立在那里不敢擅动了,才垂下眼眸,将手递给鸳鸯让她扶着自己去里间说话。
鸳鸯扶着贾母的手都在发抖,这让贾母更加的确定事不小。
一进入里间,鸳鸯将贾母扶到榻上,这才跪下来将刚刚见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说了出来,“老太太,奴婢去开库房,竟然发现打开门后,里面竟然,竟然是一堵,一堵墙。奴婢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便让跟着的小丫头和婆子一起看,然后又上前去摸了一摸,那确实是一堵墙无疑。之后奴婢又打开了窗户,发现仍是,仍是这般情形。奴婢不敢耽误,这才来禀报老太太”
鸳鸯小的时候还没进府,总听街坊上的人说什么鬼打墙reads;。
可是现在那日头还高高的挂在天上呢,怎么院子里,不,只是老太太的库房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就怕多想,此时的鸳鸯先是想到了府中最近消失的人口,然后又想到了宝玉的玉
这到底是赵姨娘不放心三姑娘,还是东府的太太不放心四姑娘呢?
也或是宝玉的那块玉又开始作妖了?
鸳鸯是知道探春奶娘磨搓她的事情,可是她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就不应该是赵姨娘回来了。
这么一想,其实也有可能是二姑娘的亲姨娘呢?
不想不觉得,胡思乱想下鸳鸯才发现,大姑娘不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而住在老太太院子里的三个姑娘都是没了亲娘的。
这要是都不放心自家的亲生闺女,三个当娘的都从地底爬上来,想要回来看看
不,不,那么想太可怕了。说不准便是宝二爷的玉在作祟呢。
贾母看着跪在面前的鸳鸯,那张嘴一张一合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鸳鸯说的是啥?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她打开库房的门后,里面竟然是一堵墙?
鸳鸯是这么说的吧,她没有听错吧?
只是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鸳鸯不是轻狂的人,只是不亲眼看看她如何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
也不由分说,贾母坐起身直接带着鸳鸯出了房间去了院里。一到院里,看到院中的大小丫头和婆子都在围着她的外库打转,窃窃私语,心下大为不郁。
鸳鸯见了,轻咳了一声,眼睛一扫,便让院中的下人都退开了些。
虽然值钱的物价都放在卧室里间的那个小库房里,可是院中的私库也放了不少值钱的东西。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她得心疼死。
当带着一丝心疼忐忑和奢望的贾母终于走到库房门口时,看到库房大开的房门以及那面砖墙后,一股不好的预感就升了上来。
“来,来人,让人,让人将这面墙给我拆了。”
“是,老太太。”
院中的下人一听这话,连忙去找赖大管家。
其实赖大与赖大家的也刚刚得到了消息,正在往这边赶呢。听到又有人来传消息让拆墙。赖大连忙看了一眼自家媳妇,便叫身边跟着的小厮去叫人拿工具了。
别的不说,至少得拿几把斧头。
一时赖大带着几个小厮赶了过来,贾母与院中的人也没有避开。直接看着这些小厮轮圆了膀子拿着斧头对着那面墙凿了下去。
贾母瞪大了眼睛顺着凿出来的洞,看着库房里面的一切,颤抖地伸出手,指着洞里面的库中巨石,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她半辈子的积蓄呢?
打击来的太大,暴雨又来的太猛,承受不来的贾母下一刻,双眼泛白便晕了过去。
屋中与马道婆闲聊的几人,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老太太既然没发话,她们就是没话说,也要在屋中呆着reads;。
可是半天过去了,茶水上了两遍,老太太还没有回来,这些人就有些个坐不住了。
等到之后先是听到几声剧烈的响动,然后便是丫头婆子的尖叫,以及鸳鸯等丫头大喊着老太太,传太医的声音时,几人就真的都坐不住,起身向外走去。
“马干娘先在屋里稍坐一会儿,我们出去看看便回来。”王夫人一起身便看到了坐在一旁的马道婆,想了想,便决定不让马道婆跟着一起出去。毕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而这马道婆也毕竟是外人。
马道婆一听这话,笑着指了指几上的点心说她正巧腹中有些饥饿。
王夫人笑着请她自便,然后对屋中的丫头使了看住她的眼色,便率先走了出去。
探春被元春牵着手,小脚捣动的挺快。因为人小个矮,倒是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跃跃欲试。
自从搬空了院中的库房,她就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林家来人时,她以为是那一天。东府太太去时,她以为是那一天,惜春入府时,她以为终于是那一天了可是等来等去,却没有想到等来的竟然是马道婆入府的这一天。
哎呀妈呀,可让她好等。
元春和探春是跟在王夫人身后走的,而迎春起身后,想了想便上前扶住了邢夫人的胳膊准备一起出去。
邢夫人被迎春突然而来的亲近弄得一愣。可是想到近两日王善宝家的没事在她耳边说的话,倒也没一把推开迎春,而是僵着身子由着迎春扶着走了出去。
娘们几个一出了正房,就被院中的情景给弄的一怔。
好家伙,外面跟唱大戏似的。
不过王夫人毕竟是当家太太,手中握着实权的人物。见场面乱得不像话,出言呵斥了一声,这才让场面安静下来。
以王夫人所站的角度,首先看到的便是被鸳鸯抱在怀里的贾母。
贾母刚刚受了刺激这会已经软软的靠在鸳鸯怀里晕过去了。鸳鸯人小,自然没力气,主仆两人这会正双双坐在地上呢。
知微见著,从任由老太太晕在地上,就可以看见贾家下人的综合素质了。
“来人,抬春凳,送老太太回房间。周瑞家的,速拿着府里的帖子请太医过府。”
“是,太太。”王夫人一发话,立即站出来两个人,应了话便抬脚向外走。
“赖大家的,到底出了何事?如此吵闹惊慌,成何体统?”
赖大家的一听王夫人问话,抬头看了一眼院中的婆子丫头,然后又低下头去。“太太,这边请。”
一看赖大家的手势,不但王夫人皱着眉毛向那边走去,便是跟在王夫人身后的元春姐妹以及邢夫人伪娘俩也都过去了。
其实在看到老太太昏倒在那边的时候,她们就应该走过去。可是人都对未知的事情有着本能的恐惧,看到众人离那里那么远,下意识的不敢过去。
现在看到赖大家的示意,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元春见此松开探春的手,上前一步扶着王夫人往那边走reads;。而探春则是一副啥也不知道的样子,小跑到了前面。
“鸳鸯姐姐,老太太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地上又凉又脏,睡的多不舒服呀。”
鸳鸯看着面前的小胖妞哭的心都有了。
祖宗呀,这是睡吗?是吗?是吗?
探春自然知道老太太这是晕过去而不是睡着了。不过显摆孝心的时候到了,探春可一点都不想放过。将出屋子时侍书给她披上的小披风摘了下来,然后笨拙而又小心地将披风盖在了贾母身上。
“鸳鸯姐姐,你冷不冷?侍书在屋里给我剥瓜子,一会儿我让她给你也送件披风来吧。”
鸳鸯有些发怔地看着探春,脸上木木的不知道如何反应,听了她这话,语气极度平板地回了句,“奴婢谢三姑娘。”
“嘘,别说话,老太太还睡着呢。”
鸳鸯:“”肿么办,心好累。
库房的那面墙只凿出了半人高的洞,探春关心过老太太后,便仰头看库房。
里面的石头是当初她半夜三更布置的,现在看来还挺有凌乱的美感。
不错,不错,要是再来点青苔或是点点绿意就更不错了。
相较于探春的好心情,王夫人和元春等人的心情就非常的不美妙。
在王夫人看来,老太太的东西那将来都是她们二房的。现在一库房的财物竟然不翼而飞,还满屋子都是高耸入房梁的巨石,这太不可思议。
看着倒在那里的自家婆婆,王夫人一边心疼属于二房的遗产,一边也同情这老太婆,这要是她估计得心疼至死。
死?
一想到这个字,王夫人瞬间就不淡定了。要是老太婆死了,她们二房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春凳呢?还有太医呢?还不快去催催。”看了一眼诡异的库房后,王夫人便把全副精神都放到了贾母身上。
库房已经这样了,老太太可不能再出事了。
元春还年轻,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库房,看到这奇葩的一景,她着实回不过神来。这个库房她以前没有来过,可是至少也知道这里面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诡异的让人遍体生寒。
听到母亲的话,元春想了想,强令自己别开眼,然后蹲下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可千万不能出事。
她还没进宫,哥哥还没有入朝为官,就连公用财产以及她剩下的那些私房如何分配也还没有请族中大佬来作证呢。
这要是突然去了,二房的天可就真的塌了下来。
二月份的进士考,还有她的选秀,父亲的丁忧,以及被撵出荣禧堂的父母,长子可得七成家业和父母私房的规矩
“老太太,您醒一醒?”越想越担心的元春差点落下泪来,那声音中的担忧只要长耳朵的人就没有听不出来的。
一时间院中的下人都觉得老太太平日里没有白疼了大姑娘。你们看看,大姑娘真是孝顺,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关心老太太,也不怪老太太那么疼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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