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舒看出,虽然那行刑杖向下的速度很快,看起来打在方平阳身上的力道也很足,他惨叫的声音也够凄厉,但还是有不对的地方。
若方平阳真的承受了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大的杖责,那么,不止是他被杖责的部位,他的整个身体都应该有所震动才是,可事实上,除了杖责部位的肉跟着颤了几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这不符合常理。
那便说明,这些行刑的人在作假,而方平阳不过是配合着惨叫罢了。
而这作假的幕后主使,也就显而易见了。
这时,燕凌寒拿胳膊肘碰了碰赫云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杖责是假的。”
赫云舒点了点头,道:“没错,杖责的确是假的。”
见赫云舒也看了出来,燕凌寒便欲站起身,揭穿这一切。
赫云舒按住了他的手,道:“先不要声张。”
燕凌寒虽不知赫云舒是什么用意,却还是乖乖坐下。
坐下之后,他看了看自己方才被赫云舒按住的手,唇角微扬。
赫云舒则依旧瞧着那受杖责之刑的方平阳,他不住地在惨叫,杖责的部位也慢慢渗出了鲜血。
终于,在听了许久杀猪般的嚎叫之后,杖责一百的刑罚终于结束,而方平阳自然还活着。
按照之前的约定,若杖责一百之后方平阳还活着,那么,燕凌寒就会顺应天意,饶方平阳一命。
故而,燕凌寒起身,宣告方平阳无罪。
听到这话,方平阳和方祖忠的眼神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之后,燕凌寒与赫云舒一道离开。
到了门口,燕凌寒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道:“既然知道他们作假,为何不揭穿?难道,对于害了我的人,你不介意?”
闻言,赫云舒的眸子里闪过狠厉的神色,她正色道:“没有,我很介意。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什么意思?”燕凌寒蹙眉道。
赫云舒瞥了一眼守将府,道:“那好,咱们便去看看。”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照着原来的路线行驶,而赫云舒和燕凌寒则中途悄悄下车,绕到了守将府的侧面,然后越墙而入,趁着无人注意,摸到了方平阳的院子里。
在那院子的正中央,有一棵巨大的白玉兰,很是茂盛,此时正吐露芬芳,枝叶郁郁葱葱。
两人行动迅速,藏身在树上,朝着屋内看了过去。
从那开着的窗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方平阳此刻正背朝天趴在床上。
这时,方祖忠走进了院子,迈着急促的步子进了屋。
他一进去,仍躺在床上的方平阳便急切地问道:“父亲,他们走了吗?”
“走了,走了。”方祖忠欢喜道。
“那便好了,父亲,快,把我屁股上的玩意儿给卸下来,膈应死我了。”方平阳嚷道。
方祖忠便上前,撩起了方平阳的衣袍,竟是从那衣袍里取出了一大块猪肉。
原来,打方平阳的时候浸出的血迹是这块猪肉渗出来的。
见状,赫云舒哑然失笑,绑一块猪肉在身上,方家父子倒也是别出心裁。
猪肉取出来后,方平阳高兴地在床上拍了拍,笑道:“父亲,都说这铭王燕凌寒智谋无双,今天看来,狗屁!他就是再高深的智谋,今天还不是被我们糊弄过去了。哈哈,他铭王燕凌寒在京城嚣张嚣张也就罢了,到了这墨城,便是咱们爷俩的天下。任是谁,也别想算计咱们!”
“好了,别得意了,你这性子以后也该收敛收敛,免得多生事端。”
方平阳哈哈大笑,道:“父亲,你就是太胆小,这么多年也就只能做做这墨城的守将。你看这一次,我给你出的主意如何?不仅瞒过了那铭王燕凌寒,就连那掌管天下刑狱的大理寺少卿赫云舒也被我糊弄过去了。就赫云舒那小娘们儿,细皮嫩肉的,多招人喜欢。父亲,你说,我把她讨来给你做儿媳妇,怎么样?”
“胡说些什么!”方祖忠看了看左右,怒斥道。
“父亲,这里是墨城,哪儿都是咱们的人。只要稍稍动些脑筋,还愁不能睡到赫云舒。父亲放心,待儿子降服了她,也分你几个晚上就是了。”
听到这般嚣张的话,燕凌寒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怒气,抬脚便要下去揍人。
赫云舒拉住了他,道:“不用费力气,等着看就好了,好戏马上就来了。”
而此时,方平阳总算是停止了大放厥词,迫不及待道:“父亲,快,扶我下去走走。”
方祖忠忙搭了把手,扶起了方平阳,然而,几乎是在方平阳的脚踩在地上的一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刚刚踩在地上,他的身子便一软,之后,浑身便提不起任何力气,瘫软在地上。
方祖忠想把他拉起来,可方平阳身子庞大,他竟是拉不起来,自己也险些被拽下去。
而倒在地上的方平阳,原本想要以手支地,自己爬起来,可他竟连自己的手都抬不起来,全身上下也提不起一丝力气。瞬间,一股巨大的恐慌包围了他。他想要张口说话,更是发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了。
见方平阳倒在地上,方祖忠原本是等他自己爬起来的,可等了半天不见方平阳爬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不禁心生惶恐,蹲下了身子。
只见方平阳的眼皮耷拉着,五官都扭曲了,有眼泪鼻涕流在脸上,脏乱不堪。
方祖忠顿时便慌了,急声道:“阳儿,你这是怎么了?”
方平阳说不出话,只眨着两只眼睛,不时有泪水涌出来。
方祖忠大惊,想要拉方平阳起来,可他到底是上了年纪,方平阳又身子魁梧,他使足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把方平阳拉起来。
最终,方祖忠只得把方平阳暂时放在地上,转身出去叫人。
很快,四五个年轻力壮的家丁就跟着方祖忠跑了进来。
他们七手八脚的去抬方平阳,可不抬还好,一开始抬,方平阳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五官也难看得很,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似是很痛苦的样子。
如此,家丁便不敢擅自去动。
方祖忠蹲下身,试着按了按方平阳的身子,这一按,他的脸色刷白,冷汗自额头滴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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