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珍小小的休憩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刚过,她就来到了御书房,过了一会儿,太师等人也到了。
勤政殿是天子办公的地方,而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有一片与北辰宫相邻且一同隐藏在密林里的建筑群,名叫门下楼,乃是天子直属的两大机构之一的御前厅的驻地所在。另一个机构则是宫内厅,其驻地就在勤政殿边上的一个小楼里。
这两个机构拥有不同的职能,顾名思义,宫内厅主要管理着北辰宫内的大小事务,包括天子的衣食住行,以及其外出的保卫工作。
御前厅则是天子跟前的辅助机构,秘书机关。天子任命的三公正是在这里任职办公,其下分设各司,职能包括与国士府、尚书台、大理寺的公文对接,按照天子的要求收集资料和情报等,不一而足。
至于御史台,虽然天子是其天然的最高上司,但是其拥有正规的组织程序,并没有凑到天子跟前。当初成立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制衡其它三方,所以从一开始它就在长安里办公,和国士府、尚书台是邻居。
和宫内厅不一样,御前厅不设长官令尹,三公按照各自的专长,各司其职。目前的状况则是,太师范镛是公士出身,历任西京太守,地官长,所以负责行政相关的事务。太傅曹显明是法学博士,前天京国子监山长,当过十几年的州大理寺正卿,所以司法相关的事务都归其整理。太保迟任则是退役的上将军,军事相关的事务自然由其处理。
这两个机构直属天子,经费也由天子支付,人员也是经过重重筛选,里面有不少是和黎叔夏一样世代为天子服务的家族中人。
所以,即使珍是刚刚上任的,连大学都还差半年实习期才能毕业的毫无经验的小年轻,有这两个机构在背后支撑,再加上三公们的教学,她也能不出差错的处理国事。
虽然到目前为止,真正需要天子出面的国事除了大理寺的那“三大案”以外,就只有一次意外的外交接待而已。
自八月十一日登基以来,珍花了八天的时间巡游天、西、南、东四京。在此期间,她认识了天朝各州的封疆大吏,也将原先许多的只闻其名却不识真人的各色高人名士、世家贵富囫囵吞枣似的给认全了,顺便出席了楠京的中秋庆典。在东京的时候,她第一次以天子的身份接待了外宾来自南美的小国元首。
这一切看起来都意外的顺利,让原先有些紧张兮兮的珍放松了不少。然而让她没有想到是,第一个难题居然出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
在天朝的“四面体”政治框架中,御史台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一极。其本身拥有多重的属性既是古老君权的最后残留又是权力极大的监察者,因此被某些派别的人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根据天纲的规定,御史台行使的是监察之权,监察的对象是所有公门,但因为御史台的组织形式,其还兼有体察民情为天子耳目的作用。
若遇到不法之事,御史们有两种方式来行使权力。其一是运用其自身的调查权,查清之后或移交给按察司深入调查,或移交给提刑司直接提起公诉,这一类通常针对的是个人的不法行为其二则是以自身为公诉方,向大理寺直接提起诉案,这一类针对的则是政府的某一行为、政策或法令,目的是为了促进政府改进施政,甚至是令国士府更改法条。大多数情况下,各级御史们的工作都是围绕着前者进行的,因此经常被按察司的司员们抱怨说御史抢了他们的工作。而后者因为兹事体大,通常不会轻易发生,像需要天子首肯的正御史级的诉案更是要好几年才会有一次。而每一次诉案的发生,通常都意味着一次天子与公门的冲突。
对于公门立法的国士府,行政的尚书台,辅助司法的按察司、提刑司都是公门,由其是看重政绩的政府来说,御史台的这种诉案是极其讨人厌的。这不仅是因为如果败诉,在应诉部门的公士将会被记上一笔,严重的甚至从此失去前途,更是因为他们不喜欢天子用这种方式干涉政治。
而对于被天纲束缚,不得涉政的天子来说,这却是他唯二能间接涉政的方式,另一个则是大理寺第九寺卿的权力。因此,这些年来,天子与公门各方在不断的冲突之后算是达成了默契,天子不轻易发起诉案,公门一方加强自律提高治政水平的同时也不再谋求拆分御史台了。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的惯例在我一上任之后就被打破了。
珍仔细翻看着御史台送来的诉案卷宗,心里暗自嘀咕着,希望这案子不要让我失望,要不然就亏大发了。
卷宗的开头是案件的综述,省去了证据列举的部分,珍看起来简洁明了。一目十行的将综述看完之后,一股如火焰般的气息聚集在珍的胸膛,让她的气息不知不觉间加重了不少。
没有继续往后翻,珍用力的盖上的卷宗,抬头看向安坐的御史大夫和正御史崔希逸,问道:“证据确凿?”。
崔希逸是一个中年男子,脸型方正,很符合珍心中刚正不阿的形象,听到天子的问话之后,他起身回答道:“回陛下,所有调查臣下皆有参与,可以保证证据的真实性!”
御史大夫焦德玉也道:“伯肃崔希逸字的工作,老夫可以担保,请陛下放心。”
珍收回目光,看着卷宗的封面,自言自语道:“群体性的贪污、受贿,长期的操纵市场,明知不法却无视…”
这些人罪大恶极!
这是珍的直观感觉,但她知道按照律法这些人的罪再重也不过是罚金和长期监禁而已,至于某公司的垄断行为虽然可恶但也不是迫不及待的事情。
既然如此,御史台为什么非要提出诉案呢?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上午焦大夫说的保密需要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借口而已,里面肯定另有原因。
到底是什么呢?
珍非常不解,绞尽脑汁之后想出了几个怀疑的对象,但不敢确定。她看向正在闭目养神的太师,开口问道:“太师,您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范镛睁开眼,看着迷茫中透着一丝清明的天子,点点头后回道:“陛下稍等,待杨公来了,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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