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绮年第一次来二皇子府。
马车停在大门外,换了顶苍蓝色小轿抬到二门,又换了抬朱漆软椅,椅子宽大舒适,椅背上还有一面屏风似的挡风,其上照着一顶香妃色纱幔,幔子层层叠叠,既遮阳挡风,又阻隔视线。
走了约莫两刻钟,领路的嬷嬷吩咐挺轿,行礼退下。
这时雕花月牙门后转过来一位梳着妇人头的俏丽女子,她大概二十一二岁,穿着湖绿色坎肩配雨过天青色十二幅蝶恋花湘裙,头戴红宝石头面,耳坠雨滴状猫眼石,肌肤白皙,妆容精致,足画莲花,聘聘婷婷,袅袅娜娜,美矣!
春燕看呆了,慌慌忙忙准备行礼,那女子快她一拍行了半礼,笑道:“听说您要来,奴婢早早预备下您喜欢的吃食,待会儿您可要赏脸多用些。”
罗绮年爱吃会吃,从来不曾掩藏喜好,有心人仔细打听不难知晓。
罗绮年微笑,随她入园。
跟在她后头的春燕惊呆了,想不到这样标志的小娘子竟然是奴婢。她通身的打扮,通身的气派,说是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太太也不为过啊。果真是王府,龙子凤孙们住的地方,气派!
当下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她举止无状带累她家夫人。
彩珠暗自点头:谣传小罗夫人聪明能干,名副其实啊。
彩珠带着罗绮年二人穿过抄手回廊,前行半盏茶功夫方到了花园中央的观景阁。
观景阁临水而建,简洁的二层小木楼,柱子没有多余雕花,只刷了透明的漆料,在奢华壮阔的皇子府颇有些突兀。
彼时二皇子妃正在泡茶,见罗绮年来了,也不起身,随意道:“坐吧。”
她随意,罗绮年却不敢无礼,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在春燕的帮助下艰难地坐进椅子里。身子沉了,走几步路就腰酸腿乏,气虚汗发。
二皇子妃:“快生了吧?”
罗绮年摸摸肚子,温柔浅笑:“是呀,大夫说这个月月底或者下个月月初生呢。”
二皇子妃:“男孩女孩?”
罗绮年:“大夫说可能是个男孩。”
二皇子妃:“男孩子好啊,长大了跟他爹一样建功立业。”
罗绮年:“我啊,不期望他成才,一生平平安安……二皇子妃,不知道您有没有那边的消息?”
不敢问太细致。可是,微微颤抖的声线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煎熬。
二皇子妃同样担忧,她递给罗绮年一杯热开水,自己端了杯茶,目光从粼粼水面上掠过,“不知道呢。”两个多月没有收到那边的来信,朝廷方面也没有新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
从二皇子府回来,罗绮年一直忧心忡忡,迟钝的大脑用力转动,忽然,她扬声高呼:“春燕!春燕?”
“诶,夫人。”
“快,快去请胡管家、祝掌柜、袁掌柜、窦掌柜、愈掌柜、徐掌柜。”
她话语急切,春燕心咚咚咚跟着慌乱:“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你快去请他们来!”
罗绮年顾不上解释,搬出厚厚一摞账本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春燕喊得急,胡来和掌柜们来的也快。
“夫人,请吩咐。”
韩轩常年不着家,罗绮年为了避嫌无事不招他们,因此他们养成了一来不废话直接询问的习惯。
罗绮年打着算盘头也不抬:“府中和各个店铺能流转的现金有多少?”
胡来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罗绮年为何有此疑问。
不过,既然问了,他们如实回答便是。
胡来先说:“回夫人的话,除却夫人的私房和公中应急的银子还有生活采买的,能够动用的有三万两纹银。”
祝掌柜接着道:“京都总店能流动的现银大概十万两,全国各分店的情况要等统计才能知晓。”
其它的店铺的情况差不多。
罗绮年敲敲脑袋,她的私房有点多哈,有六百万两纹银了呢。平日里不注意,猛一清点才晓得原来她不声不响成了大富翁。过几年怕够的上京都数一数二的富商了。
忍不住想笑。
“京中药铺的药材有涨价吗?”
胡来消息灵通,脑袋机灵,闻言立马联想到梅县灾情。按例大灾过后有大疫,而梅县水灾爆发已经三个多月,除了最初有逃难的流民入京,基本听不见啥风声。
“夫人,您,是想收购药材捐给受灾的梅县百姓?”试探地,胡来心底却笃定罗绮年会捐。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胡来掰着手指头细数那些药铺的什么药材长了多少钱,哪些药铺的什么药材降了几厘,吧啦吧啦一大车子话,罗绮年听不大懂,她摆摆手,
“把能够流动的现银取出来去药铺买药,能够买的都买走,”顿了顿,补充:“也别买完了,留一些给京都的百姓用。”
胡来和掌柜们差点喷笑。
没事谁喜欢囤药玩?
恭恭敬敬行礼退下。
罗绮年想到什么,隔着窗户吩咐胡来:“京都的药铺不够就去别的地方买,总归要多买一些。银子不够去其它分店支。”
胡来:“是。”
出了韩府,袁掌柜感慨:“夫人良善啊!”
愈掌柜深有同感:“当初要不是夫人相救,老夫早早埋地下去了,哪里有今日儿孙绕膝的天伦可享?”
祝掌柜笑道:“夫人不好咱也不会追随她呀,加紧把夫人吩咐的事情办妥吧。”
胡来和掌柜们办事效率超级迅速,不到一日收购京中大部分药材,快马加鞭运送去梅县。胡来为求稳妥,亲自跑了临近的县城支取银子采购药材,一并送往梅县。
除了药材,另外买了许多布匹棉花。经老大夫提醒,拉了好几大车干净井水一起。
彼时韩轩正和华衎正与闵老大夫等人商量药材的问题,忽听亲兵禀告:“王爷,城门口有一队车马,队形过长不知数量,自称韩将军府管家胡运来,奉韩夫人之命前来送物资。”
韩轩激动,清冷幽深的寒潭微微晕红。他一直忙碌,愧对家里人良多,家里人不但不责怪他,还处处为他着想。
他的绮年啊,善良温柔的让他心碎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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