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的功夫,那先前出去的三人面有喜色地回来,喜滋滋地在十几筐热馒头面前左挑右选了一阵,各自挑了两个自认为个头最大的白馒头重新进了牢里,连走边大口吞咽。
许梁轻笑道:“看来这三位回忆得很顺利。”
现成的例子摆到眼前,令不少卫所官兵都放下心来,众人纷纷举手。便又有二十多个卫所官兵走出去回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二十多人顺利回来,手上各自捧着两个馒头。
这下子,几乎所有的卫所官兵都举起了手,热切地盼望着早一刻轮到自己出去问话,好早一点吃上热馒头。
许梁背着手从牢里出来,铁头手里抓着一叠写满字的笔录迎上来,喜滋滋地向许梁报告道:“还是少爷有法子,这一会,便得了这么多笔录。”
许梁轻笑一声,看着喜滋滋地录完笔录回牢内领馒头的卫所官兵,说道:“笔录录完之后,青衣卫仔细排查,肯定能从中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铁头摩拳擦掌,“少爷放心,我一定查清楚。”
四百多人的笔录,一时半会却是做不完的。留下几个把总和青衣卫在现场监督,许梁和龙峰,铁头等人便回中军大帐,美美地吃了顿龙峰特意准备的午宴。待到午宴结束,笔录也做完了,许梁等人便回到许府里,铁头自去安排人排查笔录。
许府的三位夫人迎过来,拥着许梁进府,大夫人冯素琴轻声说道:“相公,上午的时候,平凉推官黄道周大人来府上了。”
“唔,黄大人说什么了吗?”许梁问道。
“黄大人来问,什么时候能够打开城门?”冯素琴说道:“西城门事件之后,平凉四城门已经半闭五天了,城内城外的百姓商贾都颇有意见,平凉知府张凤奇催着黄大人好几次。”
许梁想到,调查西城门事件不知都何时能够有眉目,平凉城里有几万军民,长时间关着城门也确实不是个事。便沉吟着点头说道:“今日便开城门吧。”说罢,许梁招手叫过一名青衣卫,吩咐他去通知城防营的梁军打开城门。
冯素琴拍手雀跃,“太好了,城内的皂膏早就卖空了,几家店铺也早就断了货,城门开了,正好抓紧时间补货。”
许梁连咳几声,提醒道:“注意形象,形象!”
冯素琴闻言紧张地看四周一眼,见除了戴莺莺和楼仙儿两人在掩嘴偷笑外,路过的侍卫家丁们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忙掸平了裙摆,摆出端庄的仪态,一手搂住许梁的胳臂,依偎着朝里走。
许梁目不斜视,嘴里却轻声说道:“过了,过了啊!”
冯素琴却充耳不闻,搂得更紧了。
身后的戴莺莺和楼仙儿两人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嘻嘻。”
第二天,许梁看见铁头顶着双熊猫眼站到自己面前,不由得吓了一大跳:“阿铁,你昨夜做贼去了?”
铁头叫苦连天:“少爷,昨夜我审了一夜的笔录,眼睛都快看瞎了。”
“啊?那辛苦辛苦!”许梁暗叫一声惭愧,昨夜自己倒是搂着偎香倚玉,睡得香甜。却没想到铁头会为了审笔录一夜未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铁头呵欠连天,扬了扬手中一张纸,道:“按照少爷的意思,青衣卫将那四百多卫所官兵所能想起来的事情都记了下来,找出了出现次数最多的二十件事件。”
这时,冯素琴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端了早点的丫环,叫道:“相公,早点备好了。”
许梁朝院中的小圆亭石桌上一指,“先放那。”又问铁头:“你吃过没?”
铁头连忙摆手道:“我一会去厨房找点吃的。”
许梁摆手道:“何必麻烦,走,咱们边吃边聊。”
“这……”铁头还在犹豫,许梁不由分说,拉着他进了亭子,强按着铁头坐下了。
冯素琴见状,笑了笑,示意丫环将早点放上,又吩咐另一个丫环再去端些早点过来。许梁这才注意到桌上只备了两份碗筷,想是冯素琴打算与自己吃的,现在多了个铁头,冯素琴只得添加碗筷。
许梁歉意地朝冯素琴笑笑,冯素琴撇撇嘴,仿佛在说,你叫都叫了,还看我做什么?
铁头也注意到这个情况,顿时涨红了脸,坐立难安,局促地道:“少爷,我不饿,要不你先和大夫人吃早点,我先去外边转转?”
冯素琴温和地笑道:“铁管家没关系的。我已叫人去拿碗筷了。”
许梁喝了口粥,道:“阿铁你坐这,我看了有疑问也好问你。”
铁头这才小心地坐了。
许梁边吃边看,忽的噗嗤一声,一口将吃进去的清粥喷了出来,然后不住地咳嗽。许梁指着纸上写着的事件,哭笑不得地朝铁头道:“这上面都记了些什么啊这是?第一条,进城拉粪的牛车,出现了一百七十八次?”
冯素琴愕然地看着铁头。
铁头脸色一红,难为情地道:“据卫所官兵回忆,那两天确实有几辆拉粪的牛车进出西城门,由于味道太大,许多卫所官兵都看见了,是以许多人都记上了这一件事情。”
许梁听了,怔了半晌,摇头苦笑不已。
冯素琴好奇地问起怎么回事,铁头便将许梁想从进出西城门的物件上入手调查的想法说了。
“第二条,一件红衣赏的卖菜大婶进城,出现了一百二十一次?”许梁又问道。
铁头脸色就更红了,“这位大婶我也见过,她本就住在平凉城西郊,经常进城卖菜,又偏喜欢穿红着绿,看上去十分显眼,是以,许多官兵都印像深刻。”
“唉……”许梁叹息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铁头见许梁脸色不太对,便道:“少爷,这头两条确实不靠谱,您看第三条,第三条就有价值多了。”
这时,丫环们将添加的碗筷,点心端了上来,冯素琴自顾自小口地喝粥。
许梁低头看去,不由念出声来:“第三条,一个身穿藏青道袍的道士拿着根算命的旗幡进城,旗幡上写着“神算子”,出现了八十九次……”
噗!咳咳!这回把冯素琴给呛到了,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这粥……太烫,你们继续!”说罢,冯素琴又小口喝着粥,刚喝一口,又是噗地一声全吐了出来,这下再也忍不住了,放下碗,伏在石桌上,掩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在强忍着笑意。
铁头脸红得就跟块大红布似的,恨不得地上开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许梁无奈地摊手说道:“想笑,你便笑吧。忍着笑,好累人的。”
“咯咯,哈哈哈!”冯素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许梁无奈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冯素琴才忍住笑,抽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泪水。
许梁问道:“好笑吗?”
冯素琴不由自主地点头,忽感觉不对,又连连摇头。
许梁白了她一眼,又朝纸上看去,连看了十几条,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件,不由瞪了铁头一眼。
铁头很无辜地看着许梁,暗道,这可是照少爷你的意思做的,可不能全怪我。
许梁放下纸,抚头叹气道:“阿铁,照这个样子排查,很难取到想要的结果。”
铁头点头承认了,“我觉得也是。”
冯素琴插嘴说道:“相公,铁管家,你们的想法,我也听明白了。在我想来,既然相公怀疑叶指挥夺取西城门另有目的,那咱们就不妨从这方面去想,有什么事情是在梁军守城的时候干不成,非要把梁军支开才能做的。”
许梁一愣,拍腿称赞道:“说得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做什么事情是非要把梁军支开呢?”铁头疑惑地道,“西城门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城门,除了进出城外,也干不了别的事情啊。”
冯素琴揉着额头,苦想一阵,道:“我记得但凡进出城门的车辆,货物城防营都要打开检查的。那么,叶指挥要夺取西城门,必是要送一些不方便检查的东西出城,或者进城。”
“比如?”许梁听着眼神越来越亮,看着冯素琴鼓励道。
“比如,武器,火药,违禁物品等等。”冯素琴道,“但凡这类东西,进出城门的时候,多半是会放在箱子里,或者盖上蓬布,总之就是不让人看见。”
许梁缓缓点头。
铁头噔的一把坐起,抓过石桌上那纸,指着最后几条兴奋地叫道:“我想起来了,少爷,夫人,笔录上第十八条,有几辆罩黑蓬布的马车未经检查便放行出城,这事,出现了四十八次。”
许梁取过那纸,仔细看了看,点点头,对铁头沉声说道:“这多半便是咱们要找的东西,阿铁,你去把记得这件事的那些官兵找来,再详细询问清楚。”
“哎。”铁头兴奋地应一声,急急地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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