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这一声喊,把圆亭的诸人都震住了。平凉知府陆一发和同知黄道周,梁军总管罗百贯不明就里地看着许梁。
许梁烦燥地在亭子里走来走去,停住脚,招手叫过一名许府丫环,吩咐道:“去把平凉游击将军罗汝才叫过来。”
待丫环急匆匆的走了,许梁重新坐回麻将桌旁,朝愣神的三人道:“来来,继续。”
陆知府担心地问道:“大人,什么事情这么火大?有什么需要下官效劳的吗?”
许梁摆手道:“没事。”看着桌面,问道:“哎,该谁摸牌了?”
平凉同知黄道周道:“大人,该您了。”
牌局继续进行。一旁的固原知州陆澄源从未见过麻将这种东西,一时觉得新奇,便也不急着走了,负着双手在一旁兴致颇高地看着。
黄同知点出一张八条,问许梁道:“大人,您已高升陕西左参政,下官听说上头给您分派的协理牌区是巩昌府和汉中府两地,我就奇怪了,洪中丞怎么没把咱们平凉府划到您手下。”
许梁作为陕西参政,主要职责便是协助陕西布政使实施民政,而这种事情一也是要划责任片区的,按许梁的条件,将平凉府划给许梁管理,那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许梁原本也以为这事十拿九稳。然而事实情况却是,布政使衙门将巩昌府和汉中府划给了许梁。
这两个府,汉中府刚刚从民军高子林手中收复回来,可以说是一片废墟,百废待兴。而巩昌府是如今民军汇集的重灾区,像那什么过天星,上天龙,四小姐李庭,还有其他五六支乱七八糟的民军力势力基本都活动在巩昌府。
一言以概之,陕西省内最乱,最难管理的两座府划到了许梁手中。
许梁阴沉着脸。道:“你当这是洪承畴的意思?哼哼,洪中丞悄悄给我透露了些,是三边总督杨鹤这老匹夫直接给陕西布政使钱永泰递了话。杨鹤这老匹夫,算是彻底跟本官耗上了!”
三边总督杨鹤和许梁的关系紧张。这在平凉府已不算得是秘密。黄同知等人听了,便不好答话。
陆知府扔出一张南风,朝许梁拍胸表忠心道:“大人,不管您有没有管着平凉府,下官和在座的几位大人都唯大人马首是瞻。那三边总督杨鹤虽然位高权重。却还管不到下官的平凉府的一亩三分地。他下的命令,若与大人的想法相违背,下官便只当他是放屁。”
陆知府说着扭头朝固原知州陆澄源道:“陆大人,杨总督的官衙就在固原州内,自杨鹤上任三边总督那天起,杨老匹夫便对咱们大人横挑鼻子竖挑眼,你设法给杨老匹夫心里头添点堵,也让他知道知道平凉府是谁说了算。”
陆澄源听了,便尴尬地点头。
许梁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澄源一眼,朝陆一发假假地道:“哎。陆一发同志,杨老匹夫怎么说也是三边总督,适当的时候给他提提醒便行了,千万别给他抓到把柄。”
陆知府便笑道:“大人放心,下官省得。”
过一小半个时辰,平凉游击将军罗汝才便昂首挺胸地进了许府,站到许梁身旁。
许梁将手里的麻将牌一扔,朝陆澄源道:“澄源兄,你替我顶会,我找罗将军说点事情。”
陆知州知道许梁是有秘密事情跟罗游击说。便客气地坐了下来。
许梁带着罗汝才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将朝庭欲将清剿闻香教得来的十万两银子直接拨付给三边总督的事情说了。
罗汝才听得也是气愤难当,愤愤不平地道:“杨鹤这老家伙也太会摘桃子了!当初大人特意向他请求出兵清剿闻香教。杨鹤推三阻四,如今清剿行动大获全胜,杨鹤便跳出来捞果实,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许梁道:“弟兄们辛苦一场,这钱若是进了户部,那咱们也可以说是为国尽忠。如今倒要全进了杨老匹夫的腰包。本官实在不甘心。罗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罗汝才原本便是流贼出身,投靠许梁之前,乃是民军首领上天龙的振把子兄弟,路子里得很。一听许梁话里的意思,罗汝才便兴奋地满脸通红,搓着两手两眼放光地道:“大人,您说该怎么办吧?老罗听你的。”
许梁看着他,用淡淡地语气说道:“如果我说,我要你去把那批银子劫下来,供咱们的弟兄们花花,你敢吗?”
罗汝才的呼吸声立马粗重起来,似乎连脖子根都红了。
“敢!为啥不敢!”罗汝才叫嚷道:“他娘的,老子好久没抢过官军的东西了。”
许梁斜眼看着他,好笑地道:“罗将军,如今你也算是官军的人了。”
罗汝才咧嘴笑道:“咱算啥官军哪,若不是大人你执意要咱当这捞甚子的平凉游击将军,咱才不稀罕这身皮呢!大人放心,这事交给属下来做,绝对出不了岔子。”
许梁叮嘱道,“记着一点,得赶在东西进入陕西省境内之前动手,这样的话,东西即便毛了,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你先去准备着,动手那天跟我说一声,咳咳,我也好久没经历过这么大的买卖了!”
“大人,形象!注意形象,您现在是陕西参政!”罗汝才笑呵呵地提醒道。
……
两天后的清晨,平凉城东城门早早地打开,两排衣甲鲜明的城防营军士手执兵器,站得笔直。
一队青衣青帽,皂靴,胸前绣了祥去飞鹰图案,手握钢刀的青衣侍卫一路小跑着穿过清晨的平凉城的街道,青衣侍卫之后,便是许府那辆标志性的华贵马车,马车过后,又是一队青衣侍卫。
有早起的街边商铺掌柜伙计看见街上这一幕,纷纷惊异地看着,不敢高声喧哗。
一名酒店年轻的伙计咋舌叫道:“这又是哪里的大官人要出行?这么大的排场,肯定含墨了不少民脂民膏!”
话未说完,头上便挨了掌柜一个暴栗,掌柜骂道:“你个贼小子。自己想死别连累老子!这是平凉府知府老爷的马车,呃,不对,许老爷早已升任陕西参政大人了……”
伙计一听是许梁的车队。吓得头一缩。
掌柜又训道:“以后招子放亮点,许大人的坏话也是咱们平头百姓能够乱编排的吗!”
伙计狠点头,叫道:“是,是,掌柜的。小的记住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东城门外的护城河边,两旁的城防军士见了马车,均抱拳行礼。
许梁从马车内下来,朝前方官道上看了一眼,再伸手探向马车内,将许府三夫人楼仙儿扶下马车。
许梁今日一身织锦儒衫,头戴纶巾,白面如玉,在一众青衣侍卫之中,显得极为俊逸出尘。楼仙儿今日也是盛装出行。湖水绿的丝质长裙,长发如瀑,身段妖娆。
两人站在马车旁,男的俊,女的俏,令早早赶着进城的三两个担菜的菜农见了,胆怯地看一眼,低了头怯怯地挨着城门边往里走,走进了城内,又忍不住回头再张望。这一张望。很快便换来城防军士的一声喝斥。
许梁眼看着官道尽道,朝一旁的楼仙儿道:“看时候,咱们出来得早了点,素琴她们该有一会才能到。”
楼仙儿笑笑。道:“那倒不见得哦,我想冯姐姐离开相公这么久,肯定是归心似箭的。半路上加快脚程也说不定,咱们早些到来,一会冯姐姐万一早到了,也不至于没人迎接。”
许梁嗯了一声。
想到一会便能见到冯素琴。能从她口中亲耳听到解除相思染巨毒的法子,许梁也是难掩 心中的激动,陪着楼仙儿,站在马车边打量着城门口的风景,耐心地等待着。
清晨的雾气渐渐在初升的阳光的照射下消散,官道两旁的植被显得更加清翠。
“来了!”忽的,楼仙儿惊喜地叫道。
许梁闻言看见,便见官道尽头出现了一支车队,约摸有二三十人,当先三名骑士,随后一驾马车,马车顶蓬上插着面“许”字旗号。马车后方,约摸又有三四驾马车。
骑马走在最前方的是许府官家,青衣卫档头,铁头。
铁头远远地看见许梁和楼仙儿居然迎到了城门外,心中惊喜,双腿一夹马腹,返回到马车窗边,探头朝马车内说了几句什么,又朝城门口方向指了指。
随即,许梁便清楚地看见冯素琴从车窗内探出头来,看见许梁,挥手欣喜地叫着:“相公,仙儿!”
许梁和楼仙儿一道迎了上去。
冯素琴便急切地从马车内跳了下来,这一大胆的动作令许梁吃了一惊,急上前扶着她。冯素琴便顺势扑到许梁怀里。
“相公!”冯素琴脸色红朴朴的,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梁,似乎想要把许梁整个人都放到眼睛里。
“相公,你瘦了。”她道。
许梁宠溺地看着她,双手温柔的抚着她粉嫩的脸颊,感受着脸上沾染的些许风尘之意,许梁道:“素琴你受苦了。”
“没有,”冯素琴摇头道:“为了相公,素琴不苦。”说着,冯素琴脸上一行清泪便悄然流下,她靠在许梁肩头,浑声放松地道:“相公,我急急地赶回来,就担心万一回来晚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看到你依然好好的,这很好,很好。”
许梁心底涌过一阵暖流,卷起新换的织锦袖口,替冯素琴擦干了眼泪,笑道:“傻瓜,相公这不是好好的吗!”
“嗯。”
许梁和冯素琴两人便亲热地相拥着,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楼仙儿等了会,忽见后面几辆马车内也有人下了马车,当先一名年约五十多的威严老者和一名年纪相仿的华贵妇人走了过来。
楼仙儿仔细看了看,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便轻咳两声,朝冯素琴道:“姐姐,妹妹也好想你。”冯素琴听了,挣脱了许梁的怀抱,与楼仙儿轻轻地抱了抱。
楼仙儿便在她耳旁轻声道:“那两个老人家是什么人?”
冯素琴听了,啊的叫了一声,拉着许梁,轻声道:“相公,老家的公公和婆婆这回也随我一道过来了。”
许梁早就看见了走上前来的许常昆和许杨氏。对于这对名义上是自己的父母的人,特别是对于刻簿的许家老家大夫人许杨氏,许梁的感官可以说是极差。
许梁犹记得,当初自己在京师,关进诏狱,正是一生中最凶险的时候,便是这两个人亲自进京,要铁四爷转告说与许梁脱离父子关系。
原本许梁该是很怨恨吉安府老家的人的,只是经历了相思染中毒事件之后,许梁的心境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
许梁对吉安府老家的人,说不上亲切,但也提不起恨。
淡淡地朝许常昆和许杨氏点点头,许梁道:“你们来了。”
说罢,许梁便揽过冯素琴,道:“素琴,走,咱们回府。”
身后,许常昆和许杨氏一脸尴尬和悔恨。两人身后,许家的大少爷许江上前,朝两人说道:“父亲,母亲,三弟如今兴许还记挂着当年的京师里的事情,心中尚有怨气,过些日子,兴许就好了。咱们走吧。”
许常昆点点头,沉重地叹息一声。
许梁拉着冯素琴和楼仙儿两女一道上了许府的马车,径直行进了平凉城北城门附近的许府里。
许梁将铁四爷请了出来,由他来接待吉安府老家来的一帮子人,自己领着冯素琴进了卧房,府里丫环们早就准备好了洗浴用具,许梁亲自陪着一脸羞意的冯素琴先了个鸳鸯浴,再转到暖帐内抵死缠绵一番,将两个月来的思念尽数释放。
过后,两人相拥靠在床头。
冯素琴头枕着许梁的一支胳臂,将建昌一行的经过细细地对许梁叙说一遍。随后,冯素琴拿出一个红色的四四方方的锦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顿时一股异香便飘散开来,锦盒内,三颗红彤彤的丹药用一块白绸包裹着,呈现在锦盒内。
“相公,这便是常慧大师赠送的洗髓丹。”冯素琴道。
许梁看着这三颗拇指大的红彤彤的散发着异香的丹药,不禁问道:“靠这洗髓丹便能解了我身上的相思染的毒?”
冯素琴轻笑着摇头,道:“哪有这么轻易。常慧大师交待了,其实他传给相公你的大般若功原本便有洗筋铸脉的功效,长久地修练下去,寻常毒药便奈何不得。而这三颗洗髓丹,更是具有洗涤全身经脉的神效,寻常武者服用,可致功力大增。大师说,这三颗丹药,每七日服用一颗,辅之以他亲自配制的药方沐浴,再运转大般若内功,便可将体内的相思染的毒排挤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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